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2/2)
若是在没有完全把握下就去递折子,只怕要吃亏。
只是现在唐策这个模样,只怕是他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也罢也罢,等他帮着温灼把这事儿办好,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掰唐策的性子。
这案子不难,所以沈佑京便也没有花多少心思在这上头,又转眼去瞧他此时手中的案卷了。
温灼那边催的急,沈佑京便也没有磨蹭。
不过过了两日,沈佑京便已经准备带着晋二出发。
唐策则是在查人证物证。案发地点都已经摸好了。
沈佑京走那天,二人在城门处见了一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佑京便同温灼那边离开。
唐策也没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要将这案子查清楚。最好即刻就把人送入大牢。但这案子,他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还是决定从头重新查一遍。
受害者的家人只是寻常人家的百姓,他们说起这件案子时也是遮遮掩掩的,若不是唐策态度坚决地询问,只怕都不敢对于这案子多说些什么。
“那日原先就只是寻常放她出去玩耍,她一向爱玩爱闹,家中人对她管的也不是那般严。再加上这几日家中忙着做事,便没人注意。等到了晚上天黑之时,久久不见她回家,这才察觉不对劲。”
说话的是女童的母亲,边说,边流泪,已然哭的不成样子。显然,这件案子虽然过去了一些日子,但家中父母仍难以释怀。
唐策语气缓和些,“那,你们是在何处发现她的?”
母亲抹着泪,“我们家原是做生意的,在这附近一片也算是认识些邻居。那日据邻居们说,说是在t弄瓦那边。”
弄瓦,那是长安商业最为繁华的地方。距离那些酒楼玩耍之地都很近,来往人数众多。
这倒是个可以查的地方。唐策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如何确实是那曹家人的?”
不问倒还罢了,一问到此处,那女人瞬间撑不住了,“那就是个禽兽!他根本没有多加掩盖,甚至就是离繁华处不远。”
唐策听到此处,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怎么会有如此败类!可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未曾有什么人前去阻止吗?
唐策这般问,那母亲想必也很是不解,声音恨恨,“我问过。那些人说,他们不敢。那禽兽身边带着下人,且神态迷离癫狂。寻常人哪里敢去拦着。”
“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难道还敢拦着大官之子不成?”语气中带着嘲讽,她擡起头,眼眸之中闪着的不仅仅是泪光,还有深可刻骨的恨意。
唐策如何能不明白那母亲的心思。
“他们还来过,我瞧见了那个小畜生。他不敢看我!他就躲在他爹后面,就那样躲着!”
“他说,他不是有意的!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怎么了!”女人的声调拔高,尖锐的声音听得唐策耳膜都疼。
她显然已经不是在讲案子了,她只是在宣泄,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这份愤怒不仅仅只是对着曹统,也对着她自己。
因为她心里面怨自己,她不能给自己女儿报仇,她甚至做不到不顾一切的冲进衙门。
因为她还有夫君,还有儿子。她不能因为一个女儿而把那位县公得罪了,若是到了那时候,他们一家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哭得难以自抑,却也带着悔恨。
她跪下,在地上跪着走,她哭得撕心裂肺,抱住了唐策的腿。
“御史啊!我是个没用的,但是您…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她头发因着剧烈的活动已经全然乱了。
“我们没有其他法子了!我们没有其他法子了!”
那女人擡头瞧着御史,不顾身后抓着她的相公。
她身子被她相公抱住,不让她继续往前,她却不管不顾,只顾着擡头望着唐策。
“我听过你的。你和那位沈御史都能把尚书参倒,那不过是个县公,求您了。”
身后相公开始将她往后拖去,女人却只是盯着唐策,“您…一定要让那个小畜生!那个小畜生!”
“千刀万剐!烧成灰!”
她最后一句几乎从喉咙管子里发出的声音。唐策都能够想象到,若是那个县公之子如今站在那女人面前,女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哪怕是用咬,也要咬破那曹统的脖子。
他一时之间被女人的模样震住,难以动弹。
而此时那相公才佝偻着走来,他脸上挂着歉意的笑,但是却因为脸上难以抑制的泪水而显得有些滑稽。
唐策很难笑出来,却还是勉力给了那男人一个微笑。
“这案子不难的。给我几天时间,我就能翻案。”
那男人显然没想到唐策会这样说,他一时愣住了,似乎是在问唐策,又似乎是在自问,“真的吗?”
唐策坚定点头。
男人的膝盖瞬间弯下去,只闻咚咚两声,那地上已然磕出了血迹。唐策忙的也跪下将人扶起。
“这本就是你们应得的。”
说完这句话,唐策就如同再也忍不住一般,转身告辞。
男人没有追,只是忙着道谢。继而佝偻着背,以极低的声音道:“可若是从未有过此事便好了。”
唐策闻此言,先是脚步停下一瞬,便头也不曾回的继续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