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1/2)
你放肆!
青衣公子抱琴登阙,落指拨弦三两声,流水般的琴音便自指间流淌出。
殷灵栖起初还在听着曲,不知不觉神思逐渐模糊,在舒缓的琴声中睡了过去。
一曲终了。
最后一道琴音消失的那一刻,殷灵栖开始悠悠转醒。
“柏公子的琴曲有安神功效吗?”慈姑欣慰地笑了,说道:“公主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了。”
“确有安神之效。”柏逢舟望着伏在案上睡眼惺忪的昭懿公主。
“对于神思抑郁、梦魇缠身的人来说,日夜不休弹奏此曲助其安眠,已是减轻痛苦的最优方式了。”
“日夜不休?那岂不是双手都要弹废了。”
殷灵栖揉着鬓角,笑了笑。
“幸而本宫没有这样的恶疾,否则太辛苦柏公子了。”
“不辛苦。”柏逢舟深深望着她。
他这声答得很轻,轻到殷灵栖都不曾在意。
“天色已晚,公主既倦了,不如就此就寝歇息罢。”
慈姑走上前来,为她拆解发簪。
“好。”殷灵栖正与慈姑说着话,一擡头,发觉柏逢舟竟已抱琴起身,似要离去。
“柏公子不留在府上过除夕了吗?”
柏逢舟微笑着摇摇头,笑如春风拂面。
“柏某只为替公主抚琴一曲而来,而今琴曲已奏,便不再留府叨扰了,公主且歇息罢。”
“好吧,”殷灵栖吩咐面首,“川乌,替本宫好生送客。”
夜色如水,街巷间一片幽静,昭懿公主府的正门缓缓开启。
“送到此处便可,请回罢。”柏逢舟微微颔首。
“不成,公主叮嘱了,要在下亲眼看着柏公子平安回到府上,才算送客。”
川乌单纯又执拗,一丝不茍实行公主交给他的任务。
两人推让一番,一擡头,蓦地对上马车帘幕间露出的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
萧云铮薄唇紧抿,若是能将人的眼神具象化,那么对面两人怕是已被刀剑洞穿。
“啊,”柏逢舟微微失神,“是世子殿下。”
他躬身作揖行礼:“柏某见过殿下。”
川乌反应比他更快:“世子也是来见公主的么?为何过府不入,只在府外待着?”
柏逢舟扶额,面色略显僵硬。
萧云铮不屑一顾,并不理睬他。
川乌看不懂萧云铮的眼神,只是诚实地说道:
“方才有柏公子做伴,公主已然歇下了,殿下请回吧。”
她已经睡下了。
从别的男子口中听到这话,萧云铮心底不知为何燃起一股邪火,不是滋味。
偏偏川乌是真的心思单纯,他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疑惑地望着萧世子,不明白对方在听了他的话后,面色为何变得这样凝重。
无心插柳最为致命。
他懵懂无知的模样无异于火上浇油。
“回国公府!”
擡手落下帘幕,萧云铮厉喝一声。
华贵的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里,那阵慑人沉重的压迫感渐渐消弭。
好可怕。
川乌不安地攥紧手,看向柏逢舟,不知所措。
“柏公子,我说错话了吗?”
柏逢舟显然比他稳重多了,望着川乌呆愣愣的模样,无奈一笑:
“下次,不要当着世子的面说这些了,会打扰到公主的。”
“川乌知道了。”他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
旧岁辞,新年临,岁序更替,又是崭新的一年。
新岁伊始,殷灵栖忽然发觉死对头同她疏远了。
无论公事还是私事,即便碰上了,萧云铮也只是寥寥几句,很是敷衍,并不如以前那般蓄意同她针锋相对。
正月里宫廷频频设宴,群臣百官共庆,无论是萧云铮、柏逢舟,亦或是齐聿白,都无可避免会碰面。
“世子新岁……”
觥筹交错间,见到死对头迎面走来,殷灵栖举起杯盏,话还没说完,萧云铮自她身侧擦肩而过,视若无睹。
殷灵栖目光微微一动。
她后知后觉回过神,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方态度冷淡到似是在刻意提醒殷灵栖,他们势不两立。
同她置气?
殷灵栖唤来川乌询问原委,这才知晓除夕那夜府外发生的事。
“世子殿下不喜欢川乌,都是因为川乌的原因,连带着公主也受到牵累。”他垂头丧气,面带愧疚。
“你也没说错什么话吧?”殷灵栖把川乌的话回味了一遍,没挑出错处。
川乌茫然地摇了摇头。
“啧,男人心海底针。”殷灵栖轻笑一声:“不管他了,带你去……”
“想来这位便是近来公主身边的红人罢,果然深得公主之心,不过这等重要的筵席他也配一同出席?”
