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下的帝丹(1)已修(2/2)
那制式机果然是问题的根源。
这是个柯学的世界,目前最大的BUG就是作为人型异能系统物的自己,他不相信会有真实存在的幽灵鬼怪敢在此处游荡,一切诡异的源头或许都是人为。
雪浦晴生将顶光灯复原后决定先跟上去,等到时机合适再行动,少女对他几乎毫无掩饰的跟踪没有任何反馈,就跟刚才一样极为自然地和电话另一头的某人聊着天,话题没有什么有价值线索,仅知道她电话那头的对象似乎叫“真太”,应该是个男孩。
跟着她在礼堂外头绕了一圈,直到进入礼堂正门,总共耗时五分钟,而她在走进礼堂的刹那就停止了上一秒钟兴高采烈的假期分享,脸上挂上了期待又小心的表情:“喂?真太,你在干嘛,怎么才接电话?”
一轮循环结束,重复的对话又一次开始了。
雪浦晴生冷着脸在她又要爬上梯子时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臂,手腕一翻就夺过了少女的制式机。
而在制式机离开她的一瞬,她的表情如同停电卡机的机器人,顿在了原地静止了五秒钟才轻轻地“啊”了一声,后背抽搐了一下,脖颈以一个扭曲的角度猛然转过头来,死死地盯住了雪浦晴生手里的手机。
“真太……我的真太……”她口中呓语的呢喃配合她从满面春光瞬间枯萎的面无血色的面庞,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依旧是噩梦。
雪浦晴生没有理会她,直接打开了手机,一片漆黑的屏幕亮起,显示正在通话中,通讯显示的不是名字,而是四个数字——0246。
“0、2、4、6……加起来是‘12’,”雪浦晴生心下有了丝猜测,“在塔罗牌中,12代表着……‘倒吊人’。”
失去了手机的少女像是失去了生机,形同行尸走肉般踉跄着向雪浦晴生走来,雪浦晴生没有直接接起电话,而是打开了外放键,冷声道:“你是谁?”
电话那头没有像想象中被发现了立即就挂断了,而是传来了一个含混的笑声,一个通过变音器的声音传来:“你毁了她的希望……”
还未等雪浦晴生反应过来,制式机忽然传来一股灼烫感,他忍着烧伤的痛感用一根细针将手机卡撬开,而面前意识混沌的少女却朝手机扑了过来,此时手机再也承受不住异常的滚烫,“嘭”的一声爆炸了。
雪浦晴生只能将手机甩开了,合着满手的烧伤没让他皱一下眉,但看了眼抢救下来的发黑的手机卡,忍不住想这修复起来麻烦了。
少女似乎被手机的爆炸吓了一跳,往后不住地退了两步,一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木梯,木梯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砸下来,雪浦晴生一个飞身扶住了晃动位移的木梯,看着瘫倒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少女,低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少女依旧将他当作空气没有反应,连擡头的目光都是看向舞台顶部的顶光灯,空洞的目光与方才煲电话粥的满眼甜蜜判若两人,像是丧失了一切活着的希望,成了个木偶。
雪浦晴生不知道电话那头是用了什么操控了少女令她去松动顶光灯,这是不容易发现的隐患,而明天开学典礼就要用到礼堂,到时候在舞台下站着不乏校长和学生代表等人,这目标直指向学校的中心人物,很难不让人怀疑电话那头的神秘人用心险恶。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能够通过电话定位到对方了,但希望不算太大,现在能绕过定位搜索的手段太多了,只是一通诡异的电话解决不了问题。
并且能操纵手机自爆的因素太多,一个入侵手机的病毒软件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除非那家伙会再次作案。
雪浦晴生把目光放回失神的少女身上,在这里毕竟不安全了,他只能试着跟她沟通:“能站起来吗?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吧。”说着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而少女在他还没碰到手臂的时候就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一把推开了雪浦晴生还一个劲往已经报废的制式机残骸扑过去,捧着个烧得漆黑的制式机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倒让雪浦晴生尴尬了起来,好像自己欺负了别人一样,要是有人听着声音赶来一看这情况,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所幸赶紧收拾现场,他把危险的木梯子搬到了礼堂的角落,用毛巾包住自己被烧伤但已经在愈合的手,蹲在哭得很伤心的女孩面前,试图问她些问题,就瞧见她校服胸襟上的名牌——“高一A班大洞千美惠”。
“那个,小妹妹,先别哭了好吗?”雪浦晴生第一次觉得女孩的眼泪令人招架不住,梨花带雨还好劝,洪水滔天快把他都淹没了,“眼泪带不回你爱的那个人了,但若是一直哭下去,那个人若是回来看见了会心疼的,你说是吧?”
