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2/2）
“......什么？”姜衍怔怔地看着满怀的玫瑰。
“您要吃点东西吗？”
姜衍摇摇头。
齐沛：“那走吧，姜少爷。”
“......”姜衍仍然握着门把手，冰冷的金属质感使他有一种脆弱的安定感，“去哪儿？”
“医院。”齐沛温和道。
“.......”姜衍站在原地没有动。
齐沛怀里还抱着玫瑰，不太好动作，但他似乎也没有要催促的意思，安静地站在门口。走廊深处的灯光幽微地照过来，他的半张脸笼罩在侧面照来的灯光中，脸上细微的皱纹在光影的作用下被反复深刻。始终挂在脸上的和蔼温和的笑意，在深夜里，竟有些触目惊心。
“姜少爷，。”
“......”
手心的汗渍浸润门把手上细密的金属纹路，粘腻地粘住掌心。他站在原地有很长一段时间，玫瑰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姜少爷，”齐沛温润的声音再次在半明半昧中响起，“今日事今日毕。”
“好。”姜衍笑了笑，平静地点头。
太远了。
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沈承簪都相隔万里。他没有直接反抗的余地。
姜衍转过身，从衣柜里取了一条外套穿上，跟着齐沛下楼，走出院子，看见院子门口站着的几个年轻男人，除了之前一直负责送姜衍送医院的那两位，还有两张姜衍不认识的脸。
齐沛竟然也一反常态地跟着他走出院子，转身将院门锁上，然后跟着姜衍一块儿坐进车里。
姜衍对深夜的医院并不陌生，但在来到英国之后，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红灯闪烁的医院安静得有如如同无人区，穿过两幢高楼之间的连廊，从窗户向下看，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姜衍终于看见伦敦都市区的繁华夜景。
齐沛跟在姜衍身后，跟着他停住脚步，低声催促：“姜少爷，医生在等您。”
“嗯。”
还是那间熟悉的诊室。姜衍推开门，看见Adele熟悉的脸。
“姜衍？”Adele正在吧台边倒咖啡，看见姜衍进来，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走到门口，将诊室的灯调亮了一档，笑眯眯道，“欢迎。”
“抱歉，”姜衍在沙发上坐下，对Adele说，“现在应该不是你的工作时间。”
“没关系，”Adele将桌上的玻璃杯推向他，“放轻松姜衍，我的工作时间本来也不是很规律——牛奶没有了，温水可以吗？”
“谢谢，”姜衍接过玻璃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听你哥哥说，你今天早上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没有过来？”Adele上身微微前倾，作出倾听姿态，“可以告诉我你的感受吗姜衍？”
哥哥。
这是姜衍在医院建档的病历簿上，留的监护人的联系方式上写的。
哥哥——沈芩。
“妈妈——”
诊室里突然响起的稚嫩童声打断Adele和他的对话。
又是幻听。姜衍怔怔地握着玻璃杯，循声看向办公桌后面，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妈——”
“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
Adele匆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办公桌后面。
姜衍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幻听。
Adele从办公椅上抱起一个小女孩，穿着一条粉色洋裙和白色袜子，手里抓着一条薄毯子，没穿鞋，圆圆的脸，睡眼朦胧地四处张望。
“抱歉，”Adele抱着她，把她放在沙发上，蹲下身为她穿鞋，擡头看着姜衍说，“家里没有大人，太晚了，只好把她一起带过来。”
“没关系。”姜衍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Adele已经为她穿好了鞋，重新抱起她，对姜衍说：“我去把她交给护士，稍等一下可以吗？”
“没关系，”姜衍说，“我不介意她留在这里——这个时间点，值班的护士可能会比较忙。”
Adele抱着她，站在沙发旁，脸上露出一点犹疑的神情，再次看向姜衍，用征询的口吻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姜衍笑了笑，看着Adele怀中的女孩子带粉色花边的洋裙和圆圆的脸说：“我有一个妹妹，比她大一点。”
Adele将女儿放在沙发上，替她捋了捋裙摆，然后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两支水彩笔和白纸放在茶几上。
听到姜衍的话，她有些讶异：“你还有个妹妹？之前没有听你说起过。”
“不是痛苦的记忆，”姜衍说，“有关她的一切，应该都不适合在这个房间里说。”
“看起来你很爱她，”Adele摸着女儿头顶柔顺的长发笑道，“她现在在哪里？”
“国内。”
“在念小学？”
“是的。”
“妈妈——你也画——”
小女孩儿趴在茶几上，将手里的笔递给Adele：“你要画吗，妈妈？”
“你画，”Adele没有接过笔，摸了摸她的头顶，“不要出声噢宝宝，妈妈在跟哥哥聊天。”
“她叫什么名字？”
Adele擡起头：“嗯？她吗？她叫元宝。”
“元宝？”姜衍擡了擡眼。
“是的，她的小名叫元宝，”Adele扑哧一笑，“听上去是不是有点随意？其实是她自己取的——在她出生之前，元宝其实是我们家里的小狗的名字，但她五岁的时候，小狗去世了。她哭了很久，然后就给自己取了和小狗一样的名字。”
“很好听，”姜衍点点头。
听见大人叫她的名字，正在画画的小女孩儿擡起头，除了脸是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女孩儿突然放下画笔，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去抓姜衍面前的水杯：“要喝水。”
在Adele和姜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她的手指头已经碰上了玻璃杯的外壁。
“小心，”姜衍皱着眉组织她，“烫。”
但有点晚了，元宝轻轻地啊了一声，迅速地想收回手，袖口又带到了杯子，啪嗒一声撞倒。
姜衍伸手去扶，一整杯的热水哗啦一声，全倒在了手腕上。
“姜衍——”Adele连忙起身要去拿毛巾。
姜衍却突然伸出另一只手，蓦地攥住她的手腕：“稍微等等Adele——一分钟，给我一分钟。”
Adele坐回沙发上，揽住低声啜泣的元宝，疑惑地看着他。
姜衍撩起袖口，右手手腕暴露在空气中。白得透明的手腕皮肤被刚刚的热水烫出一大片红印，但更为明显的是手腕上那个灰白色的犹如镣铐的手环，嘀嘀的机械音提示它进入了待机状态。
“Adele，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