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鹿肉干（2/2）

等铁锅中的清水表面微微冒出热气后，宋荔端来一碗调好佐料的肉泥，抓上一把肉馅，从虎口挤出荔枝大小的肉丸子，只听咚地一声，肉丸子掉进清水里，在温水的汆烫下，肉丸子表面鲜红的肉色迅速变色，为暗灰色。

挤出十几颗肉丸子，待定型后，宋荔交代小翠多添些柴火，大火煮开，撒上一把豌豆尖，只需加入少量食盐调味，即可出锅。

“吃饭了。”她扯着喊，看干娘带着小翠躲得离厨房老远的桂花树下。

桌上三菜一汤，一道莴笋，两盘子微辣和劲爆麻辣的冷吃鹿肉，另有一只汤碗里漂浮着圆滚滚的肉丸子，汤水上漂浮着一层油花，里头烫了碧绿的新嫩豌豆尖，诱惑极了。

微辣的鹿肉丝也同样诱人，经过热油煸炒，每一根鹿肉丝饱含油脂，酱褐色的肉条上油光水亮，点缀了几根鲜红的辣椒丝，裹满了白芝麻，香气扑鼻。

周万春和小翠怕辣，小心翼翼尝试了一根肉丝，发现一点不辣，咸甜口，加了花椒和孜然面，有点类似烤肉串的口感，又比肉串多几分劲道的韧劲。

香料的味道通过菜籽油，慢慢浸入到鹿肉里，芝麻粒赋予了唇齿留香，风味极佳，越嚼越香。

按照冷吃牛肉的做法，做出的麻辣冷吃鹿肉，宋荔吃着麻麻辣辣，简直可以当做日常小零食吃。

穿越到这里，每日挣扎在温饱线，因为缺乏油水，一片肥猪肉都是奢侈，宋荔一直压抑着渴望吃辣条的欲望。

现在有了番椒，又挣到了钱，立马给自己安排上，麻辣冷吃鹿肉既下饭，也可以当辣条小零食吃。

裹上炒出的辣椒红油，整个口腔壁被一团火焰点燃，热浪一波波袭来，辣得她额汗直冒，夹麻辣鹿肉丝的筷子，根本停不下去，越嚼越上头。

小翠吃不来麻辣，更喜欢食材的原滋原味，冷吃鹿肉很美味，但是鹿肉丸子弹牙多汁，能吃到鹿肉原本的味道。

一口咬下丸子，还能爆出油汤汁水呢！

丸子清汤里的豌豆尖，新嫩水润，水嫩到入口即化的程度。

一把豌豆尖，得花四文钱哩，真贵。

小翠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啜饮着，发现丸子汤更好喝，既有鹿肉丸子的鲜味，又能豌豆尖烫出的清甜汁水，清甜咸鲜，令人回味无穷。

连续吃下两碗米饭，喝了一碗丸子汤，小翠捂着圆圆的肚子，撑得慌，一脸餍足地想，以前在春风楼时，哪里想过以后有一天也有吃撑的时候呢？

如果以后每天都能吃到主子做的饭菜，她要一辈子给主子当奴婢。

饭后，小翠把碗筷拿到水井边洗漱。

宋荔则去查看剩下五分之三的鹿肉，见腌制了一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模具底层用油纸平铺，将鹿肉条逐一摆进去，试验几次后，开始烘焙烤干。

烤干的鹿肉条可以存放着当零食吃，宋荔喜欢干韧一些的，吃着香，便烘烤得久了些。

出来的鹿肉干，她尝了块，干香干香的，很有嚼劲，没有添加太多调料味，能吃到鹿肉原本的肌肉纤维，瘦肉多，蛋白质丰富。

用油纸包裹好，只要不潮，能多存放几日。

剩下的鹿腿骨，也不浪费，用火炉子和瓦罐煲了汤。

炖煮好后，不要开盖子，放到木桶里，用麻绳吊在水井中湃着，保可以存到次日。

一早。

用烧开的清水，煮熟挂面，给骨汤调了佐料，往粗瓷碗里放上一小撮葱花，舀上几勺鲜香的骨汤，放入挂面，一碗骨汤面便好了。

配着自家腌制的酱香萝卜干，嗦一口面条，就着一口嘎嘣脆的萝卜干，吃下一碗咸鲜滚热的大骨汤面，鼻尖沁出热汗，浑身舒爽又惬意。

吃过早饭，跟往常一样去开铺子。

中途阿蒲捧来一只盆栽，拿给宋荔，告诉她：“刚才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托我将这盆植物转交给你。”

宋荔盯着那盆不知名的草木植物，看不出是什么，将盆栽放到地上，追了出去。

眨眼间，街道上寻不到任何熟悉的背影。

她折返回来，查看盆栽里的土壤，跟黄泥存在细微差别，有点类似棕色荒漠土。

荒漠？

叫人不禁联想到昨日听见的驼铃，见到的那抹熟悉背影，是兰心吗？

午饭后，她忙着烘焙蛋挞，暂时将这盆植物是什么的疑惑压下，顾着手头的事。

宋荔没见到兰心，却被梅嫣撞见了。

那日在医馆跟好友相遇后，畅谈心事后，今日梅嫣带了些自家熏制的小鱼干，感谢好友的开导。

哪知路上撞见兰心与她的丈夫，那胡商长相粗犷，身高体壮的，看着叫人发怵。

半年不见，兰心跟以前大不一样，褪去了娇艳的青涩，从前纤弱的身姿丰腴许多，变黑了些，也更妩媚动人，更漂亮了。

反观自己，近几个月来每日喝着浓稠苦涩的药汁，头发掉了大把，小日子也开始紊乱，整宿整宿睡不好觉，眼下的青色，脂粉都快要盖不住了。

兰心同那胡商说了什么，胡商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你跟朋友说话，我去那边等你。”

