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与银色(9)(2/2)
他急需一个赛松向正方投诚的理由才能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就像白皮诺不顾一切地救下自己和重要证人,希望摧毁组织的野心般,赛松若是有同样的觉悟,他自然可以以最大的限度向上级申请线人保护。
只待一切尘埃落定后,真正的好人都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赛松在白皮诺的只字片语中是那样一个幼时体弱的善于隐藏自身的人,可在白皮诺心中却是超过了他自己生命的存在。
虽然白皮诺没有直言,但这是能够替他试药,为了保护他十年来都不曾见面,在所有人眼中几乎将两人真正的关系遗忘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的兄弟。
然而在安室透隐晦期待的目光中,赛松兴味盎然地扬起了嘴角:“波本先生是受白皮诺的委托才来的吧,和琴酒无关……因为如果真是琴酒,他不会找我要理由,直接打晕我带走就行了,波本先生,你太温柔了。”
安室透:“…………”
没想到被人称赞温柔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安室透半是调侃道:“你这话我怎么总是觉得在讽刺我呢?好吧,如果是一位可怜的失足少女向我倾吐我还能接受,而你既然知道了,那预备怎么办?白皮诺的情况并不乐观。”
安室透渐渐严肃,郑重地补充道,他觉得兄弟间应该能感受到彼此心里的重要性。
赛松握着水杯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指节僵硬地卡住了关节,他的声音却依旧平静,不温不火:“他还活着不就行了吗?这十年他从来没找过我,我也没必要去与他相聚,他活着就可以了,你会保护好他的,对吧,波本先生?”
安室透揣摩不出赛松语气中的细微情绪,不点头也不摇头:“他救过我一命,我这人不喜欢在这方面欠人情,但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
谁知赛松却好似松了口气,微笑着颔首,随后正经道:“嗯,这就足够了,我这里不用着急,帮我转告琴酒,不,朗姆酒,他做得太过了,之前布置的扫尾任务失败……组织面临被暴露的风险。”
“什么?!”安室透复杂地瞪大了眼,他心里一时如一团乱麻,一方面他不知道朗姆酒具体做了什么,一方面他也在担忧一旦组织提前暴露太多,会不会再次潜伏下去,令人难以抓住把柄。
难道这次岐阜的大案是朗姆的操纵?
就在安室透惊疑不定中,赛松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随后指了指房间的四周和床底,做出了一个偷听的姿势。
安室透瞬间懂了……房间里有窃听器!
其实若是警方的窃听器安室透并不担心,但若是各方势力交错的情报窃取,那这就风险剧增。
按理说自己应该不会忘记窃听器这一件事的……安室透这时才不由得摸了摸手腕上不起眼的钢轮腕表,那里一片平静,没有震动也没有刺痛,说明周围没有窃听频段。
所以自己才会和赛松交谈自如,这个自带反窃听的腕表没有反馈,自己想当然地放松了一丝警惕。
赛松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从你刚才进入病房起我就切断了窃听器的信号了,现在才告诉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因为我需要关闭信号屏蔽,让窃听器重新运作了。”
安室透瞬间脑海里的思路如一阵火花般闪过:“你要向窃听方传递什么误导内容?你知道是谁在窃听吗?”
他双手一摊,无奈道:“不知道,反正我只有一个可以确定,不是警方的窃听器,岐阜警方目前认为有便衣二十四小时守卫就不需要更多的手段了,他们……怎么说呢,太相信我了。”
安室透:“…………”
这是安室透今晚第三次无语,对同事的单纯好骗而扶额叹息。
“具体是谁我不敢断定,可能是‘铜门’的余部,琴酒,朗姆,甚至是某些潜藏在黑暗中一直没有现身的阴沟老鼠,”赛松耸了耸肩,似乎对这滩浑水格外自如,可以说如鱼得水,“清楚一点,他们已经确信能从我这个倒霉鬼这里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足矣了。”
安室透渐渐感觉到了自己先前对岐阜案件的低估,目前看来这五毒俱全的大案背后恐怕还牵连着某些更可怕的真相……但赛松无所谓甚至为了达到目的将自己都当作工具人的态度,可以确定他也同样不是那种默默无闻只会掩藏锋芒的人了。
只能说不愧是白皮诺的兄弟,安室透重重地握了握拳头,片刻后松开,向赛松摆手,表示先不急着诱发幕后黑手,先把情报交流清楚再说。
“好啊,”赛松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但恐怕真正知晓他内情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人畜无害的微笑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保证都是真的,只看你如何理解。”
两小时后,安室透从病房滑出,门外走廊上坐着睡觉的便衣依旧在小鸡啄米般点头,他拉紧了脸上的口罩,最后深深地看了眼病房门的窗口,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次日清晨,护士的第一次查房来临,病房外几乎打了一晚上瞌睡的便衣总算朦胧醒来,打着哈欠和护士一起走进了病房,亲眼确认下证人的安危他就可以交班了。
他们警署为了“铜门”走私绑架和爆炸恐袭案件已经焦头烂额了,每个人每天都睡不满五小时,医院这边的重要证人也需要保护,这位实习警察已经快熬猝死了。
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特别困,往常他再打瞌睡也能睁半只眼睛盯着,谢绝一切外人探视拜访,护士医生检查换药都要严防死守,但昨夜真是疲惫到了极致,一不留神天就亮了。
不知不觉心慌慌的,实习警察连忙跟着护士一起推开了病房门,正在打呵欠的嘴瞬间扭曲成了震惊的“O”形——
病房里哪里还有证人,就剩下一张凌乱空荡的病床,被拔掉的滞留针针头还残存着干涸的血迹,床头静静地搁置着一个凉透的温水杯,人早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