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追妻)(2/2)
当时他哪里能想到,那个让他恨之入骨、嫉妒得发狂的‘死士’竟是从前的自己。
“我那时......压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顾着生你的气,我以为将那些易容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你会按照我所想的同周芸书交换身份。”
“鱼姑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缓了好半晌才道,“......我那时要杀的,不是你。”
他总想着等一切结束后再将事情同她讲明白、说清楚,无论是关于周芸书,还是她将他当做替身这件事,然而......
他终究太过高估自己。
上天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告诉他他有多么愚蠢和狂傲。
他以为自己是天地主宰,可实际上他同天底下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世间众多蝼蚁的其中一个罢了。
他所说的这些,红鱼并不知晓。
按照他的说法,他当时下令赐死她,也只是为了迷惑某些人的障眼法。
红鱼想起严钰曾对她说起过,当今天子在她‘死’后杀周芸书和一干同她勾结的大臣的话,目光微闪。
或许,萧既笙说的是实话。
从头到尾,他都从未想过杀她。
只是......
红鱼微微叹口气。
如今再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她当时的伤心是真的,绝望也是真的,就算他失去了记忆,就算他为了迷惑消除一些人有苦衷,可谁又能逼迫他那样对她。
难不成那些人还能有法子叫他脑袋混乱,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行动?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萧既笙手指蜷缩,没再吭声。
是啊,伤害已经造成,说这么多,听上去也不过像是狡辩罢了。
他侧头望向红鱼,见她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擡手点上她鼻尖:“鱼姑娘,你.....很喜欢严钰,对么。”
到了这时候,他还在纠结这种事,红鱼握住他指尖,点头。
他的手很凉,像是千年不化的冰,一点温度都没有。
是因为肩颈上的伤口还没好的缘故么。
红鱼正想询问,萧既笙已经将手收回去,目光望着那些坠在树枝上还没成型的花骨朵,悠悠道:
“既然如此,鱼姑娘,你跟他回去吧。”
他这话太过突然,听得红鱼不由怔愣住,毕竟就在一炷香之前,他还一脸不会放她走的模样,怎么转瞬间就变了主意?
萧既笙说:“我想你高兴。”
即便他再不想承认,在严钰来之后,她确实比之前只跟他待在一起时开心许多,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成了会让她感到负担的存在,就算装得再轻松,心里的不自在还是会消无声息流露出来。
这些东西,从前他不是没感受出来,只是故意视而不见罢了。
他的声音发哑,日光柔柔落到他脸上,将他那双漆黑的瞳仁照得无比清晰。
红鱼蠕动了下嘴唇,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她好似忽略了一件事——
‘萧既笙’是异瞳,其中一只眼睛是深蓝色的。
然而重逢后这么久,他在自己跟前的瞳仁都是黑的。
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想问出口,却见他已然转过头去,望着天边西落的日头,轻声道:“陪我再看一次日落吧。”
红鱼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层林尽染,日头化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火球,正在一点点被山林吞噬。
天空被火烧云覆盖,渐渐蔓延过来,好似一张巨型的大网,要将世间一切贪嗔痴吞噬殆尽。
回去的时候,路上遇见来找他们的严钰,他正被一头小野猪缠着,脱不开身,甚是狼狈。
萧既笙用飞镖救下他。
瞧见红鱼和萧既笙站在一起,严钰抿了唇,走过去将红鱼拉进怀里,扶着她肩膀离萧既笙远些。
“多谢。”做完这件事后,严钰才向萧既笙做了个揖。
一码归一码,他不喜欢萧既笙总是缠着红鱼,但对他救自己的行为还是真心感激。
萧既笙却不理会他,径直往道观走去。
红鱼告诉严钰,萧既笙放他们离开的事,他听罢脚步一顿,意外道:“当真?”
红鱼点头。
严钰有些激动:“那咱们这就回去收拾行礼。”
回到道观,萧既笙坐在门口,听着山下传来的鞭炮声,耳边是严钰收拾东西的声响,他转过头,瞧见红鱼嘴角带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身边人,抿了抿唇。
不知为何,今夜,他有些想喝酒。
最烈的烧刀子,最好能叫他醉得不省人事,对屋里那对小夫妻的亲密,再听不见、瞧不清。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红鱼不知何时转过脸来,从窗户里投过来目光,与他的视线纠缠在一块儿。
严钰瞥见动静,放下手中包裹,只觉得自己的妻子和外头那人的目光好似被什么东西拧在一起,产生的火花在无形中‘噼里啪啦’的响。
他走过去,挡住萧既笙的视线。
两个大男人隔着窗柩无声对视。
“关大哥在瞧什么?”
萧既笙站起身,“你不都瞧见了,又何必问我。”
严钰抿唇,想要指责他对自己妻子的窥伺是何等的无耻,然而想到方才他救自己的事,又开不了口,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
索性他们要走了,往后再不必忍受这人,想到这里,严钰的心绪稍稍平复些许。
眼见着萧既笙起身走了老远,想必不会再呆在这里惹人厌了,严钰正要收回视线,却见他身子转了个弯儿,直直往窗边来,不由顿住。
萧既笙走到窗下,望着他的眼睛,似是警告又似是嘱托:
“我不在她身边,你好好待她。”
究竟他是红鱼的丈夫还是自己是?
严钰难得咬了牙,猛地阖上窗户。
“不必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