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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疑似拉踩井闼山包括佐久早圣臣和古森元也在内的内容,请读者根据心里接受情况阅读。
第五局为前四局类似的25制。
。
所有人都想要赢。
因为名为‘竞技’的运动,赢家从来都只有一个。
想要赢,就意味着别人会输。
打败别人,踏着别人的失败前进,将所有失败容纳进区区一支队伍的成功,叫做胜利。
土屋将球心对准吊顶的射灯时,动作稍稍慢了下来。
紧张不安的看席却因此呈现出相反方向地纷纷议论而起。
随着土屋举棋不定的动作越久,这议论就越像是风箱拉响的杂音,越来越高。
[你怎么啦?]
苹果飘落下来,温和地问他。
已经没有什么[必须收集输家的心理阴影]这样像过家家的比赛目标了。
他如今是自由的,站在这里,站在被所有学校心向往之的【橙色体育馆】,以唯二有资格的队伍身份,带领着队伍站在如今。
第三局对战山口县阿知须,以25:11/25:13的2:0大比分结束。
第四局对战神奈川一林,以25:17/22:25/25:20的2:1大比分结束。
被他用八个月拉扯来的队员们侧视凝望着他。
他还没法从相隔十几步的人眼睛里看出情绪,用来表达情绪的嘴角、眉毛、眼角,这些特征统统都看不见,化成只有发型和身形的一堆身着灰色球服的棋盘上的棋子。
我有多了解你们呢。
我知道你们的生理极限,知道铃守打到第三盘会体力不支的吐;知道赤苇佑其实是除他外第二个统顾全局的选手;知道百沢每次上场前都会对吉祥物絮絮叨叨;知道月星其实因为数学补课班,几次填写过退部报告,又不了了之。
但是除此之外呢。
性格,喜欢的颜色,和家里人的关系,部还有个妹妹,赤苇佑和哥哥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僵硬,铃守上次英语考试为什么交了白卷。
好像除了导向胜利结果的内容,这些都不重要。
第一次失去目标,仅仅以个人站在这里,土屋有一瞬间的空旷。
好像面对空无一人的麦田。
[不要想那么多。]
苹果对他说:[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我再也不会烦你了。]
土屋凝望着其他人眼中空无一人的方向,有一丝丝之前所有经历都不过是自己一夜长梦的错觉。
周围的观众席议论声越来越响。
裁判的手指逐渐压下一根,压下一根,再压下一根。
当所有手指都合拢到掌心的时候,他叼起口哨,长长地吹了声响。
“宫泽高发球超时,交换球权!”
观众席因此传来懊恼和质问不停的声响。
土屋吐出口气,把排球扔到场边的工作人员手里,接着小跑上前。
会失误送分,他冷静地想。
井闼山的队员脸上隐隐有讶异的浮色,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他们立刻在教练的招呼下整队,接着站一号的主攻手接下工作人员的球,向发球点小跑。
土屋回到场上的时候,队员们朝他挥手,纷纷喊着‘dontd’
·
“……”
“……”
“……”
因为太过吃惊,旁观的乌野席的几人脸上都是讶异。
“那个土屋……”菅原指着场上,“发球超时了?”
“心理压力吧,毕竟这可是和IH冠军的决赛,就算是土屋,毕竟也只是个小孩……一年级就承担队伍的压力坚持走到这里……”乌养靠到椅背上。
“啊……第一次发球权就……”
泽村单手掌心压住额头。
“正是因为第一次球权,压力才格外大。”乌养说。
“但是,土屋不是这个性格啊。”日向有点结巴地说,“土屋他不是,就,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无论是谁,他就能冲上去比赛,战无不胜的那种。”
乌养有点淌汗的朝他笑:“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战无不胜的选手啊。”
正式比赛百分之百胜率的选手,截止到今天,除非是进入联盟年岁较短的选手,哪怕是最负盛名的国际选手,也没人做得到。
只要是人,只要无休止地比赛下去,就不会有人笃定自己‘不会输’。
因为输和赢是现实状态的两部分,想要接受赢,就必须采纳输。
明知道自己有输的可能,依旧站上赛场,这才叫【竞技】。
“土屋害怕了吗?”日向小小声地问。
日向的声音实在是太小,而观众席又太响,乌养因此努力辨认了一阵。
“大概吧……毕竟对手是曾经的不败冠军。”
上支IH全部比赛2:0大比分结束全国的队伍,就连今年风头正猛的宫泽高,和稻荷崎以及一林比赛时也进行到了第三盘。
他无法和场上背对自己的一年级主将共鸣,也无法知道对方此时心中的想法。
在他以往心中,土屋的确是和日向讲的一样,战无不胜、拥有强大的竞技心理素质、稳扎稳打、一往无前。
乌养曾经甚至怀疑过,土屋心里除了对胜利的渴望,没有其他微不足道的情绪。
……原来这样的你,面对不确定的选手,也会害怕吗?
