第129章(1/2)
第129章
滕子盛大权旁落并非什么秘事,隔日朝堂上下便已皆知。辰时未至,刑部外的守卫便被都察院的替上了,如今刑部由都察院掌事,连同义庄的尸体也需先交由左都御史过目。
于回舟擡起今日最后一具尸,眼看着都察院的人将尸体运走,他才往义庄外走去。尹昭清立于道旁,等他走近了些才上前。
于回舟一见着她,话匣子便合不上了,“呵,我原以为这都察院与刑部沆瀣一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曾想这滕大人才停了职,都察院左都御史大人便亟不可待想取而代之了,如今连我都不得踏足刑部一步,瞧他今时这模样,恨不得将牌匾的‘刑部’二字替成‘都察院’的才好。”
尹昭清走在他身侧,“狗咬狗的戏码岂不好?”
“好什么好!”于回舟忿忿不平,“仲孙贺的案子如今落在了都察院手中,与在刑部手中有何异?你瞧这都两日了,都察院可有传出动静?对了,还有火铳一事也有都察院插手,依我看,两桩事儿都得不了了之。”
于回舟又想到了什么,“三姑娘,你先前不是说卫大人有法子查火铳吗?为何迟迟不见消息?况且这火铳本就是胡遂安的,直接往他身上查便是,还费那番劲儿做什么?”
“胡遂安的火铳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来。”火铳乃军中火器,他能得之,实非常人之力。
于回舟哼声,“依我看,这与左相八成也脱不了干系,胡遂安被养成这副德行,岂是一朝一夕?胡遂安的这些混账事儿背后也多半有他的默许与不作为。况且能让刑部与都察院都听令行事的,我想到的唯有三省,中书省如今又由左相把持,外人实难撼动,胡遂安这才有恃无恐。”
“三姑娘,你有何打算?总不能真叫督察院查下去,仲孙贺的尸体没了,如今岂不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尹昭清回道:“不会,他们眼下也还在等,故而并不会深查。”
“等什么?”
“等各官署火铳彻查定论。”她继而道:“如今还未有定论,都察院虽手握利刃,可他还不敢直指于人。”
于回舟想了想,觉得她说的甚有道理,都察院岂会在这个风口得罪旁的官署?大都督府军权在身,而六部背后又是中书省,都督府哪敢贸然行事。
于回舟追问:“火铳查完了吗?何时会有定论?”
尹昭清叹了声气,如今城中戒备森严,紧凭她一人之力实难查案虚实,“我不知。”
于回舟亦有些纳闷,“卫大人并未与姑娘说过?”
尹昭清步子一顿,面上有些黯然,“他从不与我说这些。”
从前在外时他可从没少支使她干活,恨不得连查案的活儿也有她一份,如今倒好,她尹家的事儿他却不让她碰分毫。
……
于回舟良久未接话,尹昭清察觉出异样看向他,却见他神色凝重望向街角,看似在找什么人。
“于先生……于先生?”尹昭清连唤了两声。
于回舟的慌乱一闪而过,他收回视线,火速往一旁的巷口折了进去,火急火燎的,“我需先回趟家中。”
尹昭清见他这模样,心也是一紧,“出事了?”
于回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她眉眼焦灼不减,终是不忍将她一人丢在原处,“三姑娘若不嫌弃,便与我走一趟罢。”
尹昭清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这回去的一路上于回舟都甚为谨慎,连抄近的道儿都不走,专绕了几条僻静的小巷。
于回舟走到院门前,四处张望了两眼,这才推门而入,他并未合上门,留了道半人宽的缝。他也不进屋,只在院中等着,眼看着是在等谁。
尹昭清还未问出口,便见一蓝袍男子背着一行囊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见于回舟在院中,他忙将门抵上落了栓,“回舟哥。”
“常樾!”于回舟迎上前t,“你怎么来了?我方才在街上瞧着有一人像你,还真是。”于回舟将人送进屋中,给他递了碗茶后关上门说话:“你不是在钱塘吗?来应天府做什么?可是家中出事了?”
