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惩罚?(2/2)
“这是自然,阿翎还在他手上,无论如何我要阿翎平安无事。”
望着那双坚定无虞的眼眸,寒蝉噗嗤一笑:“看来这小一年,你们经历了许多,都让裴二郎君情根深种了。”
“你有什么话,尽管同我说,我要知道弗彧的所有消息。”
寒蝉眼眸微动,随叹了口气:“我之前与你说过,我一直在寻一人,踏遍南渊也不得他的踪迹。所以我将希望寄托于抚危楼,与少主你达成合作。”
“所以你要找的人,是弗彧?”
“记得你之前同我说过关于先帝与花魁的故事,其实那不是真的。都说花魁与敌国勾结,先皇利用她引出在临京的北祁人,赶尽杀绝。花魁的情郎死在那场屠杀下,花魁为夫报仇给先皇下毒后销声匿迹。你想听真实的故事么?”
裴莳琅沉默,今日来索性要清楚所有的事,夜还很长。
“花魁爱上北祁人不假,先皇视花魁为红颜知己,但初登基不久时,听一赤脚道士算过一挂。日后会为女子误国,先皇很清醒没有沉溺女色,知道花魁与那人两情相悦,虽顾忌他的身份,也愿成全二人。”
“不过,那北祁人还有一兄长,知道花魁与先皇的关系,便利用花魁,引出先皇。意图刺杀南渊皇帝,而这些事那人一直都知晓,甚至成为帮凶。让人不禁怀疑,接近花魁利用花魁是不是他们一早就谋划好的事。”
“花魁得知此事,大失所望,先皇垂危,花魁难逃自责,意外早产。生下双生子后,还未出月子就杀了那人。”
“花魁无力抚养两个孩子,便只带走了一个。”寒蝉眼底无波,似乎在诉说一个旁人的故事,“青楼那样的地方,女娘到底更难生存。”
裴莳琅:“所以,你阿娘带走了你。”
“是。”寒蝉脸上显得有几分悲凉,“是我辜负了阿娘的一片好意,最终还是沦落风尘。”
一室寂静,裴莳琅不知该如何宽慰。
“兄长受阿娘之前随侍的婢子照拂,似乎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但阿娘选错了,谁也不知,多年后临京城里会出现一个好南风,权势滔天又如此暴戾之人。”
想到弗彧扮作伶人刺杀李章,好像一切就有了答案。
“那女子与她的儿子双双丧命在李章手中,兄长见到那一幕,至此被仇恨吞噬。甚至不惜加入魌阁,一所由北祁人打造的囚牢。”
“我不知他是如何做到今日这个地位,但我知道,李章是他的仇人。李章一死,那人也死了,他该解决的,就只剩下那人的兄长。”
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所有人痛苦的根源。
“但,这与阿翎有什么关系?”
寒蝉:“在未达到这个目的前,他不能失去如今的地位。魌阁阁主,对他心怀芥蒂,调走他身边所有人,如今能重新获得对方信任的,便只有抚危楼了。”
裴莳琅听出不对劲,审视着她:“所以你们已经相认了,对么?”
寒蝉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纠结片刻坦然道:“是,当我查到他身上,第一时间便去寻他。这是阿娘临死前的遗愿,也是我毕生所盼。”
“弗彧算计人心的本事我见识过,所以他从你口中探出了真正的抚危楼少主。”
“……是。”
裴莳琅了解真相后,并没有其他表情,指尖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在思索些什么。
“你不怨我?”
裴莳琅直言:“倒也没什么可怨的,以他的才智,恐怕更早之前便猜出了我的身份。”
“所以我才会写信给你,让你无论如何不要中他的圈套,谁知你还是回来了。”
裴莳琅苦笑一声:“打蛇打七寸,抓人的软肋亘古不变。但我与他之间,有些事总要解决的。”
“此事算我对不住你,我答应你,只要不伤害我的兄长,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为你效劳。”
“好,先调集你身边所有人手,越多越好。”
寒蝉点头答应。
“我能瞧出他对阿翎有意,我觉着他并不会真的伤害阿翎。他特意强调让我单独前往,或许是在暗示我些别的……”
……
山月小筑,魌阁中人没有过年之说,每日做同样的事,日复一日,原本还存在的那些心气儿,一律将你磨平了。
弗彧懒洋洋躺在火蝉丝床面上,随意拂过面上的碎发,道:“阿翎如何了?”
四楚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公子是打算单纯的惩罚银影,还是想从她口中探出什么消息,亦或者让她完成其他任务?”
弗彧淡淡道:“原来你们都不知我的想法。”
四楚羞愧低着头,她今日去看了温翎,鞭子打在她身上,半个时辰九鞭,活生生扛了一日,已经奄奄一息。
但公子久久未曾下达旨意,底下人只敢放松力度,恳求四楚给个准话。
这回连她都摸不清弗彧的想法了。
“看来是还有力气,行刑的换成如瑛吧。”
四楚面上有一瞬间的凝滞,换作如瑛?不若直接给温翎一个痛快,也比这般苦熬着好。
“公子,您当真?”
弗彧嘴角勾起冷笑:“你在为她求情?”
四楚:“属下不敢。”
“既如此,如瑛那结束后,送去冰室,行跪冰之刑吧。”
四楚更是张大了嘴巴,所谓跪冰之刑,则是跪在一块约一尺高的冰上,用膝盖的温度去融化冰,直到冰全部融化,才算结束。
这个刑罚几乎会让受罚者双膝废掉,日后走路怕都是个问题。
公子当真狠得下这个心?
四楚半晌才呢喃道:“公子,您是认真的么?日后当真不会后悔?”
弗彧慢悠悠坐起身:“四楚啊,世人皆说怕我畏我,可谁又都能弃我。她们皆说爱我念我,可终究还是为了所谓更重要的人,抛弃我。阿娘是,阿翎也是……”
弗彧说这话时,脆弱得像一块薄冰,一触既碎。
“属下知道了,立刻派人去传达。”
弗彧默许,见四楚离开,偌大的屋内又只剩他一人。
儿时他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收到阿娘的来信,虽然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每日同他说,妹妹又长高了,格外爱吃糖,今日掉了颗乳牙。
但他知道,阿娘在外躲避敌人,妹妹也鲜少有能吃到糖的时候。想必她们颠沛流离,自己在此处是不是还相对安逸些。
弗彧儿时就是这般安慰自己,虽然午夜梦回时,他常常在梦里告诉阿娘,其实自己愿意跟着她们,保护她们。
至此,他一生都未见过自己的娘亲,只有从那些娟秀中又带着几分紧迫的字迹中,在脑海里描摹自己母亲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