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2)
喝完却没递给李群越,而是手一松,药盏摔碎在地,哗啦一声。
赵玄亦蹲下身对着面前的睿亲王,双目冷淡瞧不见什么情绪。
突然见他擡起手背,啪地一声耳光声在空中响起。
睿亲王被他扇得双眼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啪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感到脸颊火辣辣地疼痛,余光里瞧见埋头跪在一旁的太监,自己的尊严体面竟丝毫不剩,不由疯了一般道:“你做什么!”
浑身的伤口在他的激动之下裂了开来,血腥味在空中蔓延。
赵玄亦冷笑道:“若是再口出秽语,可不要怪我不给你脸面。”
“你和萧氏两人这么多年的茍且,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自己有多干净?”
睿亲王瞬间白了脸,不想自己维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早被他知晓了。
一旁李群越和侍药太监刚干的衣裳又湿了。
好在药已送完,两人忙灰溜溜地退下了。
赵玄亦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皇叔倒也是痴情人,这些多年初心不改。”
睿亲王嘴唇颤了半日,方瘫跪在地道:“此事与她无关,只是我一厢情愿。”
赵玄亦只是看着他。
睿亲王又道:“萧贵妃并非有意想要害他们。只是几年前宫中有贵人早产,贵妃无意中提起,当年兵荒马乱中,也有人不满八个月生了孩子,不知那孩子后来活下来没有,是不是姓了唐。”
“不想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了,略一联想便想到此了,她真不是有意的。”
只是前太子不过七八个月就早产,正常孩子是活不了的。那顾见白,永远不能被证实是前太子,也永远没办法否认他的身份。
否则他也不会手段偏激,采用净身入宫的方式,几乎是鱼死网破。
赵玄亦坐回了上首,一声未吭,那目光叫他瞧了心中发寒。
睿亲王好一会方低下头道:“是皇兄,是先帝。”
对此答案,赵玄亦算不得意外。
只是这些年他一直想不明白,先帝为何对唐家这般,我朝根基已稳,一个前太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睿亲王道:“当年t宫城破,我与皇兄二人皆随军入了宫。”
“便是在这永泉宫里,见到了一群女子,她们大多是前废帝的后宫,瞧见我们进来,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我与皇兄那时候还年少,见不得这些女孩子死于非命。因此救下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其中就有后来唐先生的夫人,秦明月,那时候她是前废帝才人,方入宫几个月。”
“不得不说,唐姑娘的长相并不随她母亲,那秦才人当真是国色,皇兄一眼就瞧上了。。”
后面的事也不必细说,赵玄亦恍惚中记起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子。
生得自然是好的,只是她长年并不在江南,只在玉络生日时回来小住上几日。
因着玉络未曾说出口的失落,他那时心中也是怨的,怨她的无情,不理解她为何抛弃家庭,抛弃女儿。
只是如今听闻,也算是明了她的良苦用心。
前废帝的后妃,又是被先帝觊觎的女子,又如何能在江南安心地过自己的生活呢?
“但是我真的不知她现在在何处,唐府出事后,只是萧氏曾与我提过,她在京郊见过。”
赵玄亦从椅子上起身往外走。
睿亲王见他居然当真是要离开,不由急道:“陛下!若是您能放过她,我一定对苏秋雨的身份守口如瓶!”
赵玄亦脚步不停,打开了门。
屋外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
叫久在黑暗里的睿亲王双目忍不住刺痛,欲要流下泪来。
他看着眼前的背影就要消失,不由道:“你不怕我宣扬出她的身份?一旦和弑君扯上半点关系,即便陛下您手腕强硬,能保下她的性命,那也决计不可能将她纳入后宫。”
赵玄亦冷冷地回过头来道:“你只管宣扬好了,我何时说过要将她纳入后宫?”
睿亲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年他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可此刻就像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为何如今完全不知他在想什么?
先帝爱慕秦明月,即便她已嫁为人妇,还是想要弄到手里,帝王在这世上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而当年为了这唐家女,他和先帝大闹,冲出来皇宫去险些丢了性命,前几日又那般模样,现在却告诉我不想纳她入宫?
还要让自己宣扬她的身份?
睿亲王瘫在地上,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侄儿。
赵玄亦低下头,下意识去摸怀中的搭裢,却才发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她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拿走了。
是要与他彻底撇清干系。
从昏暗的屋内出来,双目被屋外的阳光射得睁不开。
她是苏秋雨的时候,他还计划筹谋要立她为中宫,做皇后。
可是当发现她是小师妹唐玉络的时候,他还如何敢做此想呢?
他知道她不可能也不愿意留在宫里,否则她也不会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
即使昨夜两人已坦诚相见,她还将他迷晕,一个人出了宫。
这深深宫阙,如何能锁住她?
她的父母历经万难才离开此地,她又怎么会留下来呢。
她是自由明媚的,又如何能被他困在这座皇城里。
可若想要她以后在这世间自由自在,横行无忌,他便得紧紧握着权柄,活得好好的,长长久久的,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李群越上前来,呈上了今日的第三碗药。
他看也未看,端起来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咽喉一路向下,却不像以前那般叫人难以忍受。
他突然想到了年前初遇的时候,她一心要去关外。
那是因为她得了顾见白已经去了关外的消息。
此刻他突然有些明了,或者去关外自由的生活,便是九师兄给她谋划好的出路。
若是没有他半路插足,或者她早已在关外生活了。
行雨从远处行来,呈递上消息道:“陛下,苏姑娘带着王统领已出了京师。”
赵玄亦点了点头,站在檐下看着宫外的方向出了神。
他似乎瞧见她的身影,在渐渐离自己而去,越来越看不清了。
行雨见他的神情,不由大着胆子道:“陛下可要前往?”
赵玄亦摇了摇头,喃喃道:“有些事,还是留给她自己处理。”
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独独留下了萧氏这个漏网之鱼。
或许冥冥之中,是要叫她自己亲手去解决。
只是等她处理完此事,还会回来看自己一眼吗?
赵玄亦忍不住捂住胸口,想要将自己心上的缺口堵住。
好一会,他才与行雨道:“近日宫中流言想必你也听说了。”
行雨心头一惊,宫中关于先帝死于疫症,而这疫症乃是人为的流言近日确实在四处流传。
这样的流言,小则动摇人心,大则动摇国本,他不由跪地道:“是臣无能,一定尽快查出这流言的散布者,并在宫中尽快消掉这流言。”
赵玄亦道:“不,我要你给这流言再添一把火,叫它烧得再旺一些。”
自发现她的身份后,他确实一切行事都乱了章法。
而今再看,却发现不过自己当局者迷。
他原以为,那个背地里的人,招招狠辣,处处是要将那苏秋雨不置死地不罢休。
而今才发现,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行雨面色一变,不知陛下此举何意。
赵玄亦边走边道:“火上浇油的本事,想必不需我教你。”
“还有,饿了,传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