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吻(1/2)
灼吻
坏事传千里,BOXIX员工议论纷纷。
视线落向尽头的办公室。
门内,绿植之间一团低气压。
陶磊鼻青脸肿,吵嚷着说要报警立案,绝不让周屿程好过。
周屿程却无谓。
他敞着长腿坐在沙发上抽烟,像发泄完情绪徒留一身轻,不在乎上不上诉,反而很惬意。
江森夹中调解,求他给人道个歉,别折腾到公安局去。
嘴皮子都说干了,二世祖愣是无动于衷。
给江森愁的:“唉,不管什么仇什么怨,你先出手打人,就是你不对,听哥一句劝,道歉吧,啊?”
——“不道歉。”
一道倔软的声音插上来。
周屿程指间猩红闪了一瞬,目光掠向站在一旁的姜洵。
陶磊咬着一团止血棉,瞪她:“关你屁事儿!”
周屿程听见这句登时暴起,烟都折了,被她费劲摁住肩膀。
他磨紧后槽牙,衣领被她恳求地扯了一下,这才肯收力坐回去。
陶磊吞吞口水:“我不管啊,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要不就蹲局子!”
“这里的监控设备可以录音。”
姜洵忽然说。
江森眉毛一皱,惑从眉生。
他抠抠搜搜采购的监控有这么高级吗?还可以录音?他怎么不知道?
陶磊反应几秒:“蒙谁呢你?!”
“不信可以联系安保科,我们现在就调出来看。”
她说得太真,陶磊顿时哑火。
周屿程掐灭香烟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沉声低语:“别闹,没你事儿。”
又拍拍她后背:“到外头等我。”
姜洵不为所动,暗示陶磊:“你说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你要是想给周屿程立案,我跟你一起去公安局,你的案底也不会干净。”
“姜洵。”周屿程叫她名字,音调沉沉下压,像是警告。
姜洵跟没听见似的,眼睛直直盯着陶磊。
一把软刀要把人刺穿了。
她有时候挺爱跟人较劲。
其实有点像他,虽说情绪不拉满,但被人欠下的账一定要笔笔清销。
陶磊闷不吱声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冒尖:“那老子医药费呢!怎么算?”
姜洵打量他片刻,把人气死有一套:“好像伤的不是很重。”
陶磊:“......?”
周屿程扫去一眼,声音泛懒:“贱命一条,想要多少?”
陶磊虚张声势:“老子鼻梁差点折了,二十万不过分吧?”
二十万。
周屿程冷嗤:“多给你二十万,我当场废你一条胳膊。”
陶磊气得要把止血棉吞了。
最后还是闻铮处理烂摊子,没给陶磊讹钱的机会:“跟我去医院,单子开多少给你付多少。”
陶磊不甘心:“精神损失呢?!”
“另算。”
“......”
陶磊自知理亏,悻悻跟人走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遭算是画了句号。
电梯从二十几层直降地下停车场。
金属门开,姜洵脸色不太好。
周屿程打开驾驶位车门,回身看她苦着一张小脸。
不对劲。
“他刚欺负你了?”周屿程一手捧起她脸蛋,冰得很。
她不说话,眉心一阵拧一阵舒的。
简直急死他:“说实话!是不是?”
“......没有。”姜洵小腹坠痛,腰也酸,“我好像,生理期提前了。”
“......”周屿程无言片刻,把人往副驾里塞,“先进去。”
“不行!”姜洵死死抓着车门。
周屿程差点冒火,但还是耐着性子:“怎么不行?”
她为难的目光落向座椅,含糊解释:“要是弄脏了,很难擦干净的。”
周屿程真要被她气死。
“姜洵你真行,刚在办公室没见你考虑这么多,那家伙要是不和解你就一直忍着?不难受?疼不会跟我说?”
余音回荡在停车场,淡淡的愠怒。
尽管他压着脾气,她还是有些被他吓到,低着眼眸小声:“我怕你被他上诉,所以才那样的,你别这么凶......”
她脸色苍白,皱个眉都让人心疼。
周屿程蓦地心软。
喉结滚了一遭。
没给她反抗的机会,一手护着她的脑袋往里一摁:“进去!”
人被塞进副驾,周屿程把她电话打通。
姜洵看着他跑向电梯的背影,听筒里是他袒护无疑的温柔嗓音:“别挂,有事儿在电话里说,我马上回来。”
姜洵攥着手机,心尖化开一片柔软泡沫。
周屿程赶到大厦一层的便利店,在里面弯弯绕绕寻找必需品。
全在最里侧的货架,害他一通乱找。
不懂她平时用什么,索性在电话里问:“网面还是棉柔?”
语调直白坦荡。
姜洵咬了咬唇侧软肉,轻声回应:“棉柔的。”
“牌子呢?”
