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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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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佑京自是跟在他身后一步之后。

张祚似是闲聊一般问道:“今日进宫找阿耶述事?”

沈佑京点头称是。

这张祚可奇了,微微侧头,“这窦师的案子都结了,你要和阿耶述什么事?”

沈佑京一怔,“这…”

太子瞧见他这幅模样,一笑。

“也罢,不愿说便罢了。只是可得让我好生猜猜。”

一路上,张祚连着猜了好几个,但都和沈佑京所做之事无关。

他稍稍放松,还真以为这日太子只是无聊。

但在踏入东宫殿的那一瞬间,也就是背后宫人关上殿门的那一刻,太子突然靠近,近到可以瞧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

“是关百川和李蓉的案子吧?”

沈佑京不知是被什么一惊,他脸上绷着,脚步却忍不住往后一退。

内心中疯狂的推算着会是谁告密。

对方却悠悠然往殿中走去。

殿中沉默几呼吸,

“殿下在派人监视着我。”

张祚一挑眉,“不怀疑是有人告密吗?会不会好奇是谁?温灼?还是你的好友,唐策?”

沈佑京只一摇头,“他们不会。”

“这么坚定呢。”

“不过你猜对了,确实不是他们。是我,在派人监视着你。”

张祚承认的好似是什么平常事一般,和他所说话不同的是,他此时笑着,瞧着甚至有几分温润君子的意味。

这下子沈佑京才在眼中留下这位太子模样。

“殿下很看重我,为何?”他自认不过只是个寻常官员,虽说胆子大些,但实则他并不能为太子做事,甚至他只会铲除太子手下那些违背了律法的大臣。

即使拉拢了他,那有何意义?

太子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将话题一转。

“那个通州刺史,是我的人。”

通州刺史,也正是在沈佑京此次目标名单上,那是个没作为的废物。

沈佑京没说话,但也没隐藏眉目间对其的鄙夷。

张祚只坐在其上,托着下巴,瞧着沈佑京笑。

“或许他对于你来说,是个废物。但实则他还挺好用的,平日里办事情很利落。”

沈佑京沉默不言。

张祚也没立刻说话,而是等了会儿,忽的招呼沈佑京坐下

“怎么还不来坐着,这可是我专程为你准备的点心,坐吧。”

沈佑京一拱手,坐到了太子对面。

张祚也不着急,“柳昭,现今而立之年,虽说做正事能力一般,于细微处却很是细致。三年前,主动投入东宫门下。”

他从一旁拿出一卷竹简,递给了沈佑京。

沈佑京不解,没翻开。

“不想看吗?这些年柳昭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

沈佑京才平淡下来的面容一愣,他发现他在这位太子面前,真是很难保持冷静。

这…他们前后所说的怎么和所做的事情相差如此之大。

太子说柳昭是他的人,他原以为太子是希望他保下对方,如今,太子却将柳昭的把柄直接递到了自己手中。

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很惊讶?”张祚此时含笑。

“殿下究竟希望臣做什么?”沈佑京很少有如此端正的神色。

一贯爱笑的眉眼平淡,这才让人瞧见这位状元郎的锋芒。

上次见这幅神色,是在大朝会上。张祚在心中回忆着。

“我希望你可以成为一把刀。”

“一把无论对上谁,只要那人有罪,你便绝不放过的刀。即使那人是你的至爱亲朋。”

沈佑京瞳孔极缩,他想过很多答案,却从未想到过这个答案。

他脑中却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见面之时,那个前来杀他的人,巧合般救下他的太子,那般恰到好处。

“那日的刺杀其实不是夏家,也不是窦师,是殿下!”

沈佑京凌厉的看向张祚。

张祚眼中闪过满意的光,不愧是他瞧中的人。

“是!”

“若是那日我说了窦师的事情,您会直接让对方杀了我吧?”虽是疑问,沈佑京心中却很是肯定。

按照这些日子他对这位的了解,但凡他当初有任何的不坚定,只怕当场就会死。

“与其留下个会泄密,我自然是要当场杀了了事。”

这话换了任何另一个人听到,只怕都会后背一寒。

但沈佑京却不同。

他甚至极为短促的笑了一声,眸中璀璨,直视着张祚,毫不掩饰的赞叹到。

“太子殿下,您说得对。”

“若真是那般,您该直接杀了我才对。”

原来,竟是如此。

沈佑京忍不住直笑,后又很快收住。“我明白今日殿下为何叫我来了。殿下是想让我帮你除掉一个败类。”

“那日死在我面前的那个,应当也是做过不少恶事的吧?”

