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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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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太平街乃内城最繁华街巷,只以为今日也似寻常,却不知今日实在难言“太平”二t字。

街上满地狼藉,酒罐倾倒,菜瓜散乱满地,众人惊叫着四处逃窜。

“昭清,那马疯了,快躲开!”蔡清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攥住尹昭清的手将她往街道旁扯去。

躲闪的人群冲撞过来,险些要将二人挤散,蔡清如今再也没有别的心思,只一心想着人是他带出来的,他万万不能让尹昭清出了事。可尹昭清一手被牵着往后躲,目光却牢牢锁在那马匹之上。

方才胡遂安欲走之时,那马匹突然癫狂奔走,在道上横冲直撞,胡遂安还立在车板儿之上,未来得及坐回车舆中,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甩下。

那驭人要牵住缰绳,又想着要去救胡遂安,却是两边都无法顾及,眼睁睁眼看胡遂安跌落在地,不偏不倚正是后颅磕地上。那驭人吓得手一颤,缰绳一松,马匹卸下了被人挟持的力道,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拖着摇摇欲坠的车舆在街道上乱窜。

人都往后跑开了去,尹昭清这才看清了地上的身影。

胡遂安倒在地上,头顶淌出了一滩血水,原先也只是巴掌大,后来眼见着淌开,湿了后颈与衣襟,他试图擡起手,可终究是捉了空。

“尹昭清,你在此躲着,莫要乱动。”蔡清看着太平街上乱做一团,急得起了一身汗,“我去降马,这马再疯下去,就要冲撞了无辜之人。”

他转身就要走,却察觉衣袖猛地一紧,他回过身去,见尹昭清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大人,再等等。”

“什么,等什么?”蔡清怔住,竟一时间不明白尹昭清这话何意,他是去救无辜百姓,为何还要再等等?

可尹昭清紧紧攥着他,指骨都泛了白也未撒手。

蔡清对上尹昭清的目光,她的眼底除去冷漠似乎再无其他情绪了,他不知为何只觉着眼前的尹昭清有些陌生。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方才还在往前窜的疯马忽而又调转了方向,又朝着他们这处奔来,确切而言是向着地上还在垂死挣扎的胡遂安去的。

蔡清面色一变,慌忙挡在尹昭清身前试图遮住她的视线。

尹昭清微微侧过身去,静静地看着那马直直向着胡遂安而来,在众人的惊恐声中,那马前蹄狠狠碾上他的脸,后蹄亦是毫不留情地踏上他的胸膛,人还未能喘上一口气,沉重的车舆便又轧上了他,脸上刹那落下一道血色的车辙印,胡遂安不堪其重,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这惨状见之都觉着骇人,已有人吓得吓得哆哆嗦嗦跌坐在地,喊不出声来。

尹昭清攥着蔡清衣袖的手一松。蔡清在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快意时,身子乍然一颤,似乎明白了她方才的阻拦之意。

难道……她这是想让胡遂安死……

他试图让自己挥去这些不该有念头,即便胡遂安本就该死,但那也不会是尹昭清的意图,应当是他想错了。可此时也不容他多想,那马还在乱窜,恐要伤及旁人。

蔡清叮嘱了句,便匆忙前去追马。缰绳根本扯不住,他便拾起一根木头狠狠往马首上砸去,马又受了惊,直冲蔡清而来,见马就要撞上自己,蔡清往一旁翻了个身堪堪躲过,那马径直撞上石墙,尖锐的嘶鸣声响彻云霄,它眼一翻,便倒地不起了。

蔡清从地上爬起,松了一口气。如今这疯马死不死的也无人在意,在场之人无不看向倒在地上周身是血的胡遂安,心有余悸的议论声四起。

“死人了,死人了……”

“没死,你瞧他胸膛还在动,还有气呢。”

有人张望了两眼,认出人来了,“这,这……这不是胡家二公子吗?”

“什么!”

“胡家二公子?”

