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显形(1/2)
豺狼显形
往云台殿里去的时候,夜空飘起了小雨。
两殿相隔不过前后脚的距离,路边的琼花开的正好,月光一照,莹润可爱。
花瓣围簇在一起,像一张团团的脸,雨滴轻轻触碰,团团脸便往下方微微倾斜,那种不堪重负,摇摇欲坠的感觉,莫名地使李玄都想到了皇后。
她哭的时候,就像这朵花:团团脸,一脸可怜相。
他很奇怪自己在这个时候想到了她,紧接着又在好奇她这会儿不知道在做什么。
方才在大业殿理政的时候,他也在时不时走神。
什么样的父母养育什么样的儿女,和说急了就撞柱子的定襄王一脉相承,皇后也是这个性情。
他忽然想到砍树那一日,皇后手臂上受得那道刀伤,算上胸口的那一处,皇后身上似乎是伤痕累累。
他一路走着神,看在梅织雨的眼睛里,只觉得又气又急——她也不知道陛下在想什么,可忽然就是觉得,好像抓不住他了。
她的心慌的厉害,像饿了几天快要虚脱了一样,雨滴落在她牵着陛下衣袖的手上,凉丝丝地一路向下,毫不留恋地坠落。
“陛下,妾身想回南境了,这个时节该是吃荔枝的时候,用冰浸着,果仁就凉浸浸甜丝丝的……”
她幽幽地说着,原以为会勾起身边人同她共同的记忆,可李玄都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朕一直都很好奇,你从前脾气上来了,说走就走,只留朕一个人在原地难过,是为了什么?”
梅织雨有些意外,过后却品咂出一些甜蜜的意味,她向他偎去,柔声道:“陛下从前为妾难过了?”
“难过的同时,也很生气。”李玄都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时候你动不动就跑,如今为何却停下了脚步?”
梅织雨看着陛下那双幽深的眼睛,只觉深不可测,她听着想着,叹了一口气。
“妾身现在还怎么跑?往哪儿跑?”她苦笑着,“现在妾身若跑了,飞远了,飘走了,陛下还会像以前那样,奋不顾身地去追吗?”
听着她含酸带苦的声音,李玄都看向她的眼睛,试图在其中发现一些从前的美好。
“你觉得朕变了。”
梅织雨犹豫了。
她不敢说陛下变了,因为怕他真的变了,也不想说他没变,因为两人之间的相处,好像真的悄悄在变。
她对他好像是一夜之间就转变了心态,开始患得患失,开始痴缠不放。
“妾身不敢说。”
“呵,还有你不敢说的?”李玄都忽尔觉得好笑,“从前你什么都敢说,朕的十八代祖宗你都骂过。”
梅织雨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何意。
李玄都伸出手,抚了抚梅织雨的手臂,上下摩挲了几下,轻声道:“赞赞,朕觉得你变了。朕如今有些看不透你。”
梅织雨就变了脸色,李玄都摇摇头叫她不要分辨,“你既封了妃,梅家四将还留在京城做什么呢?他们是前朝忠心护主的将军,莫不是还要做朕的忠臣?”
梅织雨百口莫辩,苍白一寸寸地攀上了她的脸,像个雨夜被浇透了的人,冷的彻骨。
“他们只是祖父派来护卫我安全的人,陛下若不喜,妾身叫他们走就是,走的远远的,往最南的地方去,不管是捕鱼种田,还是采桑卖茶,横竖不要再摸兵器……”
陛下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莫非梅家那四个癫公又在外头搞事情?
她想到莫名横死的太监,凉意就越来越盛,李玄都摇了摇头,眼神里有冷绝的况味。
“好了,如何待他们,那是你的事,朕不想插手。”他伸出手,试了试雨的大小,又说道,“定襄王白日里意图触柱,朕去飞鸾宫,便是有这层意思。朕就送你到这儿,你将你的家事处理好,朕再来看你。”
梅织雨的眉间就蹙了起来,眼底漾出了水汽,手臂上还有陛下轻抚的分量,她想去反握住,却只感觉到陛下的衣袖从自己的手里划过,轻飘飘的。
“玄郎……”她喃喃地唤了一声,陛下的身影却毫不留恋,连转身都没有停顿。
赤藤第一时间扶住了自家郡主的身子,愤愤地说道:“奴婢就知道靠男人没用——梅将军他们才是您的亲人。”
梅织雨此时气血攻心,闻言反手一巴掌抡在了赤藤的脸上。
“叫他们都滚,滚出洛京,滚到南边那个不长毛的地方去!没得在京城拖累我!叫陛下疑心我!”
赤藤被打的一个踉跄,然而郡主的火气似乎没有因为这一巴掌而停歇,反而一下接一下地,劈头盖脸地打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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