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油焖牛肝菌（1/2）

第037章油焖牛肝菌

又两日后,宋荔终于收到从蜀地通过商队，经由运河货船运输到凤仙郡的冰粉籽。

七八只麻袋，足有数百斤，以后每月都会固定从蜀地运来一批。

从前天开始断货后,宋荔的小摊上,许多老顾客专门来买冰粉,结果跑了个空，得知过两日才有，便每天巴巴来摊子问：“明日可有冰粉？”

这会儿拿到冰粉籽,宋荔拉着干娘开始揉搓冰粉。

今儿做的量有些多，她独自手搓，怕是这双手要废掉了。

搓冰粉籽不难，经过宋荔细心传授的诀窍，干娘很快悟到要领,搓得像模像样。

能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儿，让周万春感受到被需要的价值感,反而拉进了彼此的关系。

听到干女儿夸她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很能干，周万春难得没有说话带刺，反而夸了宋荔：“你也很能干。”

木桶的容积大概有六十斤，做了大半桶的量,约莫四十斤左右。

四十多斤的冰粉,拎着沉甸甸,不好放到水井里冰镇,以后都不用水井湃了。

出发前，宋荔上铺子买来冰块,填入木桶底部，用棉布将木桶表面包裹，隔绝高温，防止路上冰块化掉。

刚到集市，宋荔立刻被老顾客们团团围住，前儿跑空了，听说今天有冰粉卖，大老远瞧见小宋推车上用麻绳固定的一只木桶，顿时大喜。

她平时上午用木桶卖凉皮，下午卖冰粉来着，前儿没冰粉的时候，光拎只菜篮子就来了。

“小宋，今天有冰粉吗？”

听到董朴的声音，宋荔回：“有的，董先生稍等。”

见她费力地去搬运木桶，董朴离得近，顺便帮忙搭把手。

放好木桶和菜篮子，之后又见宋荔摆出一些小料竹筒，还是老几样子的瓜果丁，花生、山楂碎等，哦，今天又加了一味蜜饯儿碎。

摆好后，宋荔开始给大家舀冰粉，添小料。

董朴今天添了甜瓜和蜜饯碎，甜瓜丁给的足足的，一文钱蜜饯，小半勺的量，毕竟蜜饯儿价贵。

接来粗瓷碗，碗壁传达到掌心一股子冰意，叫他眉梢一跳，这股冰凉，不像是井水湃的。

尝试一口，口腔里头被冰凉包围，冰粉混着红糖浆，柔软清甜，口感妙极了，似乎冰粉更好吃了。

几口下肚，清神气爽，夏日的风吹拂着舒展的毛孔，抚慰着疲惫的身躯，当真惬意极了。

添了冰块的冰粉，才算是名副其实的冰粉吧！

自从吃了冰粉，董朴总是惦念着，恨不得每天吃上一碗，今儿添了冰块的冰粉，更是叫他爱极了。

其它顾客也发现今天的冰粉跟以往不同，本就是天热，想吃碗解暑的冷水，添了冰块的冰粉，冰得牙齿一个激灵，吃起来更爽，非常过瘾。

半个时辰后，带来的大半桶冰粉很快售完，木桶底部还存有一小片薄冰没有化完。

她低头收拾东西，听到有马蹄子和铜铃声，片刻，有人来到摊位前，宋荔以为是买冰粉和糯米滋的顾客，手上忙着，顾不上擡头：“今儿的吃食都卖完了，明天可以早点来。”

“宋荔，是我。”

听到兰心的声音，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迅速擡眸。

兰心梳着妇人发髻，乌发里一支素银发簪，衣着素净，面上略施薄粉，不似从前浓妆艳抹的妩媚，宛若枝头一朵娇艳桃花。

约莫半月不见，兰心整个人像是发生了巨大变化。

她的视线扫过兰心，移至兰心身旁着胡服的青年男子，约莫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蓄着胡须，浓眉大眼，高高壮壮，叫人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他牵着头骆驼，方才听到的悦耳银铃声，便是驼铃发出来的声音。

兰心高兴跟她分享：“那些酸儒天天写些诗文骂我，哈吾勒却不介意我曾经告过父，他们家乡的风俗不同，他认为我是一个勇敢的汉女。他愿意为我赎身，带我回他的家乡，宋荔，我要和哈吾勒去西域了。”

顿了顿，声线哽咽说：“我没有朋友和家人了，不知道该向谁告别，所以才来打扰你了。”

宋荔想到她们曾经交好的那段快乐友谊，心中感概万千：“祝你幸福，一路平安。”

这些朴素的美好祝福，叫兰心眼眶湿润：“其实我想跟你道歉，对不起宋荔，那时我不该为了故意气竹音，骗你与陆捕头见面。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陆捕头并非看上去那般良善。”

兰心自顾自地沉浸在分别悲痛中，对于宋荔的眼神示意，视若无睹，似是怕宋荔上当受骗，细细叮嘱说：“他这个人很可怕，以后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宋荔眼睛都快抽筋了，愣是没叫兰心住嘴，在兰心和哈吾勒身后，那人着一身鸦青色捕快服，宽肩窄腰，高束墨发，长腿阔步地越过两人，来到宋荔面前，递来只竹篮：“这些菌子难得，庄子上的佃户说烹饪很鲜。我来接你，还要多久回家？”

