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开始前(1/2)
婚礼开始前
七月二十八,天晴。
日头高高挂在天上,虽还是热,却不像前几日那样晒得人心里发慌,偶尔一丝风吹来,甚至能察觉到久违的凉意。
请来的喜婆拿两根长长细线中间交叉,说着就往红鱼脸上招呼,被她拦住,用眼神询问,“做什么?”
喜婆只当她害羞,‘哎呦’一声,眼睛笑成一条缝,“我的新娘子,都嫁过一回的人了,还不知这是什么?快别拦着,咱们绞完脸才好上妆哩。”
在成安县,人们并不觉得嫁过人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因此这喜婆才并不避讳地说出口。
见红鱼微楞,苗春柳从壁纱橱后盈盈走过来,给喜婆塞了个装满铜钱的红布袋,推她道,“嫂子好心,到外头吃喜糖去,容我同我家妹子单独说几句话。”
虽不大合规矩,但拿人手短,那喜婆嘱托她快些,别忘记时辰,便掀帘子出去了。
苗春柳拿起那喜婆方才手中的细线给红鱼绞脸,见她躲避,便哄道:“放心,不疼。”
谁家新嫁娘不绞脸梳妆,瞧红鱼这反应,苗春柳便知从前她嫁人那次,是如何被轻视敷衍的,怕是连喜服盖头都没有,便被锁进了那深宫之中。
念及此事,又想起她自小孤苦,苗春柳眼角不由有些泛红。
红鱼握住她的手,擡头看她。
苗春柳背过脸去,转回来时脸上神情已然恢复正常,“没事,就是想起王爷王妃,若是他们还在,瞧见你今日穿红装的模样,必定十分高兴。”
王爷故去已经快二十年,王妃没了也有十一年了,纵然红鱼不说,但苗春柳知道,她是十分想念他们的,只是他们被埋在上京,她又不能回去,每年便只能在他们忌日遥对北方跪拜祭奠。
她虽从未在她面前哭过,但她心里的苦,苗春柳是知道的,毕竟,她曾经也是如此,只觉自己孤苦无依,前路漫漫,不知该往哪里去,想着爹娘,暗地里哭诉他们为何将她独自撇在世上,孤零零的,被人欺负,直到遇到秦升,在世上有了牵绊,这才好些。
她在外头接到红鱼来信,说她要成亲,她原本是不乐意的。
毕竟在她看来,红鱼至纯至性,虽瞧着爱捉弄人,但一旦投入感情,便会一头扎进去,对那人掏心掏肺的好,脾气倔得很,任凭旁人如何劝都不成事。
若对方对她好还罢了,若不是,她便要撞得头破血流。
她的上段感情便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她受伤至此,再经不起任何伤害。
然而返回成安县的当日,她便改了主意。
她见着了传说中的严钰,那是个品行纯良的好孩子,望向红鱼的目光中满是情意,然而这些,并不足以叫她点头同意两人的婚事。
真正让她改变主意的,是红鱼整个人的变化。
过去五年中,她虽极力向自己表现出对往事的不在乎,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笑吟吟的,但她却能瞧出红鱼洒脱嬉笑面具下的不痛快。
往事余痛犹在,只是被她给藏了起来。
这次回来,她却能明显瞧出红鱼的不同。
她的笑不再戴着面具,而是由衷从眼底透出来,严钰惹她生气,她不再像从前在他们面前那样,装模作样的假装无事,而是明确表达自己的不高兴,严钰赔礼道歉,两人和好,她又快活起来,告诉他他方才买的糕点不好吃。
她不再像一个假人,而是真正找回了曾经那个随意嬉笑怒骂的自己。
这样的红鱼,苗春柳已经许久没有看到。
到了此时,苗春柳意识到,那个多年前被她和秦升从坟里挖出来的红鱼,才算真正活过来,重新有了生气。
如此,旁的所谓顾虑,也就变得不再重要。
苗春柳放下细绳,拿梳篦替红鱼梳着头,望着她满头青丝在自己手中滑过,苗春柳深呼一口气,擡头望向镜中红鱼那张依旧俏丽的面庞,问:“当真决定了,不后悔?”
红鱼目光在镜中与她对视,想到将要来迎她的那个书呆子,嘴角慢慢翘起,点头。
“好。”苗春柳也笑起来,手掌按住她两侧肩膀,弯身道:“阿鱼,一定要幸福。”
红鱼被她这句话说得眼角发红,转身抱住苗春柳腰,脸深深埋进去,无声‘嗯’了一下。
片刻后,喜婆重新进去,苗春柳出来招呼来贺喜的街坊邻居,待会儿,他们作为女方家人要在家里摆桌招待他们。
秦岩显得有些不大高兴,无精打采地蹲在墙角拔草,苗春柳过去揪着他耳朵,气道:
“做什么呢,今儿是你姨妈的好日子,你啊,就不能高兴些,平日里上蹿下跳,跟个猴儿似的,今儿是怎么了,哭丧着脸,夫子又打你板子了?”
秦岩捂着耳朵嗷嗷叫,“娘,娘,放开放开......”
知道他是舍不得红鱼,苗春柳也不好再责怪他,松了手,转身问,“你爹呢,叫他招呼客人,人又跑哪儿去了?”
秦岩忍着痛给她指了个方向。
秦升见苗春柳过来,松口气,他实在不擅长人情往来,只能尴尬地叫客人吃茶。
苗春柳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们父子都是这副德行,真不叫我省心。”
秦升只是笑。
苗春柳替秦升招呼了一位客人,转身瞧他似乎神色不对,便将他拉至仪门后墙角边,“怎么了?”
秦升思虑再三,还是没忍住将实情告诉她:“你昨日不是叫我给姨妹再把一次脉么.....”
苗春柳心猛被提起,抓住他的手,低声问,“是她旧日的伤又复发了?”
“不是。”秦升摇头,“姨妹这几年仔细将养着,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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