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2/2)
那双眼,满是怒火。
“第一,这案子不只是你所说的强迫案件!那是一个女童,一个尚未及总角之龄的女童。她死了。”
“第二,即使是平日里的强迫案子,那也绝不该是这样判。你,你们,都是错判。而我,没必要听你所说的错判的理由。”
“第三,你也有家女。但凡你能站在那家人的份上想想,你就不会和我说,这案子你已经尽力。”
他声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漏出他的真实情绪。那些难以抑制的上扬,那些咬牙切齿的表情。
蒲候怔愣着,却道:“那我还能如何?我已然做了我所能做的全部。”
“那是开国县公,你知道吗?县公,那是我一个小小法曹能得罪得起的吗?他只需要轻轻一擡手,我全家就没了。是,我作为法曹,我要为那些百姓办事。”
他的声调逐渐升高。
“可我他娘的就是不敢,怎么了?!”
“你倒是说得好听,可您不也是因为您背后有靠山吗?您是太子一党,只要有太子在您背后撑着,您自然什么都敢做!但是我,没有。所以,我就是不敢!我就是不敢做!”
他说完这些话,几乎是毫不停留的走出了衙门。
只留下满场寂静。
唐策听完他说的那些话,正在气头上,登时就想追出去,却被还在衙门中的那些人拦住。
“御史莫生气!御史莫生气!他就是一时口舌之利,您先坐您先坐。”
这些人明显就是和那法曹一路的,唐策让他们闪开也不肯,就在那里堵着。且瞧他们神色,只怕方才那法曹一番言论,真是入了他们心的。
唐策心里窝着火,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出来。
他抿着唇,决意先不搭理那人。
那些人还去将那书案和案卷都重新捡了起来,他沉吟片刻,道:“先去将人带回长安。我要亲自问问他。”
那些人畏畏缩缩,犹豫片刻才问到:“您说的是?”
他们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那开国县公…
“曹统”
之子曹统啊。
说完这句,唐策半点不想多待,离开了这衙门。
只留下衙门处的人,面如菜色。这可怎么是好啊。这开国县公自然是不好惹的,但是难道这御史台就好惹了吗?
但凡那御史台给他们参上几本折子,他们就是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一时间衙门里唉声叹气,只好按着唐策所言,去将流放八百里的曹统抓回。
而走出去的唐策这时候心中却还在念着方才那蒲候所说的话。
是。
他们只是小官,他们不敢得罪大官。这点上他们没错。
可是他们却从未想过。他们身上这份官职,拿的是民众们交上去的钱,但是最后却未曾对民众有过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今日杀一个女童,明日再杀一男童,都因为高官而容忍。可若是有一日轮到己身呢,到了那时候,又有谁会替他们求一个公道呢。
他们可以保全自身,只是他们如何,竟能够那般理直气壮的说。
他们觉得无力,可今日,唐策来了。他们为何又要替那开国县公而辩解。
这才是最让唐策难以接受的地方。
只怕他们,早已经把自己,带入了那恶人一方。
甚至开始以恶人那方的视角,来辩解。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唐策只觉得心累,想要去寻沈佑京倾诉一番,只是走到了沈府,才发觉沈佑京如今不在长安。
他自认在长安之中还有着其他聊得来的人,只是那些人,只怕是不会理解他的。索性不说。
唐策就这般沉默着回了御史台,开始处理手中的事务。
打算等着何日那曹统被带回长安,再行审问。忙至深夜,唐策这才准备回院子。
今日的一番争论,已经耗费了他的大部分精力。直到回到院子,洗漱完,唐策躺在床上。即将要睡着的时候,才猛地惊觉。
那人所说的,太子一党,这是做何解释?还有,什么叫做,有太子撑腰?
沈佑京和唐策二人,虽与太子彼此之间有几分情谊在。但实际上,窦师案中,太子的帮助只是在暗地里。
关李一案,更是求助的陛下。太子虽有插手,却也不是决定作用。
他们二人什么时候,居然在众人眼中早就成了太子一党?
竟然连这法曹都已认定。
唐策直觉这事有些问题,却不知晓是何处出了问题。他心中有好几个怀疑对象,无非就是几位皇子中的一个。
但一下子要说确定是谁传出来的,却不确定。
久想也未有结果,唐策也只能作罢。
算了,等佑京回来之后再行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