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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江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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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江南

红日西沉,夜色渐次弥漫开来,只余一抹微弱的霞光从窗柩中透进殿内,落入萧既笙眼中,将他一双异瞳照得分外清晰。

大梦初醒,上一刻眼前还是云阳满山的芭蕉杜鹃,睁眼却只见高耸入云的红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五年间,如此摸样的皇帝,宋淳一已然不知见过多少次。

平日里,在为数不多能见他的臣工面前,他仍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帝王,可一到没人时候,他便如同个孩子一般,开始发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恢复了记忆的缘故,他不再遵守身为‘萧既笙’这个皇帝应当遵守的皇家礼仪,变得随性懒散。

他变得不喜同臣工打交道,已经快五年未曾上过朝,除了几个要紧的朝臣,天下百官早不知皇帝是何摸样。

他说,关青溪只是个小小的死士,从来不想当什么皇帝。

在手握天下权势的皇帝萧既笙与蝼蚁一般的死士关青溪之间,他似乎选择了后者。

宋淳一记得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当日,自己便跑到父亲坟前站了许久。

他有些怀疑,自己与父亲对萧家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否值得。

待回皇城后,他连夜将那小巫医带到乾清宫。

他让小巫师重新做一遍他师父曾经做过的事。

宋淳一以为萧既笙会杀了他。

可他没有。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日,夜色之中,已经许久不着龙袍的萧既笙赤足立在空旷的寝殿之中,头发披散,身上披着的是一件大红色,已经稍显破旧的道袍。

从前,他不着这样鲜亮的颜色。

冷风和着雪花‘呼啦啦’吹进寝殿,萧既笙发丝与道袍不住翻飞,全然没有一位帝王该有的端肃之态,手持那根早裂得不成样子的短萧吹奏着。

萧声嘶哑难听,衬得寝殿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千百倍。

小巫医跪在地上,将脑袋死死埋在衣袖下。

萧既笙看他一眼,轻叹口气,竟亲自将他搀扶起来询问,“你可能把我属于关青溪的记忆去掉?”

他声音轻快,似乎带着某种渴望。

宋淳一却知道,那不是因为他变了性情,忽然想重新做回萧既笙这个皇帝,而是因为他太痛苦了。

做关青溪,让他太痛苦了。

若他只是萧既笙,他可以为自己曾经伤害,甚至杀掉关娘子找借口,可是身为关青溪,他不可以。

关青溪忍受不了关娘子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更难以承受那些伤害都是来源于他自己这一事实。

白天的时候,宋淳一陪他去打猎,恰好走到当初大雪救周芸书的那条路,并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发现树干上头刻着的一行字。

那行字歪歪扭扭,却被刻得极深,四周还残留着些许发褐的血迹,即便多年过去,字迹依旧清晰如新,能看出当初刻字者是怎样的拼尽全力、孤注一掷。

上头写着——

青溪,我讨厌你。

那棵树,离陛下去救周芸书的那条路,只不过三丈之远。

可他却全然未曾发现。

陛下救了周芸书,独留奄奄一息的关娘子在冰天雪地里,不知何时便可能成了野兽的肚中餐。

宋淳一能够想到,当初关娘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求助于陛下的,可她深受重伤,又口不能言,只能一点点望着他消失在视线里,转头去救另一个深受他‘喜爱’的女人。

而这一切,陛下到了那时方才知晓。

彼时,宋淳一瞧见萧既笙站在那棵树前,一动不动,身子越来越僵硬,任凭漫天雪花落在他身上,将他冻成一个雪人。

回皇城后,陛下身子烧得滚烫,可他却不当回事,赤着脚,叫御膳房搬来好几坛烈酒。

他坐在地上,一边提着酒坛往嘴里灌,一边听那些术士做法念经。

这些从民间来的术士们围着他跳舞,唱经声在皇城上空飘荡,久久不散。

宋淳一跪下,以头扣地:“陛下,关娘子已经死了,就埋在城外西郊,您上个月还去她的坟前看过。”

