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 番外:故意(2/2)
接二连三的绚烂,沙滩上那群烤火的年轻人也仰头看去,满眼惊喜。
炸开的声响无比清脆,余韵淡淡的沉闷。
声声入耳,姜洵一时恍惚。
绚烂灼热与月光交织,打破一层岁月屏障,让她想起来,好像很久之前也看过这样的烟火。
那年高一,雪花飘摇的年终时刻,学校大礼堂举行元旦晚会。
民族舞蹈之后就是一出话剧,学姐们一身反骨,在一脸严肃的校领导面前表演《恋爱的犀牛》。
话剧台词投在两侧荧幕上,演员在聚光灯下柔情朗声:“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姜洵坐在高一的观众席里,因为入冬感冒,她头昏脑涨的,看得心不在焉。
脖子严严实实裹着围巾,她小半张脸掩在毛绒里,轻声吸一下鼻子,翻找口袋里的小包纸巾。
下一秒听见邻座低语。
“知道吗?学姐在借机跟周屿程表白。”
“早听说啦,还专门挑一句这么浪漫的台词。”
姜洵顿了顿,默默撕开包装,取出一张含着香味的纸,掩在鼻子前,擦一擦。
“周屿程在哪儿啊?”
“喏,后面呢。”
“不是吧,他好像快睡着了。”
“肯定啊,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还不如让他改一晚上赛车呢。”
“啧,不解风情,当他女朋友真惨。”
话剧在悉索声和掌声里结束,姜洵趁着杂声掩护,回头看了一眼。
周屿程撑着座椅扶手闭目养神,被声响吵得皱了下眉,撩起眼皮索然无味扫一眼舞台,不经意跟她对上视线。
姜洵心一跳,转回头。
其实他没有看到她,只是昏暗里某一瞬的视线交错,他脑海中几秒钟的记忆,会在下一个节目开始前烟消云散。
或许觉得无聊,周屿程提前离开,她再回头时,那个座位早已空空如也。
她感冒之后总是咳嗽,怕吵到其他同学,也默默离场。
校领导每周一升旗都强调,崇明楼天台迟早要上锁,不能让学生上去逍遥自在,成何体统。
离开大礼堂,姜洵抱着侥幸心理上楼去看,还好,那扇门依旧没锁。
她小心推开,风雪迎面扑来。
那年管制不算严,听同桌说,元旦节一到,学校附近的居民就会开始放烟花,每一届学生都喜欢偷溜到天台来看,趁焰火绽放的瞬间互道新年祝福,偶尔也表白。
她悄声关上门,在寒风扑朔里擡眼,呵出的雾气随风散尽,她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周屿程坐在闲置的课桌上,两手撑着桌沿,倦倦的,有点百无聊赖。
月光笼罩他宽阔背影,雪片洒落在他黑色毛衣上,漠然里泛着细碎而纯粹的白。
姜洵心跳沉闷,忐忑斟酌着,是该往前一步,还是就此离开。
下一秒,夜幕里绽开一片流光溢彩,声响接踵而至,与心跳声重叠。
周屿程擡头看,焰火光晕缀在他随风轻晃的发梢。
姜洵停在他身后,余光里尽是他的背影。
大礼堂响起掌声,遥遥传至耳畔。
全校师生沉浸在热闹氛围里,天台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洵鼻尖冻红,小声咳嗽一下。
周屿程回头看她一眼,乌漆嘛黑的,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是个学妹。
她接过视线,紧张得手指一颤,目光不受控地飘忽。
周屿程微擡下巴示意,懒散道:“把门锁上。”
锁门?她小心翼翼擡起眼眸,疑惑地“嗯”了一声。
周屿程耐着性子重复:“我说,把门锁上。”
“......哦,好。”她照做,没想到刚过一会儿,门外就有保安用力敲门。
她吓一跳,做贼心虚把门摁紧。
“啧,怎么锁上了?你给锁的?”
“怎么可能!”另一个保安告状,“肯定是学生锁的,我刚看见了,真有学生上来!”
“唉,现在的学生真是难管!”
