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中间漏了一章,补在这里)(1/2)
第138章(中间漏了一章,补在这里)
万木春?他没死?
尹昭清听到这声,也不由看向来人,他背对于她,她看不到他面容,她心中存疑实在不敢武断。来人究竟是真万木春还是说这又是卫骧作的局?
万木春见一身污浊囚衣的自己此时还能居高临下地看着衣冠齐楚的胡遂安,只觉得讽刺,他看了眼身侧的血腥,眼底毫无波澜,拖着沉重的铁链又走近了两步,“如今,最想让我死的应当只有你了吧。”
胡遂安从震惊中回神,他看了眼“死而复生”的万木春,又望向对此并无意外的卫骧,顿时明白了什么,“卫骧,你诈我!他根本就没死!”
卫骧薄唇微启,抛下冰冷的一句话来,“说他死了的可并非卫某。”
一旁的霍礼见胡遂安的眼神杀过来,毫不心虚地瞪了过去。
“是死是活,总要见着人了才可定论,依卫某所见,胡公子可并非是个会妄下断言之人。”
卫骧这道貌岸然的模样看得胡遂安直咬牙。得知万木春死时他自然是派人去查看了,可来人回来时只禀告万大人与其夫人在府外哭丧。这人要佯装喜色不难,可这大悲大哀太易出破绽,正是因万夫人的悲痛情真意切,才让人觉着万木春是真的死了。
胡遂安一想至此处,心口陡然一寒。
原来如此……
卫骧当真是好算计,连万家二老也一并入了他的局。也是,否则在未见到万木春尸骨的情势下他怎会信了卫骧的鬼话。
“好,好,好,当真是好得很!”他眯起的双眼中蓄满恨意,“万木春,你伙同卫骧来骗我?是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他与万木春相识那么多年,自然知晓他穷境之下想要死命抓住的那一点希冀是什么,“万木春,你还想让卫骧给你脱罪不成?他是不是与你说他能救万家?”他嗤笑了一声,“这种话你也信?”
万木春只是静静看着他。
以为万木春是因自己的话对卫骧生了疑,胡遂安唇角一勾,一手撑地缓缓站起了身,“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再清楚不过,与他一道就是与虎谋皮,你是聪明人,理当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胡遂安死盯着他,一字字咬得极重。
万木春见他此时还在威胁自己,苦涩一笑,“与他还能谋皮,你呢?你给了我什么?你想让我死,还想让我给你顶罪。”
胡遂安面色一僵,双眸微眯,“你也疯了糊涂了不成,卫骧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替他这般说话?”
万木春心底升起一股凉意,这些年的过往犹如走马灯在他面前复现,如今想来只觉得讽刺,他哑着嗓,声声破碎:“胡遂安,十年!我跟着你整整十年!给你鞍前马后,只差给你当牛做马!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我在狱中被逼问却始终未将你供出,可你呢?你派人来杀我!”万木春赤红着一双眼,透着悲凉,“我夜夜都能听到牢狱外兵刃相接之声,你派人杀我一次不成,便再三再四而来!胡遂安,若非锦衣卫,我如今恐怕真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胡遂安异常平静,唯有那双桃花眼中的墨色在涌动,“果真是疯了,说些人听不懂的胡话。”
万木春冷笑,“我知晓你想让我死……我死也就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万家上。我没想到,你竟处心积虑作了一场戏,让人在锦衣卫搜院前将火铳放在我床榻下的暗格中,你自以为万无一失,可也不过是笃定我‘死’了而无从辩驳。胡遂安,私藏火铳可是死罪,你想让万家替你死,那就别怪我无情……”他一顿,望向了胡凡庸,又看向了一旁瑟缩在一起的三母女,“整个胡家也得陪我一起死。”
胡遂安面上镇定自若,可袖中紧攥而颤的手泄露了心事。
万木春与胡遂安十年的交情,连他一个擡眼都知晓他在想什么,眼下岂会不知胡遂安已乱了神。这些年什么风没吹到过他耳边,京城里的这些人惯会看人行事,素日他们因忌惮父亲而对自己毕恭毕敬,可实则背地里都说他是胡遂安的一条狗,指哪儿咬哪儿。想来也是可笑,他万木春也给人低声下气了那么多年。
“胡遂安,你将我呼来唤去,让我替你着手那些不干净的事儿,到头来却只换来这一结果,真是叫人痛心疾首啊!”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如此,那谁都别想好过,“床榻下的暗格连我父亲都不知晓……我只告诉过你。”他瞥了眼卫骧,继而对着胡遂安笑得不能自已,得意洋洋道:“那你猜猜,为何锦衣卫能这般快就在暗格中搜到火铳?”