萧既笙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宋淳一擡头直视他:“您叫术士做再多的法事,念再多的经,她也活不过来。”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萧既笙手中的酒坛已经在他脚下,四分五裂。

宋淳一却直起身,又重新拜下去:“望陛下早日振作,不负先帝所托,不负祖宗基业。”

他的陛下没有再理会他,而是从寝殿内拿出龙袍开始焚烧。

术士们也被这一幕吓住,齐齐停住,躲到一旁去。

宋淳一也愣住,望着火光里,一点点消失的龙袍久久不能回神。

萧既笙轻声道:“关青溪只是个小小的死士,从来不想当什么皇帝,不知道什么先帝,也没有什么祖宗。”

他对做这个皇帝深恶痛绝,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他想变回那个不起眼的,只是关娘子身边小小死士的关青溪。

然而事实上,做关青溪只会让他更痛苦。

他抹不掉身上属于萧既笙的痕迹,属于这个人的记忆会一遍遍提醒身为关青溪的他,他曾经怎样的伤害过他的鱼姑娘。

所以,他又想消除掉关青溪的存在,完完全全做回萧既笙,这样,他便不会痛苦,在面对关娘子不在世上这个事实时,不再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两股力量拉扯着他,将他撕成两半。

在听到他想再次洗刷掉身为‘关青溪’的记忆时,小巫师战战兢兢,点头为他用针。

萧既笙睡了个好梦。

待他再次醒来,身上的烧已经退了,只有脖颈手臂上还残留着吃酒留下的些许红疹痕迹。

他已经清醒过来,裹着被褥,眼睛一直盯着身上的红疹,不知在想什么。

宋淳一从前被派往云阳调查关娘子时,曾经从随明城的百姓们说起过她与关青溪的往事。

那年徐家二公子为难两人,是彼时身为关青溪的陛下为她挡酒,两人这才相依为命,活了下来。

陛下或许,又想起了她。

小巫医并没有为他消除记忆。

萧既笙擡头看向宋淳一与小巫医,小巫师‘噗通’一声跪下:“陛下恕罪!”

萧既笙没有怪罪他们。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小巫师并没有他师父那样的本事为他消除记忆,又或者是他想通了,不再想要折腾。

毕竟,无论他是关青溪还是萧既笙,都改变不了关娘子已然不在的事实。

他开始配合小巫医和御医,静养治疗身子,虽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时常做噩梦的习惯,但也比从前夜夜不能闭眼要好上许多。

也不知是否是霞光太烈,萧既笙猛地眨了下眼帘,擡手挡住光亮。

宋淳一再次将安神茶递上去:“陛下这回梦见关娘子什么?”

萧既笙接过安神茶,却没喝,“梦见她又一回死在我手上。”

他顿了下,才道:“这次,是在我们从前一同玩耍的秀山上动的手,周围全是杜鹃花,你不知道,她最喜欢这个,我每回出门,都要给她带一束杜鹃回去。”

“记得有一回,我忘记给她带花,她一气之下把我腰间的那些飞镖全都扯下来,扔臭水沟里去了,我哄了她好几天,答应给她打秋千,她才罢休。”

他语气平静,却听得宋淳一眼角一热。

“不想关娘子这样调皮。”

萧既笙摇头:“她一点不调皮,是我让她不高兴。”

宋淳一默然。

萧既笙经常做噩梦,而且每回的梦境都不一样,但最后的结局无一不是以杀关娘子告终。

宋淳一曾问过小巫师缘由,小巫师只说:“陛下这是在惩罚自己。”

一遍又一遍经历亲手杀死爱人的痛苦,如何不算惩罚?

“过段时间便是关娘子的忌日,陛下可要提前准备?”这几年,每逢关娘子的忌日,陛下都要大肆操办,今年应当也不例外。

宋淳一刚想接过萧既笙手中的茶碗,便见他手一歪,茶碗便掉了下去。

半晌,他才见他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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