见兰心朝自己走来，身上着绸缎，纤细的脖颈挂着红玛瑙，梅嫣下意识将篮子里的熏鱼干侧了侧。

“许久未见，咱们找个茶楼吃盏茶，说说话。”

听兰心这么说，梅嫣想着现在离宋荔铺子打烊还有些时辰，便跟上对方的脚步。

要了个雅间，上了壶茶，一盘干果盖子后，兰心主动说起自己大半年的发生的事情，跟着丈夫哈吾勒做走商，两人来回大半年，还有一些西域的风土人情趣事。

听着兰心口中的西域荒漠，一望无际的戈壁，能种出甘美的葡萄，结出比凤仙郡还要甜润的蜜瓜和西瓜，盛产和田玉、金丝玉和玛瑙等。

梅嫣的目光落到对方脖颈处的红玛瑙项链，这样光泽度好的一块红玛瑙，价值不菲，兰心面上洋溢的幸福，足以见得，双方婚后过得不错。

她赎身后，听人说起兰心被个胡商赎走，带去蛮荒的西域，曾替兰心担忧过，刚才见到两人的相处，哈吾勒一个外夷蛮族，跟兰心说话，还会特意俯下身来，粗犷的外表，藏着细致体贴，带来强烈反差感。

梅嫣说：“看来哈吾勒对你很好。”

“是啊，我后来才发现自己不能生孩子，哈吾勒却不介意，我们领养了他阿兄的女儿，这次一并带来了凤仙郡。”兰心说完自己的境况，问起对面的人：“你呢，你嫁了个渔夫郎，听说对你很好。”

梅嫣也没什么好隐瞒，如实道来：“董郎对我不错，只是婆母因为我不能生育的事情，对我不满，想让董郎纳小。”

兰心觉得这个恒古难题很难解开，还好自己的丈夫因为爱她，愿意包容接纳她的一切：“那你打算如何，给你的董郎纳妾吗？”

梅嫣：“如今家里的日子勉强温饱，纳个妾，怕是难以为继，董郎既不想违背我们成婚时一生一世的诺言，又不愿看着婆母临终前抱不到孙儿，两厢为难。我如今日日喝着生子偏方，身子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天都快塌了，总觉得活着没意思。”

兰心宽慰说：“你这样的感受，我明白。当初告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感觉头顶的天昏暗无光。可当我跳出了原来的环境后，忐忑前往西域，才发现过去的坎坷不值一提。你看，我这样的人都能另觅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梅嫣，你也可以的。”

跟兰心分别后，看到哈吾勒抱着女儿来接兰心，梅嫣的脑子忽然清明了。

哪怕她再怎么努力吃药，努力照顾病床前的婆母，只要她不能为董家生孩子，她和婆母之间永远存在着矛盾，不可调停，也只会叫董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日后总有一天矛盾爆发，她们的感情也从相识相知，到两看相声厌。

选择大过努力。

梅嫣寻去了宋荔的铺子，被人领去休息室，见好友端来一杯茶乳饮：“这个很贵吧，你拿来招待我，多浪费啊，再说你租赁这么大一间铺子，每月租金不少。”

宋荔笑笑：“奶茶成本不贵，我不缺这点铜板，再说你又不是天天来，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梅嫣用勺子挖来品尝，许是心境不同了，平时吃饭无滋无味，此刻一盅乳茶清香甘甜，芬芳的茶香叫人心旷神怡。

她递去了篮子里的熏鱼干，对好友说：“我想和离了，与其最后我和董郎感情破裂，不如趁着现在和离，也不叫他为难。我想找份活计生存，你铺子里还缺跑堂和帮工们，再苦再难，我都可以。”

宋荔怕她一时兴起，而后又犯了糊涂要努力讨好婆母：“你确定想好了？”

梅嫣坚定点头。

来的路上，想起兰心临走时说的一句话：“狗老天捉弄人，我想和家人留在凤仙郡，团团圆圆，最后父女反目，生死两隔。你想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却因为避子汤药，此生不能做母亲。人生各有各的苦难，不能事事如人意，但我们活着短短几十年，总得想法子叫自己过得如意些。”

她考虑好了，规划着等做活攒到钱，便从董家搬出来，自己租院子住。

她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宋荔沉吟道：“我家也有多的房间，你若不想在董家受气，可以搬来我家住一段时间。”

梅嫣迟疑：“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以前在春风楼时，我手头攒了些银两，打算补偿给董郎替我赎身的钱，差价部分，打算以后做活慢慢偿还，这样我身上连吃饭的钱可能也没有，我想再忍一个月，等发了工钱，再和离。”

宋荔怕她被婆母磋磨：“你还想回去喝生子偏方啊？咱俩是好朋友，住宿不收你的钱，你要过意不去，可以给我家打扫卫生，在厨房帮忙，吃饭的钱，便从你的工钱里扣。”

梅嫣实在不想每天猛灌生子偏方，咬着嘴里的芋圆，这样甜糯的味道，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治愈了糟糕的低落情绪。

人的求生本能，让她想要追逐更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