胡遂安目光在万木春与卫骧之间流转,骤然一寒,眼底浮起阴狠的杀意,稍纵即逝,恍若未曾出现过。
卫骧把玩着手中的火铳,好整以暇擡眸,“这火铳卫某寻了好些时日,怎么寻都寻不到,今日还要多谢胡公子亲自送来呢。”
“你们——”待想明白了来龙去脉,胡遂安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敞厅中落针可闻,众人将气息都放轻缓了些。
尹昭清眉梢微微挑动,她恍然想起入胡府时卫骧与她说过今日是来胡府寻火铳。
原来是这么个寻法。
卫骧以假死之名让胡遂安以为自己有了将罪责嫁祸于人的良机,他便亟不可待地将罪证往万木春身上安。他知晓卫骧不查到那柄火铳不会罢休,便索性借此时机脱身。
他千算万算,可殊不知错在了最初的这一步,万木春其实根本未死,那他所做的一切便无异于将罪证亲手奉上。
卫骧今日来,应当没想过再给胡遂安留下活路了。只是她在想,这位左相回回都能恰逢其时开口,看似是在替胡遂安开脱,可实则也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究竟是如同万大人那般为保自家而将自己儿子当作了弃子,还是说他还留有后手?
“啪——”
“孽障,你又做什么混账事儿!”胡凡庸一掌甩在胡遂安脸上,将他头打得歪向了一侧。
“父亲!”胡遂安捂着脸,眸底划过一抹震惊,“我没有,您岂能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这姓万的分明就是污蔑我!他手中不知沾了多少人命,早已万罪在身,如今还要将我一并拖下水!我做过什么事儿父亲你不知吗?父亲您乃宰相,儿子岂会知法犯法,那火铳我早在万木春家中见过,就是他的,与我无关!”
他痛心疾首地看向万木春,“万木春,若是早知你会变成这副模样,一年前我就不该眼睁睁由着你入歧途。卫大人就在这儿,你不如同他招了,仲孙贺就是你杀死的!我后悔了,当初你与我说时我就该让你去认罪,这一年来我每每想至此事便良心不安,我就不该替你隐瞒下此事!”
他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将万木春气笑了,“良心……胡遂安,你有良心吗?仲孙贺分明是你所杀,你还想嫁祸于我?十六楼的官妓也是死于你手,也是你让我寻的何氏赘婿做的替死鬼!你都忘了?”
胡遂安面色一僵。
看着面容阴沉而显露瘆人之态的胡遂安,万木春唯有快意,“你手里的性命可不止这些,可要我一一道来?胡遂安,你所行之事,除了你自己,便只有我最清楚了……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若死了,你也别想活着……”
“万木春t!”胡遂安声色俱厉,他险些忘了,身边人才是最易反噬于身的,“你如今罪名在身,你的一字一句可还牵系着你父亲与母亲的性命,还望慎言。”
万木春面色一变:“你休要拿他们威胁我!”
他忽而乍起,愤然将手中的铁链套在胡遂安颈间,猛地一扯,狠狠收紧。
胡遂安躲避不及,看着颈间的铁链剥夺着自己的气息,试图去拉拽,可万木春是下了死手,根本扯不开。
“啊——遂安,遂安!”胡夫人声嘶力竭,“来人啊,来人!”
卫骧只静静立于一旁,看着胡遂安憋得胀红而将泛出青紫的面容,无动于衷。
“卫大人,你快救救我儿啊!”胡夫人也看清了局势,扑通一声跪在了卫骧面前,“卫大人,你施手救救遂安啊,他不能死,不能死!”
卫骧冷眼旁观。
胡凡庸见人都快没了气,蓄了大半日的怒气也愤泄而出,“卫骧!”