保安大叔抱怨完,谈判似的让他们早点下来,晚上风紧雪大的,在天台出了事儿可就不得了。
姜洵不敢应声,周屿程是懒得应。
天上烟花放个没完,声音越来越响,大礼堂在欢愉闹腾里结束晚会,一堆学生直奔崇明楼。
大军蜂拥而至,两个保安大叔顾不上管他们,先冲到楼底拦人去了,一个都不给放上来。
姜洵靠着门松了口气,周屿程背对着笑了声:“没干过坏事儿?”
她深吸一口气,特别小声:“没有......”
周屿程不说话,手指无聊地点了点桌沿,仰头看燃尽的烟花簌簌洒落。
姜洵把冻僵的手揣进外套口袋,掌心逐渐回温。
心里曾装着的微小期望,在这一刻沉淀为奢望。
如果以后能离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那该有多好。
——“傻了?”
周屿程撚起她一缕湿发,搔搔她脸颊。
她回过神,周屿程已经给她戴上一条项链。
小巧的软玉吊坠,触感冰凉,他手指绕过她长发,勾缠里散逸几分暖热。
不知不觉,柔软的唇贴上她,舌尖胡搅蛮缠,强势又温柔,热吻融化他含混的气音:“宝宝,生日快乐。”
她心里化开一片软雾,听见记忆里的漫长回声。
凌晨,海浪声与吉他旋律交织,他像抱考拉一样给她抱回去。
两只白皙膝盖在沙滩上贴久了,蹭得有点红。
回去之后给她揉,揉着揉着又往湿润处探去,心跳在浪潮里翻涌。
...
第二天早晨阳光正好,沙滩上有孩子嬉闹,海面碎金跃闪,远处有橘色云层晕染朝阳。
姜洵醒得早,找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和小本子,对着海面,团坐在院子的沙发上画素描。
院子的小木门开着,不知是谁家养的三花猫早晨溜达,看见院里有人,它就竖着尾巴优哉游哉走过来,嗅嗅她裙摆,一下跃到她怀里。
她轻微被吓,疑问地“嗯”了声,怀里一只毛茸茸的活物不愿挪窝。
周屿程穿一件白T和运动短裤,叼着个牙刷推开玻璃门,走进院子。
太阳越来越烈,他没个正形地一手撑着门,站在光线里皱了皱眉,看向她的方向。
姑娘正沉迷撸猫,素描都不画了。
周屿程迈着散漫步调走过去,一手把猫拎走。
“边儿去。”
电灯泡。
小三花从他手中跃下,原地打了个哈欠,喵喵叫地兜了一圈,最后乖乖趴在沙发旁边看海,尾巴晃了晃。
姜洵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小猫软乎乎的后颈,擡头对上周屿程倦淡的眼:“你干嘛欺负人家。”
“这就叫欺负?”周屿程低沉开口,声音染着晨起时的慵懒浑哑,一天到晚乱吃醋,“我都不能坐我老婆怀里,它先蹭上了?”
姜洵浅笑,手里还摸着猫:“谁让你骨头那么重,你要是坐我身上我能被你压扁。”
周屿程耷着眼皮不说话,自顾拿起牙刷前前后后,拽得要死地瞥她一眼,回房接着洗漱。
姜洵摸完小猫,靠回沙发上,一页一页翻看素描本。
很多张都是周屿程,偶尔是开车的他,吃饭的他,偶尔是闲下来时跟许源他们打篮球的他。
他今年二十六,但十七八岁的少年气,在他身上依旧清晰可见。
...
周屿程洗漱完,出来时随手拿了本笔记本,说要画她。
上帝打开一扇门,就会关闭一扇窗,这话果然有道理。
周屿程写得一手好字,画技却一塌糊涂。
他大喇喇靠坐在一旁,手里悉悉索索,笔尖贴着纸面描描画画。
最终成果亮在她眼前,沐一层金灿阳光。
姜洵眨了眨眼,心道好神奇的画法。
不能说是栩栩如生,可以说是两模两样。
她把本子拿到手里,笑着嫌弃他:“你都把我画成外星卡通人了,我的眼睛哪有这么大?...耳朵也是,怎么像猫一样?”
周屿程看她碎碎念给他挑错的模样,怪可爱的。
在他眼里,她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姜洵。”
“嗯?”
“翻个面看看。”
翻面?
她疑惑照做,看见卡通画的背后,落了一行潇洒俊逸的字迹:
「我曾千万次为你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