原本一直对他没反应的少女此时却哭着说出了句正常的话:“你懂什么啊大叔!我就要哭!虽然我不知道在哭什么……但就是好伤心啊!”
“…………”第一次被人叫大叔的雪浦晴生不由得挠了挠自己小麦色的脸皮,看来今天的易容很成功……可为什么感觉有点扎心呢?
总算恢复过来的少女也让雪浦晴生放心了一分,看来手机的影响不是绝对的,只要脱离手机的控制一阵子就能变回正常,只要正常了就能问话,他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好吧,大叔不懂,那我想问问你刚才一直在叫的‘真太’是谁?青梅竹马?感觉你对他有好感啊,”雪浦晴生尽量表现得和蔼可亲,“你叫千美惠是吧,多好听的名字,那小子有福了。”
一直捂着眼睛哭泣的女孩顿了顿,闷闷的声音从手心里传来:“真太?不是啦……他是我们国中弓道部的部长,他那么优秀完美的人,我连他的号码都不敢去问,国中毕业的时候好不容易要来了,也不敢拨过去,他肯定不会来帝丹的,从石川转来东京的就我和结月两个人……”
少女发泄似的低语像是把心里这些年对男孩的暗恋倾吐干净,但雪浦晴生却注意到了关键,少女为什么会对不是“真太”的手机号打电话并且这么称呼对方呢?
这个“0246”的古怪短号仿佛成了少女的寄托,成了她向其倾诉自己不敢说出的话的渠道。
雪浦晴生继续引导:“那我刚才看见你拨的‘0246’这个号码,是‘真太’的电话吗?”
少女懵懵地擡起头,通红的眼睛显露出茫然,似乎在思考自己拨打这串数字的意义,半晌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呢喃道:“这个数字……我也不知道,今天我只是来帝丹参观的,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她眼中的茫然不是装的,雪浦晴生明白这诡异电话在催眠受害人后甚至还能在其清醒后忘记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迹,这是有多强反侦察意识的催眠师,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而这个叫大洞千美惠的少女仿佛此时才从催眠中彻底苏醒,震惊地看着自己手里已经变成黑炭的制式机,“哇”的一声大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制式机怎么会这样?!”
雪浦晴生为了不让她恐慌,只能说了个善意的谎言:“这个……大叔我也不知道哇,我在那边剪花,就看见你走礼堂来了,哭了好一阵还把手机砸了,真是吓到我了,手机不知道砸到哪里了,冒出火花来了!我为了灭火还……”
说着,他露出自己被烧伤的手,虽然此时手上的伤痕只剩下两道焦黑,但唬住大洞千美惠很容易,她本就惊恐的目光更加惊慌了,但没有往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纠结了,而是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大叔!真的对不起!您没事吧?要我赔医药费吗?呜呜呜我暑假打工的工资在我手上还没捂热两天呢……大叔你疼不疼?我去给你打119!你要撑住啊别死啊!”