卫骧这才懒懒擡了眼,见胡遂安只剩了半口气,这才装模作样一脚踹在万木春身上,“放肆。”
万木春一个不稳栽倒在地,手中一松,胡府人见状连忙将胡遂安救了出来,胡夫人一下在他身侧,抱头痛哭,胡凡庸也沉着脸不发一言。
万木春站直了身,看着没了半条命的胡遂安,痴痴笑了起来:“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伤天害理之事做得多了,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可我父亲不是……他一生清明,是个好官,他不该被我拖累的。”他狠厉看向胡府众人,“不像你们,脏了一窝。”
他猩红的眼中忽而落下一颗泪来,重重砸落在他满是伤痕的手背上。
不是悔恨,他没什么好悔恨的,做了便是做了,错了便是错了,正如他所言,他是罪有应得。
他只是想起了方才瞥见的那道身影。他不常待在府中,极少见父亲,可他清楚记得他父亲不是那般模样的。只是短短几日,站在胡府外的那人已满头华发,腰背佝偻,连那双清亮的眼眸都迟钝了起来。
他年岁渐长脾性也愈发倔,父亲根本管不住他,即便是拿了藤条抽打他也不甚在意,屡教不改。父亲入仕二十载,在动荡之时亦能明哲保身,可偏偏这样的人会生出他这样的混账来,他一生清白无甚大过,而自己却成了他此生唯一的污点……
“噗通”一声。万木春在卫骧身前跪了下来,“我招,我都招。”
卫骧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不必了,本官既已得到火铳,想知晓什么都会自己查。”
万木春也未料他会如此作答,声音也急切起来,“卫大人,许多事查不到了,只有我知晓!”
卫骧往后退了一步,缄默不言。
“我求你了,卫大人,只要你能保下我父亲母亲,我什么都愿意做!”万木春红着眼,眼中的戾气尽褪,唯余渴求,他想起父亲曾说过,有朝一日若是万家难逃一死,能保下他的唯有卫骧,可他深谙自己是活不了了,可卫骧是能保下万家的,定是能的,“大人想知晓什么,我都原原本本道来。”
“万……木春……”胡遂安捂着喉大喘着气,颈间被勒出了一道淤痕,如火灼烧般的刺疼,他才吐了几个字就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盯着人。
“好啊。”卫骧淡淡一声。
万木春面上一喜。
卫骧走了过来,在他跟前站定,“什么都能说?”
“都能!”万木春毅然,再惨也不过一死,如今他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那我问你,火铳从何而来?”
“火铳……”万木春一噎,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他垂眸沉思,可好半晌过去也没想起什么来,“火铳……火铳……”
卫骧冷笑:“方才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晓吗?”
“我……”万木春没想到卫骧第一句便问住了自己,“我不知,此事我是真的不知,我问过胡遂安,可他闭口不言其来历,不是我有意隐瞒,我是当真不知情。你问我旁的事,我定是知晓!”
卫骧挑了挑眉,“是吗……那尹家被抄,你又知晓多少?”
万木春一愣,眼底是茫然,“什……什么?”他原以为卫骧会问他仲孙贺被杀一事,可他竟问起尹家,他看了看卫骧,又看了眼尹昭清,“我不知,我什么也不知……”
看卫骧似是不信,万木春连声解释:“是真的,我一介庶民,岂会与刑部牵扯?尹家之事我毫不知情,卫大人你也是知晓的,那时正值圣上彻查贪污官吏,尹大人被查出赃款,这才下狱的,与我无关!”
卫骧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下去,“既然什么都问不出,留你也无用了,你也不必与我谈条件。”
见卫骧要改口,万木春连磕了几个响头,“卫骧卫骧!卫大人!我求你了!我有证据能定胡遂安的罪,真的!你若想除掉胡遂安,我能相助于你!”
见卫骧要离开的步伐一顿,万木春知晓还有转机,忙不叠爬到他身后挡住他的去路,“我发誓,我万木春发誓,绝无虚言!秋猎那日,是胡遂安带上了火铳,他有火铳一事唯独我知晓,围猎是我与他一路的,在他以火铳射下飞雁时,被仲孙贺瞧见了。”
“万木春!”胡遂安猛咳了几声,就要爬起身就要往这来。
万木春头也不回,自顾道:“仲孙贺试图告发,胡遂安见威逼利诱不成,二人起了口角时,胡遂安用火铳杀了仲孙贺,他怕事情败露,便与我一同将尸体丢入了捕兽的机穽中,假以他失足跌落身亡报了官,原以为能瞒天过海,后来不知怎么的,刑部尚书又重查起这案,还重新验尸。随后尹家就出事了,再后来有一日胡遂安来寻我,说要毁尸灭迹,我便让人挖了仲孙贺的坟将其焚烧。”他擡眸看向卫骧,“后来之事大人应当也知晓了,而这一切都是胡遂安指使我做的!”
“血口喷人!”胡遂安喑哑的声嗓犹如被刀划过一般,他一把抽出胡府护卫的刀,跌跌撞撞直往前去,“万木春!我要杀了你!”
可后背乍然一道猛力,他一个失重,栽倒在地,缓缓望向身后之人,“父亲……”
“此事当真是你做的?”胡凡庸眼中盛着怒意,劈头盖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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