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提斯之泪不会坠落（8）（2/2）
红色的头发在光线黯淡处显得暗红，血一样的颜色，和他身上隐藏的血迹一样。
他抽完烟从钱夹里取出来一张名片，反复考量下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的男音，冷冷清清的声音但语气温和，询问他需要什么服务。
织田作之助深吸了口气，叹息道：“我想带着家人们……彻底逃离现在的生活。”
不过五分钟，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小巷了另一侧。
织田作之助擡头，目光诧异，不知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专门帮人脱离追杀的“天堂旅行社”来接待的人员到得太快，还是这位接待员是一个坐着电动轮椅的残疾人。
副体没有丝毫易容，正大光明地来到了织田作之助的面前，因为他知道对方没见过自己，或者已经没有了印象。
五年前主体在Lup匆忙一瞥，留下的遗憾副体能够感受，但现在他得更加理智地来面对织田作之助了。
“你好？”织田作之助有些怔愣。
“我是雪浦，天堂旅行社的接待员。”副体开门见山，“您的委托我们接下了，不过需要详谈。”
织田作之助也清楚这不是站着聊两句就能解决的问题，于是道：“附近有间安静的酒吧……不，算了，我带你去一家餐馆吧，那里很安全。”
副体知道织田作之助本想带他去的是Lup，但是现在那个地方就像是伤心地，织田作之助也不想再“触景生情”。
根据旗会他们收集的情报，最近Mafia发生的大事太多，一件小事几乎被忽略了，那就是某个情报人员神秘失踪。
而这人不难猜出，就是坂口安吾。
按照现在横滨的混乱，干部A的横行令港口Mafia内部危险重重，坂口安吾被召回也是理所应当的，这可能也有异能特务科和森鸥外的意思。
但织田作之助是不知情的，他只能知晓自己的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视的友人失踪了，虽然失踪前坂口安吾有暗示过不必担心，但心里的担忧不可避免。
而坂口安吾在消失前，递给了他一张“天堂旅行社”的名片。
Mafia内部已经不适合织田作之助带着一群孩子生存了，脱离是必然的选择，并且也是最艰难的出路。
副体当然也清楚，所以在他清理葬仪社最近的委托准备专心筹备拍卖会时，这家伙的委托出现在了眼前。
织田作之助的电话不谋而合，两份委托一次做完，副体并没有赚了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要对不起某人了。
或许是身体原因，加之织田作之助天生爱照顾人，他这个接待员反而被顾客全程护着，安全到达某个不起眼的餐馆后，副体发现这里就是织田作之助收养孩子的地方，餐馆二楼就是孩子们的安全屋。
圆脸的胖老板打了声招呼，虽然对副体很是好奇，但见织田作之助严肃的神情，倒也没有多做打扰，将餐馆大门半掩，给他们一个好的谈话空间。
副体率先坦诚，他是接到了“匿名委托人”的嘱托，也正好发现他们俩的委托内容极为相似，所以才能这么快对接。
“原来真是那家伙……”织田作之助苦笑了一下，“看来我是不用多操心他了吗？”
副体没有回答，即使他很清楚幕后的真相，但不说即是互相的体面，织田作之助或许不在意坂口安吾的“背叛”，但这不能是由他这个“外人”来开口。
副体觉得心口冷如坚冰，没有多愁善感的情绪，他直接向织田作之助提出了一些具体方案，供他参考。
“我唯一的请求就是，务必保证五个孩子的安全，必要时就算是放弃我也要保住他们。”
听了织田作之助的恳求，副体点了点头：“织田作先生的情况我大致掌握了，我们会尽快得出计划，到时候需要您和孩子好好沟通。”
“织田作？嗯……你这么说也可以……”织田作之助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微微一愣，但不觉得奇怪，反而感到了有趣，眼前这位冷冰冰的接待员雪浦似乎也有不一样的一面。
“我会和孩子们好好说的，期间的费用……”
“费用那位匿名委托人已经垫付了，”副体没有再讹一笔委托金的想法，甚至织田作之助给他也一分不会要，“您只需要做好准备，以及必要的演出。”
织田作之助挠了挠头：“好……但我不太会演戏。”他连跟孩子们玩过家家都不能演好，所以每次都只能做“被喂养的小婴儿”，不用说台词的角色。
副体喝了口织田作之助端来的咖啡，暖和了冷僵的面部，脸颊有了血色，总算有了点活人的味道了。
“放心，不需要演技，顺其自然就好了，只要你能争取到三天后Mafia在横滨洲际大酒店拍卖会的安保或者什么工作，我们就可以帮你操作。”
织田作之助不傻，他瞬间嗅到了阴谋的气味：“拍卖会……这才是你真正需要的委托金吗？”
副体眼睛都没眨一下，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婴儿蓝的眼睛：“各取所需，不是吗？你不会不想背叛Mafia吧？”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森先生离开后的Mafia，已经不再是我要效忠的组织了。”
那就好办了，副体大大方方地开始了情报的交换：“如果森先生‘泉下有知’他可能还挺欣慰的，那现在A已经把黑蜥蜴的权力全部收归了吧，但他不可能不需要亲卫队，现在他身边围成一堵墙似的卫队是哪里的新组织？”
织田作之助不是核心成员，他知道的不多：“不太清楚，那些人和A原本的卫队区别很大，原本的保镖都会戴着宝石项圈，那是A操控他们的核心，但现在的亲卫队没有，他们只带着很有年代的枪械，我和他们交接时意外看见过——”
