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掠(追妻)(2/2)
张五桥抱着那琴再三确认,看到红鱼再次点头,方才满脸惊讶地去了。
“姐姐?”严钰也大为不解,不明白好好的琴,她怎么就当柴火烧了。
红鱼拿来他那架旧琴搁在琴桌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清澈的琴音立即在屋内响起。
“姐姐,你好像有些讨厌关大哥。”严钰轻声道:“难不成你们从前当真认识?”
他好像记得他头一回领关大哥回家时,他对红鱼说的是‘好久不见’,从前不觉得什么,如今细细想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红鱼将严钰送给她的那朵浅黄绢花戴在头上,摸着他的脸,对他微微扯动唇角,擡手比划。
“不重要。”
人已经走了,他也履行诺言给她写下了密函,保证不动严钰,两人那些从前早已成为过去,现下她和严钰未来的日子才是要紧,别的,都不重要。
也不知严钰看没看懂她的意思,他只是静静望着她,忽然对她展颜一笑,将脑袋埋在红鱼脖颈里,‘嗯’了一声。
日子如常过下去,忽然一日,家里呼啦啦来了七八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站在院子里,躬身对红鱼行礼,喊她夫人。
她扭头看向严钰,严钰给他介绍:
“家里只一个厨子,我到底不放心,要是有歹人作祟,我在外头,也不能照拂你一二,这是我找来的几个家丁,往后便由他们看守门户,负责姐姐安全,姐姐放心,他们只在前头,不会到后院里来。”
他介绍的高兴,红鱼却下意识朝那几个人看去。
螳螂腿、马蜂腰,垂着眼睛,神情肃然,站成一排,好似一座气势巍峨的高山,挺拔高大,气势迫人。
这些人,怎么瞧怎么不像是做家丁的料子,倒像是从军营里出来的排头兵。
红鱼朝严钰比划,严钰对他们道:“夫人询问你们来历,你们把前几日对我说的重新对夫人说一遍就是了。”
“是。”其中一个对红鱼行礼,“夫人,我们几个都是南边的,十几岁参过军,随军常年驻扎在江南沿海一带,因水寇消除,朝廷放我们归家,这才来大人夫人家里讨活计。”
红鱼又比划了下,“怎么有北方口音?”
那人即刻道:“家里母亲是上京人氏。”
红鱼抿了唇。
严钰既然敢将他们领家里来,就说明早调查过他们的底细并且查证过。
那便没什么好问的了,只嘱咐了些他们用心办事,他们夫妇二人必不会亏待他们的话,便叫他们到前头去。
夜里,那股被窥探的感觉又来了,红鱼睁开眼睛,打开窗户往外瞧,发现夜凉如水,只有几只初秋还活着的蝉在院中那颗槐树上鸣叫。
严钰给她披上衣裳,朦胧着一双眼从背后抱她,“姐姐,怎么了?”
红鱼瞧他眼下带有乌青,明显是在衙门里累着了,不想叫他忧心,便也没说什么,只任凭他带自己回屋去,抱着她重新去会周公。
到了重阳那一日,红鱼早早起来,打扮停当,在自己和严钰头上各插一朵茱萸,跟着苗姐姐一家去大慈寺登高望远,赏菊花。
一路上,几人坐在马车里,望着路边的红叶,直感叹秋高气爽,往后在外头要多添些衣服,免得着了风寒。
苗姐姐往红鱼嘴里塞了个煮熟的荸荠,“前些时日在忙什么,我忙着,也没去看你。”
红鱼忙着欣赏风景没吭声,那边秦岩已经率先开了口,“还能忙什么,忙着跟姨丈过日子呗。”
苗春柳拧了他耳朵,“小孩子家家的,嘴上没个把门的,满嘴的胡诌。”
秦岩委屈,“我说的是实话嘛,前儿我到姨妈家去,她正同姨丈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哩,还是姨丈的一个朋友出来,我才知道的。”
“朋友?”苗春柳咬了一口荸荠,将那黑黑的皮儿吐在绢子上,“你又浑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姨丈有什么朋友?”
见苗春柳不信,秦岩急了,“怎么没有,那人生得个好面皮,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人生得高高大大,气势可不得了,瞧我一眼,可吓人哩,还是我说明了身份,他才变得和气。”
红鱼微微蹙眉,她不记得这些日子有什么人到她家去做客,莫不是严钰在前头见了什么人她不知道?
正待要问秦岩那人容貌,便听他高声喊了一句:“大慈寺到啦!”,然后一溜烟没了人影。
红鱼叹口气,想着待会儿问严钰也是一样。
先不急着赏菊,红鱼先到寺里拜佛,虽则她从前跟着师父学道,但在她看来,都是神仙,释迦如来和三清祖师也没什么分别,都是给人拜的。
红鱼拉着严钰去拜佛祖。
两人叩头起身,严钰却发觉红鱼不知什么时候就流了泪。
“姐姐,你怎么了?”
红鱼摆摆手,交代他让寺里的师父们给自己父母点两盏长明灯。
严钰甚少听她提及自己父母的事,看她哭得这样悲凉,知道她对二老必定感情颇深,他们这样早早撇下她去了,难怪他认识她时,她那样孤苦。
于是拉着手到一旁安慰她:“姐姐别哭,我是遗腹子,父亲在我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便没了,那时候世道乱,当兵的说不准哪一天便没了,因为这个,母亲不许我学父亲,说他满身血气,所以早早被黑白无常给勾走了,非要我刻苦读书,走读书人的路子。”
原来还有这一遭,红鱼抹了抹眼泪,又替他擦了擦眼下。
严钰握着她的手,“咱们给他们点长明灯,求佛祖保佑他们来生拖生个好人家,再不必受苦,也就是尽孝了。”
红鱼点点头。
严钰在这里捐香油钱,嘱托师父们点长明灯的事宜,叫来那几个家丁:“你们陪着夫人去找姐姐姐夫他们,我待会儿便过去。”
又朝红鱼道:“姐姐且先过去,我这里要废些时辰。”
红鱼只好点头,正要擡脚,忽想起一事来,拉住严钰比划。
严钰看过后面露疑惑,“我近日不曾在家里会过什么客,会不会是秦岩记错了?”
红鱼愣了下,随即想了想,觉得多半是严钰说的如此,秦岩刚在在马车上睡了一路,醒来迷糊说错也是有的。
于是对严钰笑了笑,转身朝南边花园去。
那几个家丁对严钰行了礼,擡脚跟上。
半个时辰后,苗春柳领着秦升父子过大殿这边来,瞧见严钰便问:“红鱼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严钰说她早早过去寻他们三人去了。
苗春柳一怔,扇风的团扇登时停在空中,“她何时来寻我们了,并没瞧见人。”
“咚——咚——”
随着远处传来两声悠长的钟鸣,苗春柳手中的团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