常樾个头不高,与于回舟相较还矮上半个头,眉眼间还有些未被世俗浸染的青涩。他见院中还有一生人,警惕地往于回舟身侧挪了挪,也不多言。
于回舟察觉他的顾虑,解释道:“不碍事,自己人,你想说什么便说就是。”
见常樾打量了自己几眼,尹昭清就知他必定是又误会了什么。可她如今并无心思在此,只听得“钱塘”二字,便留了心思。
“是出事了,可不是我家中。”常樾捧起茶碗一饮而尽,“应天府可有闹出什么事儿?为何会有人来钱塘县寻人?”
于回舟询问:“寻人?寻谁?”
常樾看向尹昭清,仍是没开口。
于回舟心急,“但说无妨!她不会说出去。”
常樾这才开口:“就是那位尹大人!前日县中来了不少人,逢人就打探尹家的事儿,我就觉着兴许是这头出了什么事儿,便连夜赶来一探究竟。”
于回舟面色发青,不敢去看尹昭清,他就知那日贸然行事会出事,可谁曾想这一日竟来得如此快。
常樾虽未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可也大抵看出了事情不简单,“来者所问事无巨细,问尹家上下几口人,何年何月还见着过,除去主家几位就连小厮奴使都不放过。他们在尹家旧宅附近徘徊了整整一日,在临宅寻了几个已住了些年头的妪人问起尹家人的模样来,正拟着尹家人画像。”
常樾话正说着,一把将背上的行囊放下,口中念念不停,“这坏事儿都赶到一道儿了,也不知他们从哪个商贾手中得来一卷画像,画像被人认出来了,正是尹家姑娘的。回舟哥,你可还记得?就是被送入十六楼的那位,尹家如今只她还活着,那些人见着画像便查起她踪迹来了,我听闻她早已不在十六楼,想必那些人往教坊司一查便能得知。”
十六楼的尹家姑娘……
尹昭清倏地浮起不好的念头:“阿姐,是阿姐!”
常樾见她没头没尾的一句甚是不解,可于回舟知晓尹昭清身份,自然知晓她这话指代何人,“常樾,你当真未弄错?”
“不会错的。”常樾斩钉截铁,“我托人从商贾那又得来一副画像,今日一并带来了。”他说着,从行囊中翻了翻,摸出一卷画轴,在二人面前摊开,“你瞧瞧!”
画中女子粲然而笑,工笔之法将面容绘得尤为细致,几笔墨色勾勒眉眼一如远山芙蓉,其唇角与眼角之下皆有一颗小痣。
“就是这幅画,我问过旁人,这画像正是尹家那位大姑娘。”
常樾忽而愣住,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又擡眸看向面前的姑娘,他不敢置信地又看向画,“你……你为何会与画上之人如此相像?”
尹昭清只看了画一眼便认了出来,“因为,这画上之人是我。”
“什么?”不只常樾,于回舟也深感震诧,他拿起卷轴多停留了几眼,方才还不觉着,可待尹昭清这话说完他是愈看愈像。
“胡说!”常樾听糊涂了,他指着画中女子道:“这画中人有两颗小痣,可你唯有眼下这颗,这根本不是你!”
“唇角有小痣的是我阿姐。”无人比她更了解尹禾颜了,“这画是我阿姐所绘,一年前,她为寻我将此画交由诸位客商,画像历经天南地北,传回钱塘也在意料之中。”
这幅画像她还在辽东时就已听元娘提及,后来兜兜转转寻到阿姐才知晓来历,可终究是未能看上一眼,却不想她会因今日这机缘见上这幅画。
“阿姐事事谨慎,她绘像时不会让旁人一眼就看出是我来,于是便会在画中添与她自己相像的几笔,那颗小痣便是用作蒙蔽人的。如此一来,便只有与我二人相熟者才能认出。”
可好巧不巧,这画偏让有心之人瞧见,那她的身份恐怕也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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