姜洵有点语无伦次:“那个,牌子......牌子你随便买就行,没关系的。”
她不明说,周屿程也没有再问,直接挑最贵的。
听筒里响起结账提示音。
以及旁人窸窣低语——
“长这么帅,以为他要买套呢。”
姜洵手指一紧。
全身都冷,脸倒是热的。
周屿程两分钟回到车里,先是给她找了个公共卫生间,之后就一脚油门把人带回了家。
姜洵t下车时特意看了一眼座椅。
幸好没弄脏。
周屿程关上车门,快步绕到她身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力道有点大,好像最开始的企图是要扛她。
最后还是心软没扛,她乖乖待在他怀里,手臂圈住他脖子。
温度很烫,脉搏贴着她手臂跳动。
踏上台阶,周屿程单手将锁打开,膝盖顶开大门。
姜洵没有听见小狗的动静。
问他:“八万呢?”
“让人送去洗澡了,顺便打针。”
“哦......”
“周屿程,你这儿的印子消了。”
“手别乱碰。”
“......”
周屿程把她放到客厅沙发上,自己折到厨房。
教程现找,姜块和红糖也是橱柜掏空了才翻出来,幸好没过期。
小锅子架起来,加水打火,等着沸腾。
之前以为所有女生都像他妹妹谈亦晓那样。
打不死的小甲壳虫,压根没有痛经一说,三百六十五天活蹦乱跳,就差骑他头上撒野了。
他是真没照顾过女孩子。
遇上姜洵之后很多事都变了。
从前觉得人生半点意思没有,死也无所谓。
现在觉得,多活一天好像也不错。
姜洵抱着枕头靠在沙发角落,看他对着厨房工具略觉头疼的背影。
轻轻喊他:“周屿程。”
他在雾气氤氲里微微皱眉回头,手里还搅着汤勺:“哪儿不舒服?”
她一直望着他,眼神软得一塌糊涂。
“我想你了。”她说。
周屿程笑了,那丝痞气又泛上来:“我不是在这儿吗?”
姜洵攥紧抱枕边边,语气空落落的:“也很想你。”
周屿程没明白她在想什么。
她也没告诉周屿程,自己想到了并不快乐的高中生活。
其实那个陶磊真的欺负过她。
那人高二从体育班转过来,逮到一个文静点的女生就会使劲欺负。
其中以她为甚。
比如在跑步的时候故意绊她一下,楼梯偶遇时扯一扯她的马尾,笑话她脸上的痘痘,偷看她的体检单,等等。
她越是生气,他就越得意。
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回家暗示林燕芳,说学校里有人对她不友好。
林燕芳在客厅踱步打电话,晾着她。
姜洵喊了好几声:“妈——”
“嘘!”林燕芳皱眉示意她别吵,电话那头正招她烦,“啊?涨价?涨价怎么不提前说?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别跟我扯海洋污染!一个搞干贝批发的操什么潘基文的心?”
姜洵孤零零站在一旁,呆了会儿,背着书包回了卧室。
林燕芳愤然挂断电话,半晌才想起来问她:“你刚说什么?”
姜洵打开书包,掏出这周末的文言文训练题,淡声道:“没什么,下周要开家长会了,你记得去。”
“那到时再说呀,你急什么,还以为多大点事儿。”
...
之后的两年,再也没有人会有意无意地帮助她,为她击退零碎的窘迫。
她好像真的成了走独木桥的人。
高考前夕,班主任在一个停电的暴雨天走进教室,手里抱一沓信件。
说是教导主任联系了各班前几届的学长学姐,拜托他们写了鼓励信,随机给大家发。
姜洵打着电池小台灯写英语阅读,脑子里闪了一下。
高三(一)班。
笔尖一顿。
信件是班长在发,周屿程那一封没有落到她手上。
拿到信件的女同学乐不可支,到处炫耀。
“学长的字也太好看了吧!”
“我也要看!写什么啦?”
其实也没写什么,就八个字——好好学习,高考加油。
就这样一份微小的幸运,也能与她擦肩而过。
她失落地翻开最后一期英语报纸,在嘈杂聊笑中埋头落笔。
教室外电闪雷鸣。
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走。
她怀念高一。
怀念篮球场上时常出现的帅气身影,三分球切过阳光轨迹。
怀念放学时可以隐匿在打闹的人群里,踩着他夕阳下的影子尾巴,一步一雀跃。
很幸运,她喜欢的人是周屿程。
也很遗憾。
他一直不知道。
周屿程。
我喜欢你,周屿程。
我很想你,周屿程。
...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周屿程忙把灶台的火关了,过来给她揩泪,“到底怎么了?哭什么?”
姜洵隔着一层雾气擡眸看他。
忽然想,未来某一天,他会不会又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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