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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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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奉天殿内明光瓦亮,正中跪着一人,而殿前绛红的身影立着,这一幕与十几日前如出一辙。

“知晓朕为何将你留下来吗?”朱兴瑞敛着神色望着丹墀下挺直而跪的身姿,皱了皱眉。

“臣办事不力,还请圣上责罚。”卫骧伏身。

朱兴瑞冷笑一声,“你不必在我面前虚与委蛇,朕不昏庸,岂会辨不清真假虚实来。你若办事不力,这世上便寻不出办事周全之人了。否则朕将锦衣卫指挥使之位给你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朱兴瑞眯了眯眼,眼底是一片清明,“不过这一回朕也未料到,你竟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也算是有些道行的狐貍了,可惜遇上个老狐貍,难得栽一回也不算失了面子,挫挫你那不知天高地厚与自以为是的锐气也是好的!”

卫骧摆正姿态,恭敬道:“圣上教训的是。”

“左相也是跟随朕十余年的老臣了,他行事做派朕也清楚,这些年在中书省也并未有过差错。”朱兴瑞低声,“而你才半高时便跟着你父亲随朕东征西战,你十五岁时便已入宫,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卫t骧……一个左相,一个你,你说朕该信谁?”

卫骧直言不讳:“下朝之时圣上唯独将臣留下,圣上心中应当已有取舍。”

“哼。”朱兴瑞冷笑了声,“卫骧,你的自负这些年丝毫未减。”

卫骧不卑不亢道:“臣无虚言。”

“他这幺子不成事,朕也有所耳闻,因着这些年并未出过事,朕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乃左相之子,左相力保他也无可后非,今日百官都瞧了,人证物证俱全,并无纰漏。”

“朕并不信,可朕还是免了罪,卫骧,你可知是为何?”

“臣不敢揣度圣意。”

朱兴瑞不加掩饰地冷哼了声,“昨日朕得到了一份密函,卫骧,你猜猜那密函写着什么?”

“恕臣愚笨,不知——”

“你自己写的还不知吗!”朱兴瑞打断他,“那么多年了,朕还认不出你的字迹嘛!你莫要在此假惺惺的给朕演戏,你若不想让朕知晓是你送来的,有的是法子!朕就是想问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左相上呈的证据你分明早已先一步得到而交给了朕,可今日朝堂你为何不揭穿,还要让朕陪你演这出戏?以你那些心思,他胡遂安还能安然无恙出了锦衣卫狱?告诉朕,你究竟想做什么!”

见从卫骧口中根本问不出一句话来,朱兴瑞火冒三丈,“非要朕将话说得如此明了吗!卫骧,你究竟是何时起怀疑左相的!”

卫骧静默了半晌,缓缓道:“五年前。”

朱兴瑞眯了眯眼,“你说什么?五年前……你可知那时他还并非至左相之位。”

卫骧开口:“可也已是右相了。”

“证据呢?密函中皆是你一人所言,朕问你证据呢!”

“假以时日臣定能将证据双手奉上。”

“那就是还未有证据了……卫骧你何时变得如此心急了!你可知你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朱兴瑞掠了眼案上堆摞的奏章,眼眸沉得要滴出墨来,“中书省统管六部,掌朝内外政事,这些年来内外诸司上封事,奏章必先呈于中书省取阅。你举证左相谋私,就在与朕说,这些奏章也不过都是左相想让朕看到的罢了!”

卫骧缄默未语,可这番沉默无异于回答。

“好啊,当真是好的很!”

“朕三番两次将汪广阳调回中书省任命右相,不过是想让他牵制左相,如今看来也是个不堪重用的。中书省执掌朝政命脉,若腐之其中,我大明岂非鱼烂取亡!他是不甘于左相之位想将朕取而代之了吗!”朱兴瑞一把挥落案上的奏章,几折扬散,上面的每一字都尤为讽刺。

一旁的云奇连忙跪下身,捡拾起地上散乱的奏章,“圣上息怒。”

他岂会不怒,开过初时至今十二年,他步步为艰,将至稳固之时,有人告诉他如今的万象欣荣皆为虚像,他的大明朝堂早已如槁木,岌岌可危。

“刑部谋私篡改旧案,督察院中饱私囊,连他二者都已作中书省之虎伥,那其余衙署官府呢?莫不是早已在朕眼皮子底下早成了他胡凡庸的爪牙,终有一日朕要养虎为患自食恶果不成!”朱兴瑞看着丹墀下的卫骧云奇二人,悲凉氤氲,“胡凡庸乃李善常举荐为太常少卿,难不成李善常也是他党羽早已包藏祸心?若人人得以如此,那朕究竟还有谁人可信……”

云奇将奏章摆正于案上,又在一旁跪了下来,“圣上息怒,李大人之忠心,日月可鉴,他随圣上征战多年,并未起过异心。”

“并未起过异心……”朱兴瑞冷笑,“说得当真好听,可既然人人都是忠臣孝子,那些奸佞之人又是从何而来!”他指着卫骧愤慨,“连你都敢给朕阳奉阴违!”