“完了完了,胡府的人呢,可有人去通禀胡府,这可出大事了!”

“……”

尹昭清趁乱之际走到蔡清身侧,蔡清见她蹲下身看着马,赶忙就去拉她,“别太近,这马还未死透。”

是还未死透,可也活不了了……

她四下张望了眼,见无人将目光落在他们这处,她才擡手掰开马嘴。

“怎么了?”蔡清疑惑。

“没什么,就是看看。”

“这儿离官衙近,我去寻些差役来,你在此莫要乱走动。”见着街巷人愈来愈多,他也不免起了躁意。

“好。”待蔡清穿进巷子中,尹昭清这才将手探入马儿口中,马的咬劲儿十足,她费了些力才将其口中摸了个便,在有人将目光投来前,她若无其事地取出手来拿帕子擦了擦。

胡遂安倒地吐血不止,可无人敢近身,一个个恨不得躲到十里开外之处,有些人怕染上是非,连自家摊子也不要了,收起银钱与些值钱物件匆匆跑着躲开了。

尹昭清走到一侧,她瞥了围观众人,故作担忧了一声:“胡公子,你伤到哪儿了。”旁人以为她是与胡遂安相识的,也不开口,尹昭清毫不费力地近了他身。

离得近些了才看清,胡遂安后颅已是一个血窟窿,不仅是血,还有些□□从颅后掉了出来,方才那道车辙印几乎是擦着他眼角而过的,此时他右眼充血发胀,似一个将要炸开的血球,其状可怖,已是半死不活,难怪无人敢走近。

“救……我……”胡遂安已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谁了,只依稀看着有个血红色的身影,可他还不想死,他想活着……“救……救……我……”

马儿碾上胸膛的那道力应当正中心肺,胡遂安咳了几声,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公子!公子!”那驭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手掌与膝间都磨破了皮渗着血,见胡遂安满是鲜血地躺在地上,吓得手足无措,颤着手将人从地上扶起,“公子……公子!”

胡遂安的致命伤原本就在后颅之处,伤及根本本就不可随意动弹,这胡府的驭人不知其中道理,反倒让胡遂安伤口的血淌得更快。

尹昭清深谙其理,却并未开口,她深知自家此时在做什么。

“郎中,快唤郎中来!”驭人替胡遂安捂着伤口,朝着街旁的药铺高声呼喊。

太平街沿街的药铺算起来也有六七家,可此时谁也不敢贸然前去救人,不是不想救,是实在不敢,这可是左相之子,人救活了倒也罢,若是在自己手中死了,被左相迁怒,恐怕命也要没了。生怕蹚进这趟浑水之中,原本还在围观的药铺郎中与店伙计纷纷躲入铺中,不再出来了,都等着旁人来做那出头鸟。

驭人见无人作响,急得就要起身去寻人,可自家公子还躺在地上命悬一线,他实在走不开身,目光便落在了一旁的尹昭清身上,“尹姑娘,尹姑娘,求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家公子,相爷与胡家必会记下尹姑娘的恩情的。”

尹昭清看着地上的血愈来愈甚,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原以为自己是心怀慈悲之人,可亲眼见着人性命在她眼前消逝,她竟生不出一丝丝悲悯来,冷冷道:“我是仵作,又不是郎中。”

驭人急切,“当初尹姑娘不也救下了重伤的卫大人?尹姑娘也定然能救下我家公子的,若姑娘愿施手相救,这份大恩大德胡家定然紧记。”

“我要胡家的这份恩情做什么……”她冷冷一笑,“倒是你,如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顾旁人性命。”

驭人一怔,不解其意,“什,什么……”

尹昭清不由失笑,“是你将胡遂安接回府中的,如今他出了事,无论是死是活,你可还有活路?”