此话一出，兰心呆若木鸡。

什么情况？

半月前，分明宋荔对陆捕快避如蛇蝎，还因此与她决裂，短短时间里，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在摆摊，一个特意下值来接她，送来菌子，还送她回家……两人之间的亲密，不言而喻。

不等兰心想明白，脑袋里又冒出一个念头——完了，刚才陆承一定听见她说的话了！

难怪刚才宋荔一直跟她眨眼睛，兰心只顾着倾诉，此刻吓得双腿发颤，快要站不住。

宋荔跟兰心断绝后，仍旧希望以前的朋友能过得很好，此刻偷偷打量陆承面色，见他并无不悦。

她为兰心着想，将对方打发走：“叙完旧了，天色不早，我该回家了。”

兰心似才如梦初醒，拉着哈吾勒，一道离开。

“哈吾勒，我们回客栈收拾东西，立即出城吧！带我回你的家乡。”

哈吾勒从家乡带来的西域货物全部售卖出去，又采办了凤仙郡的丝绸、瓷器等特产，打算运回他的家乡。

正事办完，哈吾勒说着蹩脚的汉语：“好，带你回我的家乡去。”

兰心瞧了瞧身边这个异域男子，想到他走商的身份，日后多半要跟着对方过居无定所，半生漂荡的生活。

想到即将远离家乡的愁绪，想到未知西域的风土人情，兰心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排在出城的队伍中，兰心突然想起忘了一件事。

哦，差点忘了告诉宋荔，梅嫣也被赎身的事儿。

梅嫣跟宋荔走得近，前几日才见过面，想来宋荔早就知道了。

得知梅嫣和柳如梦都送了乔迁礼，兰心本也想送一份，又想到两人绝交，宋荔定然不肯收。

兰心苦涩一笑。

从前她盼着哥哥做买卖挣了银两，给自己赎身，兜兜转转，竟是一个异族为她赎了身。

哈吾勒欣赏她告父之举，怜爱她不被父兄喜爱，他会对她好吗？

随着驼铃越来越远，在这个蝉鸣聒噪、石榴甘甜的季节，这对曾经的旧友做了告别，各自奔赴自己的人生。

生活还要继续，宋荔收拾好木桶放到木推车，听见身旁的人问需不需要帮忙？

她当即不客气了，把木推车交给他。

没想到他会特意来集市找她，还拎来半篮子野生菌。

这会儿得闲下来，宋荔定睛一瞧，竟是一种红色伞盖的牛肝菌。

一般牛肝菌多半生长在松树林，或是是阔叶里，这玩意儿数量不多，品质稍好的，放到现代每斤售价一百几十不等。

陆承拿来的这些菌子，拢着伞盖，菌杆肥嘟嘟，瞧着就很肥美，品质极佳。

想着，她问出来：“你来市集找我做什么？”

见宋荔一会儿在菜贩摊上挑拣，一会儿买来排骨，陆承盯着她忙碌的背影，不自觉温了眼眸，扶着手推车跟上：“听杜远说你的冰粉摊生意不错，我便来走一遭，叫某些人掂量着，叫他们知晓你是我庇护的人，免得有人找你麻烦。”

宋荔发觉他应该是看出她的意图，非但没生气，没成想他会做到这步，特意来集市给她撑腰。

她偷瞄他一眼：“刚才兰心的话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陆承心知她是替那个粉头说话，并无关心他的意思：“我若要跟她一般见识，方才就不会叫她全须全尾的离开。宋荔，我不会在意外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亲近的人。”

她试探说：“兰心只是无意冒犯了你，你就要将她下狱啊，你这小吏，未免太霸道了些。”

陆承自嘲：“我这种贱籍衙役，有点小权，可以捞油水，受贿索贿，盘剥百姓，所以在你们百姓心目中算不上好人，自然不受你们待见，既然不受待见，我霸道些又如何？”

古代的衙役，相当于现代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即便不入流，也比普通百姓强上许多。听说还有花钱买捕快的，可想而知，这是个香饽饽。

而陆承又跟别的捕快不一样，他是杨知府身边的人，具体有多大权利，宋荔不得而知。

出了东市，前面就是乐安县。

她试探无果，替自己辩驳：“我可没这么说，别人我不知道，你陆捕头可是凤仙郡里出了名的大英雄，大善人。我有个朋友木湘湘，她就很崇拜你，所以千万不要悲观，还是有许多百姓喜欢你的。”

“大英雄？大善人？”他轻呵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在宋荔越来越奇怪的眼神里，他一勾唇角，笑得诡异：“如果有一日，他们发现我并非想象的那般，那时我便成了他们脚下的淤泥，所有人都恨不得来踩我一脚。”

他说话的语气，叫宋荔恍惚，仿佛他曾经被那些拥护爱戴之人，狠狠唾弃过，踩在脚下过。

瞬时，突然明白为何他想跟她做朋友了。

那日芦苇荡，她勘破了他内心的阴暗，她知道他的不完美。陆承在她面前可以卸去伪装，做他自己，他需要这么一个人，让他放松下来。

就像宋荔跟木湘湘的情谊如何友好，有些话，她不会对木湘湘说，她需要梅嫣，因为梅嫣与她感同身受，她们可以做彼此的倾听者。

知晓自己对陆承有多么重要，宋荔对待他时，多了随性，少了小心翼翼。

将小推车放入院中，宋荔锁好院门，取了食材，他便自然地跟随宋荔来到厨房，意思明确，顺便蹭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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