“臣不敢。”卫骧垂首。

“不敢?”朱兴瑞哼声,“你敢!你怎么不敢!你如今都敢欺瞒朕了!卫骧,你早已在查仲孙贺一案,不对,应当是尹性之案!你回京后处心积虑,你敢说不是为了这案子?你与尹家之女早已相识,便早已暗中谋划着要重查此案了是不是!你早在前去山东之时就已存了欺瞒之心。”

卫骧一五一十道:“那时臣并未与她相识,也不知其真实身份。”

朱兴瑞冷笑了几声,“那时不识,可后来呢!你回应天府调派人马寻人也是为的她,回京述职时朕也问过你,可是带了一女子回来,你还竟假借旁人之名搪塞朕!这些时日你也是将人藏得好啊,竟瞒了朕半月之久,若非前两日胡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还要瞒朕到几时!”

卫骧伏身,将头埋进玉石砖上,“她身份不便,过于招摇恐遭杀身之祸,臣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圣上恕罪。”

“无奈之举……”这些话他从卫骧口中听多了,如今是再也不信了,“隐瞒身份是无奈之举,那你借朕之手彻查各署火铳是无奈之举!又借着朕除掉滕子盛与邓庭玉也是无奈之举?还是说如今你坐上这锦衣卫指挥使之位也是无奈之举!”

“卫骧,你下了好大一盘棋啊——”

卫骧言辞恳切:“臣知错,还请圣上责罚。”

见卫骧这是认下了,朱兴瑞心中的气焰顿时堵在胸口无处发泄,“来来回回,你便只会这几句,你是当朕舍不得杀你吗!敢如此明目张胆算计到朕头上的,把朕当作棋子的你是头一个!别以为朕看不出来,被火铳重伤一事也是你自己所为而嫁祸于人,是不是!”

云奇在一旁听得直渗冷汗,他就从未见过如卫骧这般胆大且不要命的。

朱兴瑞知晓卫骧心思深,却不知已到了这地步,“你借此苦肉计让朕心愧而封你锦衣卫指挥使之位,好借此正大光明地查尹家的旧案是不是,你是算准了朕前些日才给你封官而今不敢革你的职吗!卫骧,欺君之罪,朕可抄了你卫家!”

卫骧眼梢微动,但面色未改,一如他素日的从容镇定,“回圣上,卫家亲族寡薄,卫家上下唯有臣一人了,圣上若是想抄家,只需杀了臣便是。”

“卫骧,你——”朱兴瑞怒气填胸,刹那攻心,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发颤。

云奇忙上前扶住朱兴瑞,替他顺着气,又忙将手边的温茶递上前,“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若是旁人听圣上有抄家之言,无不求饶,这位卫大人倒好,上赶着求死,圣上本就在怒,此言岂非火上添油,“卫大人,还请您慎言啊……”

“好你个卫骧!”朱兴瑞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卫骧身侧,见他毫不躲闪,也无服软之意,怒意更甚,“你当真不怕死!”

他神色自若,“臣能为圣上效力,为大明而死,虽死无憾。”

“你……”朱兴瑞深吐一口气,似在与他赌气一般,“你是不怕死,可那尹家女呢?尹性贪污,尹家被判抄家之罪,她却私逃出京,其罪当斩!”

“是臣救下她,带她出京了,圣上若要责罚,先处置微臣才是。”虽说他弄错了人,可救下尹昭清本就是他本意,若未出现意外,他的的确确是将她带离应天府了。

朱兴瑞一愣,“你说什么?”他心里堵得慌,似乎眼前人已愈发不收掌控,“卫骧,你私自救下罪臣之女,是忤逆朕,是欺君!信不信朕将你们一并处死!”

卫骧眼底一沉,并无惧意,“圣上处死微臣,臣无半句异言,可她并未害人,也未无中生有,不过是想替父洗刷冤屈,何错之有?圣上英明,定不会滥杀无辜。”

只会以这些话来堵他,朱兴瑞如今岂会还看不清他的心思,“卫骧,你如今这般肆无忌惮,也不过是因卫家只剩你一人而无所顾虑,可若是将那尹家女性命系挂于你身上呢,你可还敢说出这番话来!”

“臣是臣,她是她,她无需为臣的过错担上罪责。”

“若她也成了你卫家人呢?”朱兴瑞哼了两声,“你不是觉着朕不敢拿她如何吗?好,那朕便给你二人赐婚,待她成了卫家人,朕要治你死罪,看看她能否独善其身!”还以为他真的不敢耐他如何?