太子也已回成了寻常模样,只微微一点头。

“那太子殿下又为何非要如此呢?即使太子殿下不说,这些人我也绝不会放过的。”

沈佑京此时在太子前说话已没了什么顾忌,甚至隐隐有放纵之态。

太子严肃了神色,道:“当然是为了,让你以后,可以随便的得罪人。我是太子,我阿耶是天子,有我帮着你,也就是阿耶帮着你。”

“那些废物,你尽可以随意得罪。我保证,那些人伤不到你一根汗毛。”

沈佑京离开东宫,去面见圣人。此时心情较之方才已不知放松了多少。

或许投到太子殿下麾下,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沈佑京第一次产生站队的想法,而从此时开始他已然有了投入太子麾下的自觉。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暂且不是以后,而是即将开始的述事。

沈佑京端站在大殿之外,等待里头宦官传唤。

“宣。御史台沈佑京!”

沈佑京理理衣衫,跟着宦官往里去。

这是他第一次入圣人书房,却并无过多时间可以感慨,只一心想着如何说服圣人。

听到雷朝贵说沈佑京用牌子了,此时正等着时,张瓒忍不住挑了眉。

“这么快就用了?”

这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胆子还真大,居然这么快就敢用这牌子。

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位状元能说出些什么来,让人紧带进来。

“臣,沈佑京,见过圣人。”

“起来吧。”

张瓒穿着一身常服,手上拿着本书,正坐于书案后。

“倒是未曾想到,这就见着你了。”他说这话,自然是带着笑意的。

沈佑京自然也不会怕。

一拱手,“圣人赐下这令牌不就是希望臣二人能时常替着您看着这朝堂,并向您回禀的吗?臣接下了这牌子自然也该替圣人做事才是。”

“一张巧嘴啊。”

“雷朝贵,赐座。”

雷朝贵自然是笑着一张脸,让他的徒弟搬着张板凳上来。

“这老奴的腰老了,如今可难以沈御史端凳子,还望御史见谅。”这沈佑京可不敢接,忙道:“不敢不敢。”

“行了,说事儿吧。今日进宫到底是为何?”

这下子重头戏才算是来了。

“臣今日所禀之事乃是有关于国之大患。”这调子起得可够高的。

但张瓒可是经历了不少事儿的,如何会被这般失色,只还饮着茶。

“国之大患?何患?”

“世家。”沈佑京也不犹豫,直接道出此句来。

这下子张瓒倒是看一眼沈佑京了,但也没多言语,只说:“继续。”

“圣人,您登基到如今已有十四年。如此年月,自然不算短。但世家,少说也是自百年前太宗年间开始于朝堂上立足,其间中央地t方,世家不知道插手了多少。”

“世家,那若是明面上会做些功夫的,地方百姓便只赞世家明。那不会做功夫的,地方百姓却只会怨朝廷。然后无论是是何世家,其间出力者不过十之一二,剩下十之八九却都是酒囊饭包。他们无甚作为,平日里是不务农事,更不理国事,只顾享受。”

“曾有言世家钟鸣鼎食,他们每日熏香,活水洗浴,所食更是精细。一餐所费之银两只怕足够支撑普通百姓一年之活。而他们能如此,又是为何?”

“无非是从本已艰难生存的百姓中盘剥。世家风流,所养之子乃是金尊玉贵生长着的。他们于百姓中抢食,只为此维持着他们豪奢无度的日子。”

“世家,就是如今最大的毒瘤。”

“圣人,如今那百姓谱中,可仍以崔卢郑徐王为一等姓啊。”

沈佑京这最后一句话可谓是直接诛心。

雷朝贵在一旁听着方才沈佑京的话,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

原以为这位是来讨圣人欢心的,却未曾想到,这位居然是来说这大事儿的。

张瓒却只是沉默的听着,不言语,也不阻止。

“你想说什么?”

“陛下自继位以来,对于世家的规训从未停过,虽让世家有所收敛,但那些世家却也只是表面臣服。”

他正还要继续言语,却闻上方传来声音,“如果不是呢?”

张瓒已不再笑,他直直的看着沈佑京,面上神色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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