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1/2）

无眠

“……哥哥？”

听见斐洛迟疑而小心翼翼地叫他,魏劭才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如果这场景是出现在大银幕上，魏劭的第一念头可能是“还挺酷”。

但当他真切看见、并且是出现在斐洛身上,这种冲击力就远不止于此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斐洛作为一只虫与他的不同。那一瞬涌现的感觉很复杂，真要说的话,大概是震惊中交织着本能的戒备。

但斐洛叫“哥哥”的声音一响,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便空了大半。

——还是斐洛。

……长了爪子也是，问题不大。

魏劭松了口气，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嗯，我在。”

“怎么了？”斐洛觉得魏劭的反应实在奇怪，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完全虫化的手部,“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魏劭摇了摇头,伸手托起了斐洛的腕,问,“这样……会难受吗？”

斐洛更奇怪了,虫子虫化怎么会难受呢？

但他一向对魏劭有问必答：“没有的。”

系统悄悄在魏劭脑袋里提醒：【你注意点，这话不是虫能问出来的。】

魏劭：【知道了。】

他望着斐洛,重新拾起刚才的话题：“洛洛，你现在还小，哥哥不太希望你去基地那么危险复杂的地方,哥哥保证,就算不去基地，你也一定能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星球。”

因为你是这本书的主角,是未来整个帝国的守护者，是强悍无匹的天生军雌。

魏劭在心里默默补充。

斐洛讶异地睁大了眼：“离开这颗星球？”

魏劭点头：“嗯,不想吗？”

斐洛犹疑地问：“我们一起吗？”

魏劭哑然。

斐洛见状，意识到什么，立即否认：“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也很好。”

系统：【！！！】

即便系统不说，魏劭也知道它快崩溃了，魏劭也好不到哪去。

他艰涩道：“洛洛，不是那么回事……”

斐洛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匆匆追问：“那是什么？”

魏劭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我明年就不来了。”

斐洛蓦地愣住，他呆呆地看着魏劭，好久才问：“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魏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加深了斐洛的恐惧，他急切道：“哥哥，你想去哪个星球？我都可以，我会努力的，不会拖你后腿，我——”

他到底是个孩子，没办法完全克制自己的情绪，说到最后，眼睛已经红了，声音也断断续续哽咽起来。

魏劭连忙捧住他的脸，无措道：“你、你别哭呀。”

斐洛硬生生憋住了眼泪，肩膀却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更可怜了。

魏劭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边，系统也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他只能低声道：“洛洛，我得回家的。”

斐洛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在哪里？”

魏劭越发哑口无言。

斐洛固执地问：“你的家在哪里？我以后去找你。”

他已经意识到一年后魏劭离开的必然性，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贫穷无力，所以他说的是以后。

如果系统也有呼吸系统的话，它现在简直已经窒息了。

魏劭：【我能告诉他吗？】

系统：【……你说吧。】

要是不说清楚，以后斐洛的人生轨迹怕是要歪掉。

魏劭擦去他脸颊上的泪珠：“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回去了就没办法再过来了。”

像是猜到斐洛要说什么，他接着道：“你也去不了那边。”

斐洛以前不是没有过不安和猜测，魏劭这样的虫，一看就知道是在优渥环境中长大的，母语也不属于这里。

但魏劭来得那样规律，从未爽约过，废弃星封闭无比，他却来去自如。斐洛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却坚定认为只要他想，就一定能过来。

斐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眼泪被擦去，又后知后觉地掉下一颗：“哥哥，是不是我要的东西太多了……我、我其实没有很想要那些东西，还有烟……我不是故意惹你不开心，我只是不想你生病，我怕你、怕你生病……”

魏劭的手被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浸湿，擦也擦不完。

斐洛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一年来一次也可以，两年也可以，别……”

别不要我……

后半句话在魏劭沉默而无力的目光中化为了抽泣。

斐洛崩溃地低头，捂住自己的脸。

他年纪太小，对虫化的掌控不够娴熟，狰狞的虫爪一时无法收回去，直接划破了额头，血和泪一同顺着指缝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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