卫骧那自始冷静的面容终是有了一丝裂痕,他挺直的身姿也随着最后一句“看看她能否独善其身”而一颤。

朱兴瑞见自己的威胁奏了效,终于满意地勾了勾唇。看来也并非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他卫骧也有了软肋……

朱兴瑞坐回那t身后那髹金雕龙木椅之上,云奇又适时地递了一盏茶,朱兴瑞抿了两口,怒意退了三分,也不开口,只静静等着墀下之人服软。

可谁知,等了半晌,等来他恭敬一躬身和一句:“多谢圣上赐婚。”

云奇生无可恋地阖上眼,心中连唤了几声姑爷爷,这位祖宗非要与圣上对着来作甚!

朱兴瑞端着茶盏的手一颤,气得胸口直疼,他发了狠般又将茶盏狠狠砸了过去,若换作旁人早已被他千刀万剐了。

“赐婚,你想也别想!”他还当真会顺杆儿爬,恐怕早已在等着这句话了吧,自己岂能让他如愿!“此女子处心积虑接近你,利用你,卫骧,朕不信你看不出来,与她相识前,你可不会如现在这般处处顶撞朕,那尹家女究竟被灌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如此胆大妄为!”

卫骧没说话。

朱兴瑞冷声,“摆这死人脸给谁看呢!赐婚一事你不必再想,朕不会应允,从前身份不论,可如今她是罪臣之女,又是一介仵作,行的皆是那低贱腌臜之事,连庶民都算不得!谁家姑娘放着正经营生不做,日日与私人为伴?空有一副好皮囊,如何配得上你!从前朕给你千挑万选,你百般推辞,朕还以为你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应天府偌大,模样姣好的姑娘朕难道给你寻不出第二个来?你非要与她一道!”

卫骧眉眼一低,“臣就是觉着再无比她更好的了……”

朱兴瑞忿忿,“她只是一仵作!”

话音落下时,殿中一静,落针可闻。云奇见此势态,忙上前又给朱兴瑞递了一盏茶,“圣上,您近日身子不大好,太医说了,气急伤身,莫要再动怒让娘娘担忧了。”他偷偷瞥向卫骧,望他明白自己话中之意。

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圣上哪里只是将他当做臣子看待,圣上之器重都快不输于几位皇子了。他待卫骧严苛,可从未想过要其性命,若是顺着圣上说几番话,这气早也消了,可偏偏这位祖宗回回嫌自己命长,偏是什么话都敢说。就如此时,他察觉到这位祖宗又要说出什么大不韪的话来,便适时出声打断。

卫骧是什么人,岂会听不懂他弦外之意,不过是愿不愿罢了。

只见地上之人又直起身望了过来,眸中的毅然是今日还未见过的,只听他道:

“成为仵作并非是她所愿!圣上心中清楚,她本不会是仵作的……若非尹大人之案被错判,她如今家中和美,父母健在,还是尹大人的掌上明珠!今日何至于如浮萍无所依。”

云奇在旁拼命摇着头挤眉弄眼,口中捏着无声的话语,试图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卫骧一字一句道:“圣上,有果必有其因。”

朱兴瑞一怔,满眼不可置信,随即被怒意替代:“你说什么?”

云奇脸色大变,忙上前:“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滚!”朱兴瑞一把推开他,“给朕滚!”他指着卫骧怒吼:“卫骧,你再将方才的话给朕说一遍!”

“尹家无罪,她亦无过。”

“尹家无错,她无错,你无错,那错的就是朕了,是不是!”朱兴瑞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卫骧,你这是在怨恨朕?”

“臣不敢。”

“尹性贪墨一案是朕亲审,你说尹性无罪,不正是说是朕不明是非,错判了案子,是朕害死了忠臣!”

卫骧紧抿着唇,“尹大人是被奸人所害。”

“奸人……”朱兴瑞冷笑,“贪污的罪证就在尹家搜出,你凭何说是污蔑!若尹性当真无辜,他为何不辩驳!”

“圣上宁可信那些任意捏造的证据,也不信尹大人为人,那尹大人的辩驳当真有用?”

“卫骧!”朱兴瑞抄起手边的砚台就往他身上砸去,似乎还不解气,他便将案上的竹简也一并扔过去,“真该让你父亲瞧瞧,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你父亲替朕殚精竭虑,朕对他心有愧意,才待你百般容忍,卫骧,没有你父亲,你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是吗……”卫骧好似想到了过往,他眼中染上了一抹哀伤,“圣上,这些年臣一直有一句话未问出口。”

他一顿,“臣父亲当真是病死的吗?”

朱兴瑞身子陡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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