男子的声音突然打破宴席上歌舞升平的祥和氛围,将殷灵栖置于众矢之的。
“长公子切莫冲动,家主交代过,今日不可同昭懿公主起冲突。”随行侍从心底一紧,叮嘱齐聿白。
“不用你多言,我自有分寸。”
“如此便好。”侍从刚要松一口气,齐聿白蓦地推开他,转身便朝殷灵栖走去。
“公子!”侍从着急,“您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吗?公子万万不可乱了分寸!”
他怎么变卦了?
齐聿白原本是不屑理会昭懿公主的。
可无论他在做什么,小公主亲近面首,两人有说有笑的情境一直在他眼前飘荡。
齐聿白猛地转过身,刚好目睹那小贱人正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对着殷灵栖笑!
那一笑,让齐聿白心脏骤然一缩,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掐住,疼痛混着酸涩的滋味随血液自心房流动,直冲颅顶。
憎意作祟,他没克制住自己,脱口而出。
众人被他的话吸引,目光齐刷刷钉在昭懿公主身上。
川乌随照影阁避世,久不与外界交往,哪里见过这番盛大的阵仗,被成千上万双眼睛逼得怯生生地往殷灵栖身后藏。
“今日大宴群臣,朝堂百官皆在场,这等场合计较公主私事,长公子过分了。”
柏逢舟站出来,意图帮小公主解围。
齐聿白轻蔑地瞥了一眼,一见到柏逢舟,瞬间想起他与小公主同撑一伞的情境。
火上浇油。
“若齐某没记错,柏公子同昭懿公主之间,也不算清白罢?”齐聿白一字一顿,刻意加重嘲讽的语气。
酒酣耳热的朝臣登时开始窃窃私语议论。
“什么!公主与柏逢舟还有这一层关系?柏探花进京才不到一年了罢,这么快就学会攀高枝了?”
“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不曾想也是个心机叵测的,你看人家攀上了谁?昭懿公主!”
“听闻去岁的新科进士里就他一人清清白白,经齐少卿这么一说,如今看来,这探花郎倒也未必清白。”
……
官场上那帮老奸巨猾的狐貍久闻昭懿公主大名,不敢得罪她,便换了柏逢舟这个软柿子来捏。
“长公子你……大庭广众之下,怎可信口雌黄污蔑诋毁公主清誉!”奚落声不绝于耳,柏逢舟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柏探花着什么急?”齐聿白伪装好皮囊含蓄儒雅一笑,看着青年惊慌失措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凌虐的快感,得意地望着殷灵栖。
你不是对他青睐有加么,你喜欢他什么?出尘不染的高尚人格还是备受赞誉的才情?
你越喜欢他,我便越要让你亲眼看着无瑕白玉烂在淤泥里!
“你……”柏逢舟语塞,被川乌偷偷溜过来拽住衣袖,暗示他不要再同长公子争辩了。
“两位还真是…同道中人惺惺相惜啊……”
齐聿白挑眉,笑声里尽是嘲讽,引得身后百官随之放声嘲笑。
“谁再敢笑一声,我便拔了他的舌头,饲狼。”
眸底情绪翻涌,萧云铮刚欲出声,便听到耳畔飘来小公主漫不经心的威胁。
她用最温柔的嗓音,说出最冷血的话。
不怀好意的哄笑声骤然消失。
筵席上陷入一片死寂。
但凡听过这位小公主张扬跋扈的事迹,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本宫便直说了,柏公子才情横溢,是位难得的人才,堪为朝廷肱骨之臣,本宫欣赏他,引之为知己。
至于我身旁这位,自然是公主府的人,诸位大人若有闲心谈论私事,本宫奉陪到底,便自各位后宅那一亩三分地养的姬妾谈起,如何?”
殷灵栖一擡手,川乌乖顺地捧起一卷册子交至她掌中。
“这上详实记述了诸位府中姬妾,并在府外私养的外室几何,若本宫记得不错,依大晟例律,违例者、私德不检点者、强抢良家女子者当革职查办,对罢?”
方才起哄笑得最欢的那几名老臣瞬间面无血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公…公主……”
“笑啊,怎么不继续笑了,今日诸位欢聚于此,不高兴吗?”殷灵栖垂眸扫过那一张张骇然色变的脸,唇角勾起愉悦的笑。
“看到你们不开心,本宫便开心了。”
“好恶臭的癖好,除了调侃女子,谈别的事倒是没见着你们能兴奋成这般模样。”
她敛起那抹淡淡的笑,轻柔的嗓音间流淌出森冷寒意。
“本宫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此二人的的确确是本宫的人,往后谁再敢多嘴,便是在同本宫作对,后果如何,自己掂量。”
“大胆!后宫无权干政!你敢罔顾纲常伦理以公主之身威胁前朝重臣?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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