那驭人面色一白,扶着胡遂安的手一僵。

尹昭清擡眸往远处看去,“这个时候,相爷应当也快赶来了。”

尹昭清这随口一句却是吓得驭人跌坐在地上,他手中一个不稳,胡遂安的头又落在地上,只见胡遂安闷哼一声,疼得阖上眼,却再也发不出一声来。

那驭人看了眼尹昭清,又看了看只有出气而无进气的胡遂安,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他爬起身趁乱跑进了巷子中。旁人并未听到他们说话声,以为这驭人是去胡府寻人,便也未阻拦。

尹昭清瞥了眼落跑逃命的驭人,这才又看向地上的胡遂安。与他而言,这意外本不致命,可他这几日在锦衣卫狱中也算被折磨了一番,身子实在虚弱无力,这才躲闪不及并未避开要害。

胡遂安大喘了几声气,好半晌才缓缓睁开眼,他早已认出眼前之人是尹昭清,可他再恨又能如何,他别无他法,他张了张嘴,用尽气力,“尹……救,我,不……死……”

尹昭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凄凄一笑,“我父亲不想死,母亲也不想死的……只是因为那一柄火铳,那么多无辜之人死了,胡遂安,你凭什t么好好活着?”

在胡遂安看来,尹昭清口中一张一合,声音若有如无,他实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心知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倒在地上抽搐,从唇角渗出的血愈发殷红,即便是将死之际眼底的恨意也未消散,“卫……杀……我……”

尹昭清勾唇一笑,在他一旁蹲下身来,“胡公子当真有意思,你回府途中出了意外,怎么又寻上卫大人的错了。”

生怕他听不清,她近了近身,微微提了声:“我方才就说了,胡公子与我不同,此生恐怕都不会尝到丧父之痛了,因为相爷白发送黑发人,恐要让左相先尝尝丧子之痛了。”

胡遂安艰难地张了张嘴,“爹……救……”

“胡公子你可要再撑片刻,否则左相与胡夫人都见不到你最后一眼了。”

“你……”胡遂安还想擡手去抓她,可连半臂都擡不起。

后面的话,他再未说下去,唇口微张,吐出了最后一口血,双目直视着她便再也没了气息……

她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胡遂安的面容褪尽血色,转而发青,旁人以为她是被吓傻了,还在好意唤着她,她似没听见似的,仍旧盯着地上已经冰凉的人……

“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看着骇不骇人!”蔡清遣了几个差役匆匆赶来,见尹昭清就站在胡遂安身侧,连忙将她往后一扯,“若是人死了牵扯上你如何是好!”

“已经死了。”她淡淡道。

“死……死了?”蔡清转而又往地上看去,只和片刻工夫,他七窍已渗出血水来。他死人虽见得也算多了,可以是在受不住这场面,倒是尹昭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就如看着自己往日所验的尸体。

胡遂安该死,他亦是盼着他死,方才他恨不得一刀了结了他。可如今看在他死状凄惨的躺在这里,心中还是有些回不过劲儿来,不免有些唏嘘。

他想过胡遂安的万千死法,可出狱途中,跌下马车而被马踩踏而死,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尸体怎么办?”

蔡清见她大有将其带走的架势,忙将她拉走,“等胡府来人自行拉走就是。”

这话音还未落,那头便传来了车轱辘声,马车匆匆在旁停下,还未见人,便听见了歇斯底里的哭声,“遂安,遂安!”

“二哥!”

“哥!”

胡夫人与胡家女先到了街中,一眼便见到了倒在地上毫无气息的胡遂安,胡夫人一个不稳,险些昏厥着从车板儿上栽下。

胡夫人顾不得仪态,一把抱起地上之人,哭天抢地地唤着他,可再无人回应。

“遂安,遂安,你醒醒啊,娘来了,你睁眼看看娘。”胡夫人看向一旁随同而来的大夫,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遂安医治。”

那大夫行医数年,岂会看不出人是死是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公子已经……已救不活了!”

“你救都未救,为何就说救不活!”她拼命替胡遂安擦拭着从眼角流出的血水,试图捂热他冰凉的双手,“去宫中请御医,去宫中请御医来!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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