雪浦晴生没想到这姑娘恢复正常后是个咋咋呼呼的性格,忙叫不用不用,也安慰她别伤心了,一阵手忙脚乱比刚才救人还累,大洞千美惠总算没哭了,疲惫又伤心地捧着黑炭制式机心如死灰。
“这个损坏是要赔偿学校吗?”雪浦晴生试探着问,帝丹高中的制式机应该是入学免费发放,但若是损坏倒不一定能轻松解决了。
可千美惠却摇了摇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不用赔偿……新手入学手册上写了,可以有三次免责更换的机会,但是……卡烧坏了,找回或者再办一张太贵了,我的零花钱呜呜……”
只见礼堂大门处射进来一束橘黄的光,不知不觉就已经傍晚了,天边的斜阳将暖黄的光芒洒满礼堂,将千美惠脸上的泪痕照亮,她像是哭懵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对了……我还有个人,我让他在校门口等我十分钟,现在……两个小时了?!”
千美惠来不及伤心了,撒腿就往礼堂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雪浦晴生喊道:“大叔抱歉!我要先走了!当然我不是逃跑哦,我就在米花町85号大洞弓具店!我一定会赔你医药费的!再见啦!”
迎着阳光雪浦晴生有些哭笑不得,朝千美惠挥了挥手掏出了兜里的发黑的电话卡,希望那姑娘别发现自己的号码接下来可能会被公安搜查。
一边用自己的手机给安室透打短讯,一边从后门走出了礼堂,不远处修葺完善的温室此时在夕阳下显得格外静谧,如同一幅文艺复兴的风景油画,令他不由得驻足。
而温室前似乎也有个身影为这幅画面驻足——是个小男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正抱着个速写本的东西,怔怔地看着透明玻璃板上反射的柔和晖光。
他被这景象吸引得连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都没发现,只见刚才已经冲出去的千美惠现在以九米每秒的速度急速杀了回来,一把薅住了男孩的衣领,嘹亮的声音还带着丝刚才哭过的喑哑:“泷!你小子怎么偷偷溜进来了!想进来玩三年后自己考!你知道我在外面怎么都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
被扼住命运的后颈脖的男孩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忿忿地瞪向千美惠:“是你把我丢在校门口两个小时啊千姐!我都要把街景画五遍了你都不出来!我只好……只好趁着门口的大人在忙溜进来看一眼,看你去干嘛了把我丢下不管这么久!”
被指责的千美惠哑口无言心力憔悴,不想解释拉着男孩就跑了,夕阳下少年少女的身影显得青春极了。
雪浦晴生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总觉得那个被叫做“泷”的男孩有些莫名的感觉,虽然从没见过,但总觉得有股熟悉的味道。
能让“书”觉得熟悉的人除了接触过的主世界人物之外,那就只有某些世界线的关键人物了,这个才十二三岁的男孩,未来会有这样的作用吗?
少年少女拯救世界什么的……似乎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从没有过所谓的青春期的雪浦晴生对此感到奇怪,他原本所在的文豪世界那都是些年少有为的家伙,才十四五岁就可以主导地下世界的风云,所以在这样温和的校园环境中,是否也能涌现出这样的人物,还需要继续探查。
回到礼堂,雪浦晴生擡头看向那个带有隐患的顶光灯,手上的烧烫伤已经开始渐渐愈合,他仔细勘察了细节,把顶光灯拆下来进一步分析。
冷静地处理一切意外和异常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此时总觉得一种诡异的氛围凝滞在礼堂内。
这灯泡没有问题,操控他人实行秘密行动的幕后黑手也没有问题,唯一的异常……是被操控的女孩。
她明明有时间和机会一次性就将这个灯泡做成危险的陷阱,却偏偏多次被藏在手机内的真凶操控着进入了诡异的循环中……
她不是做不到一次性隐秘地完成谋害,她是在反抗,在这场操纵拉锯战中她在抗拒手机内的意志,所以每次都只拧动一圈,当执行指令结束,又不得不被迫重复之前的行为。
那么那个未知凶手预备谋害的这个灯下未知受害者,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