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2/2)
这人说罢,雷哲和许伟泽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果然拿长辈身份来压了。
良久,稳坐上首位的男人反笑,阴郁狠戾。
“提议的人不是你。”温子良嗓音徐徐。
对面,纪宗仁的助手莫名一抖。
“谁开的口,让谁来见我。”男声坠地,气压跌至最低处,许伟泽差点跪下,纪家人闯进温氏背后代表的是谁,白痴都能看得出来!
让已经75岁的纪宗仁主动来见他,温子良还真敢想啊。
疯了么!
男人手持画笔,掌心撑着桌边,气势懒散。
视线极其散漫,像是看着一个低劣的残次品。
脸还是那张绅士雅面,只是变得恶劣又混账。
“温总,你管理温氏不少时间,这么玩谁也得不到好结果,老爷子想和你好好谈谈。”纪宗仁助手转而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劝道,嘴脸变得太快。
“您也说了是好好谈,那是不是应该拿出来一点诚意?”雷哲插话道,温子良没说话,纪宗仁的助手看不惯雷哲这样乱规矩,偏生温子良全程默认,这不只是纵容雷哲,更是下马威。
意思是--
所谓手握大权的纪家心腹,也只能和雷哲平起平坐。
27岁的雷哲对上这位55岁的助手,纪家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诚意自然有。”纪宗仁的助手扬声轻笑,瞧不见一点怒意,十分难搞。
踏进门第一句话叫的是温总已经能说明问题,这就是纪宗仁派来打压温氏的一张牌。
只是,谁都没料到温子良连碰这张牌的意愿都没有,温子良根本不接。
想让他接牌?
那好,把身段给他放到最低。
否则免谈。
声音传开,除去温子良之外,雷哲和许伟泽都松了口气。
“温总不是一直找那个龙钩挂件?如果这件事老爷子满意,挂件就当是纪家送给温总的小礼物,外加其他好处。”
“啪!”这边,纪宗仁的助手刚说完,雷哲就不小心把茶杯拨倒。
那个龙钩挂件温子良确实寻找多年,那是温子良父亲去世前最钟意的一件作品,顶级白底青原石种色皆有,近四十年前这块料子就以每公斤400万的价格出售,可见料子非常难得。
翡翠以绿为尊,这块料子切出来的那一刻,温父一眼看中。
当年,玉雕题材还不似现在这般丰富,温父接触玉雕在很多年前,雕工老派,这件龙钩作品雕成那日正好是温父入行第十年,另外,温父就是拿着这个龙钩挂件拜访的吴世亨,让对方收下自己的孩子为徒,挂件意义重大。
可惜的是,后来这个挂件不知是怎么丢掉的,温父在雕刻行业混得风生水起之时,温氏曾遭遇过不小动荡,这个挂件就是在那时丢的。
温子良距离挂件最近的一次,是一场私人展览。
再后来,温子良刚要联系主办方打听挂件下落,就得知挂件被一位神秘买家火速拍走。
买家居然是纪t宗仁。
纪宗仁打的是何主意在场人心知肚明。
这招未免太阴,纪宗仁爱翡翠全城皆知,但纪宗仁对料子、雕工以及雕刻师傅的要求极高,从稀有程度来看,温父这件作品只能算在中高端档次,以纪宗仁的眼光绝对看不上,最后纪宗仁拍走这个挂件......
还不是为日后牵制温子良?
男人耐心等着场面归于岑寂,纪宗仁助手似乎胸有成竹,气氛紧绷。
“老爷子不需要温总做什么,只要放了那个宁家女。”
事情很简单,温子良放走宁璃,纪宗仁这边立刻松手把挂件送来,外加其他令人眼红的利处。
“时间可以由温总来定,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做不来咄咄逼人的事。”纪宗仁助手语气笃定,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纪宗仁没有毁掉温氏和扶野合作的意愿,纪家是单纯想弄宁璃,会给足温子良考虑的时间。
闻言,男人视线半寸未离手中画纸,全神贯注,没有回答的念头。
画纸是宁璃和吴世亨商讨过后的初版稿,电子版和纸质版都有,温子良手上的是纸质版。
这一版稿件融合了宁璃的创新理念,有吴世亨的传统审美观念托底,效果惊艳,不过有些地方细化一点会更完美,温子良凝着画纸,冷峻眉眼破天荒染上温柔,与对面的冷凝氛围是两个世界。
以为下了猛药的纪宗仁助手呼吸停顿,这是什么态度?
找了那么多年的挂件竟然还没有手上图纸重要?
过去许久,男人终于启唇:“倒杯茶给他。”
雷哲会意,打了个请的手势让纪宗仁助手自己找位置坐下,进来将近半小时这人一直站着。
很快,太平猴魁的香气溢出壶嘴,温热茶雾与凝结氛围相撞,一热一冷反而激起空气中的薄戾,男人既不回答,也未直言与纪家撕破脸面,纪宗仁助手不明白温子良是什么意思。
温子良会享受人人都知,他手里的好茶恐怕比纪家还多,纪宗仁助手摸索着温子良的态度,只好先接过雷哲斟好的茶。
好茶自然要有顶级配置,茶壶斜后方的茶宠甚是嚣张,是一条盘踞在老树根下的钩蛇。
雕工精湛,就连树根最下方的每一条纹路,以及蛇身鳞片都雕得栩栩如生。
唯独那双蛇眼,叫人不寒而栗。
蛇这种东西极有灵性,纪家的镇家珍宝同样有蛇元素。
茶宠正对着纪宗仁助手的眼睛,让他呼吸微窒。
岂料,才移开视线却对上男人一双鹰眸,纪宗仁助手小臂微抖,茶水漫出杯边。
“温总考虑好了?”
“尝一尝。”忽然,温子良说道,纪宗仁助手了怔忪几秒才反应过来,轻抿杯中茶水,心中暗忖温家温六太过邪性。
“这茶是那场百年名茶拍卖会的太平猴魁。”雷哲好意提醒。
那场万众瞩目的名茶拍卖会,内地徽城的太平猴魁成为公认的“国礼茶”,每公斤数百万的价格堪称天价,最终被温家人拍下。
“怎么样?”温子良似是从画纸中抽离出来,语调低沉醇厚,也杂糅着猫捉老鼠般的乖戾。
“好茶不用多讲。”纪宗仁助手声音干涩。
男人轻笑。
“是不错,难怪能让纪云庭换掉原来的口味。”温子良轻嗤,话中深意惹人胆寒。
闻声,纪宗仁助手猛地拧眉,突然想起最近纪云庭的反常,一颗心冷掉。
纪云庭本来对太平猴魁没感觉,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钟意。
对此,纪家上下每个人都心感愕然。
因为纪云庭很念旧。
口味也一样。
猝然,男人失笑,唇边笑意渐浓。
“不仅他喜欢,我也喜欢。”
“很久前就喜欢。”男人声声缱倦压迫,不死不休。
话音钻入渐渐滚热的茶雾,无孔不入,让人脑海发昏。
蓦地,纪宗仁助手终于回神,他低头看着杯中茶叶,只觉心脏被敲碎一角,纪云庭换口味,只会是因为宁璃。
阵阵凉意攻入脊髓,让他心房骤冷。
很久前喜欢......
宁璃喜欢太平猴魁的事同样是最近传出来的,所以,钟意这一口的人......
不是宁璃。
是温、子、良?
男人平静地看着所有人,带着久居上位的嘲弄。
眼底的缠绵情意与暴烈疯态共存,肆无忌惮,像个混蛋疯徒。
他说过,宁璃这辈子只会为他破例。
别人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