“是带着‘灰色幽灵’标志的旧式欧洲手枪吗？”副体忽然道。
织田作之助点头。
果然……Miic这个带着死志的组织还是来到的横滨，这个本该和织田作之助的命运纠缠的组织，如今却阴差阳错成了干部A的手下。
曾经无数个世界线，满脑子战争与解脱的异能犯罪组织Miic总是织田作之助命中注定的劫难，森鸥外的利用和坂口安吾的沉默推着他往死亡而去，成了太宰治离开港口Mafia的导火索。
现如今似乎在往另一个方向偏移，前提是Mi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没有发现织田作之助并且打上他的主意。
那么这个追求灵魂解脱的组织无疑是与A达成了事成之后给予他们救赎的交易，可这个交易为何非要是和A与虎谋皮呢？
副体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的雏形。
他将计划的部分透露给了织田作之助，看着他疑惑的眉头皱了皱就放开了。
“嗯……我大概了解了，先引A现在亲卫队的头领与你见面是吧，”织田作之助带着一丝苦笑，“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总觉得可以相信。”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一看到副体就莫名打心眼里觉得他可以无条件信任。
副体冷清的神情也缓和了一分，他向织田作之助伸出了手：“那么织田作先生，合作愉快。”
虽然感觉副体心里想说的话不是这个意思，但织田作之助还是伸出了手，握住了这只比想象中冰冷得多的手。
感觉掌心的手瘦得骨头都快硌人的程度了，织田作之助决定留下他吃一顿午饭。
副体沉默片刻，也没有拒绝，擡头看向织田作之助去厨房忙碌的背影，他的呼吸都平缓了下来，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转角楼梯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地看向r/>
“……幸介，你觉得他是坏人吗？”
“这！这谁知道！坏人会把自己的想法写脸上吗？”
“幸介好成熟……我只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他？”
“不一样吧，你说的那家伙笑眯眯的我不喜欢！”
“可是作之助不讨厌他啊，我们是不是该去和他打招呼？”
“他这是坐着轮椅吗？他是残疾人吗？我们是不是不能捉弄他了？”
……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越发不加遮掩，副体想装作不知道也没办法了，于是他擡起了头看向了楼梯角的方向。
“……啊！他看过来了！”
孩子们又缩回了拐角处，偷看的小眼神显露出小鹿般的警惕和好奇。
副体不太会和小朋友打招呼，一想到后面还需要孩子们配合演绎，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朝他们笑了笑，轻声道：“打扰了。”
可能是因为这是主体的皮囊，那家伙一旦笑起来就是能自动消融一切隔阂的“暖男”，说不好听就是“花心大萝卜”，但是孩子们不管这些，他们喜欢温柔的帅哥。
咲乐红着小脸小声道：“你好，哥哥，你是作之助的朋友吗？”
副体点了点头：“算是吧，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还会再来打扰，希望你们别介意，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正好可以带来。”
“哇——真的吗？”
副体清晰地听到了他们的讨论，于是问道：“哥哥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见过一个和我长得像的人吗？”
五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这件事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只有最年长的幸介警惕道：“哥哥你有长得很像的兄弟吗？”
副体以为他们遇见的是主体雪浦晴生，点头：“我有个双胞胎哥哥，你们在哪里见过他吗？”
虽然他觉得主体偶遇这五个孩子的几率不大，但不排除他会因为关注织田作之助的情况暗中接触过这些孩子。
克己和优一左一右偷偷观察着他一边摇头：“没有哦没有啦，哥哥别问啦。”
嗣小声地撒娇：“哥哥你什么都会带给我吗？”
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们没一个省油的灯，虽然他们似乎都瞒着什么事，但织田作之助就在这，副体也不好问太多，只能应和下了他们，答应下次会给他们带玩具和零食
于是，等织田作之助从厨房出来时，就看见原本冷冷清清的餐馆充斥着热闹闹的欢声笑语，那个冷冰冰的人此时正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不曾出现的微笑此时正挂在他的嘴角。
虽然织田作之助一眼就看出了那笑容的假，就像天生的面具般，但孩子们的喜爱是不会说谎的。
这人可能只是不太会发自内心地微笑吧，不过是个温柔的人啊。
织田作之助低头看了眼盘子里芬芳四溢的辣咖喱饭，嘴角带着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走向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