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 番外：过分（2/2）
赛车在欢呼声里冲出起点。
第一个赛段弯道偏多，赛车冲上粗糙的砂石路段，引擎声震耳欲聋。
疾速带起一大团扬尘，遮住两旁摄影机，哗啦一下，镜头瞬间一片灰，两旁观众纷纷闭上眼睛低呼，捂鼻咳成一片。
所以有人戏称，“吃土”是拉力赛现场观众的最大爱好。周屿程开车路子太野，这土够人回味一天。
到了直角弯，7号赛车定点漂移，油门焊死，解说员已经兴奋起来：“加速了！全油门过弯！”
赛道观众一个比一个紧张，心想这票买得值。
内场大厅有成绩表，各车队经理看着周屿程一路跃升，心里都痒痒。
这个水平，早几年就该进F1了，最次也是WRC，守着个小车队跑亚洲赛有什么意思？搞不懂。
除了赛车爱好者，观众区还有看热闹的赞助商，比如他一堆狐朋狗友以家里名义给车队投了不少钱，算赞助商之一。
那帮人一路鸡猫子鬼叫给周屿程加油，但他在车里根本听不见。
陈炎昭和许源也在现场，看他唰一声就从眼前飞过去，害他们吃了一嘴沙。
几人一边咳一边连骂脏话，这他妈的，不得冠军都对不起他们无辜遭罪的肺。
烈日下，周屿程熟练驾驶，两侧树林从车窗外飞驰而过，一抹刀锋似的绿。
众人都在猜，这么猛的路数，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不料一语成谶，赛车引擎盖松了。
虽说一套最基础的减震费用能直接换一辆顶配GTR，但抵不住过坡时强烈颠簸，引擎盖突然震起来，又被一股向前的阻力助推，死死贴在车前，挡住视野。
贺司都懵了：“操。”
周屿程及时换挡，额间一紧，比任何时候都镇定：“操个锤子，背路书。”
贺司立刻回到状态。
管他的，死马当活马医吧，他无法不信周屿程，就像车手也同样信任领航员。
“右六接三挡左弯...过坡全速...接右二一百...”
...
场外人都傻了，这样式的意外以前发生过，但少见，这会儿亲眼看见实在难以置信。
周柏承也在内场大厅，一身西装革履，擡头看着直播屏，掌心一层汗。
“盲开？”
一旁的严经理也捏一把汗，但还是相信居多：“呃，其实不算，勉强能看见一半。”
周柏承气血一涌：“那他妈不就是盲开？！”
“哎，周总，您别担心——”
“立刻让他停！”
“这......”
没人敢拦，周屿程的比赛耳麦接上场内通话线，听见他哥在吼：“周屿程！别跑了！”
周柏承连吼好几声，下一秒不知怎么的，通话线突然就断了，给他气得半死。
3d游戏只是过家家，现实才是重量级刺激。
直播屏幕里的赛车冲过一个急弯，开始一段刀片跑法，轮胎在砂石路面擦出火星子，直线过坡那段简直贴地飞行，赛车撕裂太阳下蒙尘的空气，速度快得连直升机都追不上。
...
这边首映礼结束，本来应该追着主演提问的娱记纷纷追上姜洵。
“姜老师！可以期待您跟李闻识导演的下一次合作吗？”
身后一堆记者，姜洵被簇拥着小跑出会场大门，看路的间隙里分心注视手机里的直播画面，心已经跳到嗓子眼。
娱记还在问，她已经答不过来了，只能随口一应：“嗯嗯，可以可以......”
又有记者问：“姜老师！周屿程今天比赛，您要赶去现场吗？”
问题应接不暇，她胡乱敷衍着，费力逃脱记者围陷，在大路边打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事先听说拉力赛有几个特殊赛段，本来就够惊险了，这下还是“盲开”，简直是拿命在比。
姜洵在机舱里提心吊胆，巴不得下一秒就抵达现场。
飞机傍晚落地，手机弹出一条资讯。
周屿程夺冠。
她一时恍惚。
像坐了一轮过山车，悬着的心瞬间落地，激起一片热烈水花。
比赛结束，周屿程在终点取下头盔，无数道闪光灯对着他。
他额头上的红色小皇冠沁了汗水，有点晕染，形状模模糊糊，像个爱心。
记者围上来做赛后采访，他取下手套，无名指上一枚显眼的婚戒。
全程跑下来不算累，只是肾上腺素飙升，他下了车往维修区走，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他一边走，一边取下头盔，漫不经心擡起拳头抵在唇上，眼皮松松一敛，仿佛一个吻落在无名指。
这一幕被摄影机捕捉，神情是其他人见不到的温柔。
...
拿到手机离开赛场，第一时间给姜洵打电话。
还没开口，她先带着喘地问了一句：“你猜我在哪？”
周屿程人在出租车上，正往机场赶，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
心下一紧：“不是吧姜洵。”
听筒里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她反问：“怎么啦？我到匀市了，准备打车过去，你在比赛现场还是在基地？”
周屿程一个头两个大。
“你人在哪儿？”
她边跑边答：“准备出航站楼了。”
周屿程有点胸闷。
怎么自己就过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学他学得有模有样的，路上出事儿怎么办。
周屿程呼吸沉重：“待在原地别动。”
大厅里，姜洵应声止步，在人来人往里缓着呼吸。
跨越几千公里过来，航线一波三折，她经历最严重的一次气流颠簸，最终平安降落。
这里有点高原气候，昼夜温差大，航站楼冷气又低，她身上就一条墨色长裙，飞机一落地就冷得要命。
入夏是旅游旺季，又正好赶上本市拉力赛，航站楼里全是人，各种长发短发混在视线里。
周屿程喘着气，时跑时顿，在人海中找她。
——“姜洵！”
她听见有人喊她。
思绪倏地飞转，仿佛回到记忆里的高中运动会。
人声鼎沸的三千米项目，周屿程第一个跑到终点，额前汗湿的碎发随风飘扬，操场的广播声和欢呼声高低混杂。
“周屿程！...周屿程！”
她耳边全是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为他喝彩，他在阳光下受万众瞩目，白色短袖缀着微光，隔着遥远距离闪烁在她眼里。
好多女生跑上前给他递水，他摆摆手，一概不要，视线不经意扫过观众席，没有看见她。
——“姜洵！”
她回头，恍然撞进他炽热目光。
周屿程眉心一拧。
穿这么少，把这儿当三亚了？
他跑上前，连忙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姜洵回神，突然没来由地，取下包包砸他一记。
周屿程白白挨打，神情定住，一时不明所以：“怎么回事儿？”
姜洵直直盯着他，眼里忽然泛起一层泪：“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微颤的声音散在四周嘈杂里，周屿程神情微动，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
比赛中途发生的意外，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
于心有愧，他比赛时全神贯注，怎么会想不起来，家里有个人这么担心他。
他靠近，伸手在她头顶揉一把：“好了，我错了。”
姜洵皱眉，擡手揩了揩眼角清泪，生涩吞咽一下，把担忧情绪咽回去。
仰起头张开手臂，声音轻软如雾：“要抱。”
周屿程心一热，二话不说把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一个吻落在她发顶，是爱意满溢的怜惜。
他呼吸微沉，声线有一丝沙哑：“宝宝，赢了。”
她鼻子一酸：“嗯，我知道。”
航站楼大厅光线明亮，彼此相拥在人潮里，她侧脸贴着他胸膛，耳边是他蓬勃心跳。
周屿程感受着她的体温，闭上眼，一瞬间时光重叠，他好像弥补了曾经无数个拥抱。
十六岁的姜洵同学，我看见你了，也终于找到你了。
我永远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