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1/2)
正文完结
闻听此话,红鱼微微一愣。
即便同严钰夫妻感情不比从前,但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来。
红鱼敛了神,先进屋安置好安和,随即出来,到灶下端一碗解酒汤给严钰。
“你醉了。”
严钰接过解酒汤却不喝,捧着碗,全然不似寻常正经守礼的模样,大咧咧坐在门槛上,竟像个小孩子一般哭起来。
泪水‘啪嗒’落进碗内,激起阵阵涟漪。
“姐姐,我多想我醉了,可我没有,我的脑子,我的心,都异常清醒。”
他擡起脸来,目光痛苦,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再难挣扎。
“我们和离吧,真的。”
红鱼以为他是知道了今日请她进宫的是萧既笙,而并非当今皇帝,所以闹了脾气,抿了抿唇。
“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告知于你,但我遇见他实属偶然,并非有意为之,从去年他离开,我们便再没见过面,也无书信往来,你若是不喜欢,往后我再不见他就是了。”
她站在石榴树下就这样明明白白将实情告知于他,却听得严钰只是一怔。
“那位回上京了?”
红鱼点了头,重复道:“往后,我不会再见他。”
然而严钰的神色中,却并没有出现她意料中的欣喜或者放心,反而有些意外。
半晌,他望着她,轻声道,“我并不知他今日见了你。”
不是为了这个?红鱼微微一顿。
严钰瞧见她这幅神情,自嘲一笑,“瞧,姐姐,但凡咱们出了问题,你头一个想到的,只有他。”
红鱼闷不作声,良久,终于开口:“我是真心想同你过日子的。”
这个严钰自然是相信,点头,“我知道,我也想同你白头偕老。”
即便她对他只是相敬如宾,即便她心里,还藏着另一个男人。
他都可以当做不知道,只要她在他身边便好。
可是......
严钰起身,将拳头握起,只觉得老天在捉弄他。
她是召宣王的女儿,而他的父亲......
他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被红鱼伸手扶住。
他挣开她,跑进屋内开始翻箱倒柜,红鱼进去,见他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问他,“你要找什么?”
严钰这才停下,木然回头,眼睛却不敢看她,“我娘给你的玉佩,姐姐放在哪里?”
红鱼的一颗心渐渐凉下去。
那枚玉佩是他们成亲时,钱氏千里迢迢差人送给她的,如今他要收回,是铁了心要同自己一拍两散了。
红鱼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他脸上,见他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终于转身擡脚,将床榻下的一个匣子拿出来打开。
手伸进匣子里,顿了下,将那玉佩握在手心里,转身递给严钰,“给。”
严钰木然地将玉佩接过,攥在手心里,瞧见上头果然写着‘召宣’二字,猛地收紧力道,像是要把它捏碎似的。
忽然,他朝着红鱼的方向,跪了下去。
红鱼不想他做如此行径,下意识往后一退。
“姐姐。”严钰身体跪得笔直,就那样望着她,像是在用自己的整个灵魂在忏悔什么。
红鱼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忏悔’这个词,只是下意识觉得,接下来严钰说的话或许会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她想叫他起来,他却是一动不动。
“你想同我和离,也不必做如此情态。”
话音未落,他却已经俯下身去,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脑袋触到地面那一刻,发出一声重重的‘咚’响。
片刻之后,他终于起身,直直望向红鱼,将实情托盘而出。
“我的父亲,是害死你父亲的罪人。”
红鱼愣在那里,听他将话讲完,只觉得在做梦。
她只知父亲当年是被徐文期找到杀死,却从不知他是如何找到他的。
原来,是有人指路。
而那人,便是严钰的父亲,她的公爹。
钱氏只说严钰父亲生前是当兵的,可却从未说过他给何人当兵,又为何一家人从云阳迁徙到了蜀地。
原来......
如此。
严钰父亲用她父亲的命换了一家人活命的机会。
红鱼险些要站不住,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是不是弄错了......”
钱氏年事已高,记忆混乱,也是有的。
严钰摇头,“关于爹的事,娘不会记错。”
他将玉佩递给她看,“这是召宣王从前赏赐给我爹的,是他的随身物品,你应该认得。”
红鱼垂眼,但见他手中玉佩在阳光下纯洁无瑕,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收到它时,她并未仔细看过,又赶上阴天,上头的字和纹样,她并没瞧清,如今在眼光下一看,却是十分清楚明白。
上头的‘召宣二字,还有底下的弧形纹路,当年除了她父亲,确实再无第二人用得。
她伸出手,牢牢将那玉佩攥在手心,像是要将它握进身体里似的。
严钰见她如此神情,缓缓闭了眼。
他一向以君子要求自己,却没成想一向敬爱尊崇的父亲竟做出背叛旧主的事,即便他当时有苦衷,可背叛就是背叛,召宣王终究因为他的缘故死了,这个责任他逃不掉。
更何况,召宣王还对他有恩。
当钱氏将实情告知于他时,他只觉得天塌了一般。
身为罪人之子,他要如何面对红鱼?即便她原谅他们一家,他也终究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再装作无事人一般同她做夫妻。
不,她不会原谅。
从他们相识起,他便知道她对父母有多看重,提起他们,她都要眼冒泪花。
他们是她的骄傲,她的精神寄托,若是有人半点对他们言语不敬,她都要上去同人家拼命。
今日祭拜他们时,她哭得那样伤心,再次证明他们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这样的她,在知道他父亲曾经做过的事之后,不会还愿意同他在一起的。
他自己也再无言面对她。
严钰睁开眼,又磕了个头。
“不孝子严钰代父向召宣王后人谢罪。”
一个个头磕下去,直将脑袋磕出血来。
钱氏早从自己院里过来,扒着门框,只是流泪,却不敢进来。
红鱼紧握着那玉佩,转身,一步步走出院落,朝宅子外走去。
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霞光铺满天际,围绕着火球一般的日头,渐渐被黑暗吞噬。
街道上,到处是穿梭不息的行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
不知怎么的,红鱼心头忽然浮起一股苍凉之感。
天大地大,竟没有一处地方供她容身。
就在她倒下之前,一双手扶在她腰间,语气急切,“鱼姑娘!”
听到熟悉的声音,红鱼终于身子一歪,晕倒在那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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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既笙怕红鱼不喜欢,并没有带她回西苑,而是找了所僻静的宅子安置她。
小巫医给她把了脉,对萧既笙道:“回主子的话,夫人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休息几日便好了。”
急火攻心?
萧既笙蹙了眉,她遇见何事,叫她如此?
同严钰吵架了?
明明送她回去时还好好的。
见她眉头微蹙,似是在做噩梦,萧既笙忍不住要去抚平她眉心,然而想到她或许不喜,到底忍住。
正要差人去打听发生了何事,却见红鱼已然醒了。
他连忙微伏下身问,“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她似是早预料到会瞧见他似的,眼神中无任何意外之色,只望着他,眼角流出一滴泪来,隐没在枕里。
萧既笙已经许久未见她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心头‘咯噔’一声,“到底怎么了?严钰欺负你?”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急迫和不满,好似只要她点一下头,他就要去同严钰算账,将他大卸八块。
红鱼望着这样的他,心中委屈忽然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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