·
观众席的议论声渐渐低下去了。
土屋在场中间奔跑,随着千百次训练的潜意识和计算在背后指挥队友,哪怕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在井闼山的高强度打击下,还是从后排莫名其妙的几次跑位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指挥错了。
或者说不是指挥错了,而是正确的命令,然而井闼山立刻看出了苗头补位,于是原本的正确在队员跑位的短短几秒里变作‘错误’。
后排的三人依次前后游迈开,因此空缺了大概半人的接球半径,井闼山原本要击打前排的主攻手立刻瞄准这个空隙,改手,将球狠狠地砸向空缺。
井闼山的排球在自己身后落地,因为发球太猛,而在底线上撞击反弹。
第二裁判压着身紧盯了半天,又向摄像方确认,才最后高举左手,示意出界。
球网对面的主攻手因此懊恼地一垂手,大声的边道歉边回去队伍,队伍其他人也贴心地安慰他‘dontd’
为什么dontd呢。
土屋用鼻子吸进室内被人工调配过的温和空气。
都走到这里了,【橙色体育场】的中央,导致偏离胜利航向的失分也能被轻拿轻放。
[你刚刚不是也失误了嘛。]
苹果调笑他。
[你还在啊。]
土屋平稳呼吸,看向它的方向。
[当然在了。]苹果说了一句,随后说,[真稀奇欸。]
[稀奇什么?]
在裁判的哨声示意下,土屋向回跑。
[你曾经,在关键比赛中从来不会看我的。]
正前跑的土屋因此呼吸停了半步。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代有心理学专家研究证明,标志一名青少年心理成长的特征是:‘有没有失去的概念’]
[怎么在赛中和我谈这种内容。]土屋哼笑,[你曾经不是说自己又不是心理医生吗?]
[当时是你心理问题太严重啦。]苹果跟着土屋在场上奔跑的步伐,异常精准地避开跑位其他队员的头,[所以高中和大学的区分以及设立才尤其关键,因为需要在你们大脑成熟的关键时刻,转换环境。]
[失去曾经熟悉的同窗,更新人际交际网,面对新环境啊,一类的。]
[欸——]
土屋脚步猛地约起,一粒排球出现在他的手掌前,又被他的指尖反扣回来处。
拦网成功后,他双脚落地,回头大喊:“包围!”
接着后撤步,井闼山的攻击链条相当流畅,排球被后排自由人鱼跃救起,立马传到向前排二传,前排二传眼神往左瞟,身后左翼的主攻手同时起步进攻。
太明显了。诱饵。
土屋后退,留着其他队员去左翼,自己逼近右翼。
接着一个前跑的脚步。
二传手的排球因此临时调换方向,土屋也因此后撤,在井闼山后一步起跳的另一副攻手进攻下,提前擦到站位,双手合拢。
排球在他手臂间狠狠反弹,朝空中跃起。
他侧头时,因为太过用力,发角的汗水甩飞出去。
他朝铃守笑了笑,这个队伍最懦弱和没毅力的队员坚毅点头,立马上前。
这么相信我。
土屋在心里想到,接着向左翼补位。
·
记分板就在及川彻座位右侧的十几步远。
在他用手掌心抵着下巴的时候,只要稍稍侧眼,就能看见爆发出光晕的高强光度的一人高看板上,两方不断追逐的比分。
他忍不住焦躁地压下镜框后的眉眼,右脚跟抖地。
“双方都出现了不少失误、”岩泉一把拳头抵在嘴前,“井闼山的主攻尤其有攻击力,前排的攻击力太足了,土屋好几次去前排都被逼回到进攻线。”
“不是被逼,他是主动去的。”及川彻说,“要是被逼去后排,他压根没必要绕圈子,他是故意去后排,这样压缩落地空隙,井闼山不得不更改跑位,一人托了井闼山五个。”
“体力?”岩泉一侧头。
“至少打三盘的比赛,说不定打四盘或者打满五盘,想要在区区三个替补数下打满,从第一局就必须分配体力。”
说完这些,他又忍不住咬住牙齿,自言自语了句:“baka,这种时候,你上二传啊。”
和全局调控相对困难的进攻手段主攻手比,一定是二传对全局的指挥更加到位,想要在三局前把握整个半场六人的体力分配,二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上次做二传也只是逼不得已,队内正统训练看得出还是以主攻手为核心。”
岩泉一思索着说:“这种时候换二传,对他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baka!”
及川彻说。
“比赛就是有风险。”
·
土屋的汗水从额角滑下,一路从耳骨前面滑走。
他来不及擦汗,伸直手臂直接点落点向队员指挥。
“一会儿千万不要轻易散开,注意我的指令,尤其是后排,不要随便上进攻线。”
土屋说:“被绕的次数多了,我们就输了。”
听话的队员们脸上都是些类似令嘴角压低的情绪。
“加油。”土屋转脸,全神贯注的眼神向球网对岸,“一鼓作气地冲上去,像平常一样听我指挥就够了,你们不需要有负担。”
他回到站位,将左手压在肩前,右手向后掰。
一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因为刚才一路在背后做手势,又紧急垫球,肩膀有些酥麻。
往日这种时候,和他距离最近的对手学校,他们的主将往往会和自己说几句话。
但是佐久早圣臣很沉默。
他没有戴口罩,穿着黄绿色的队服短袖,眉上有两个竖排的点。
他真的很沉默,眼神也如出一辙的宁静。
对,宁静。
就连土屋如今也不确定自己眼神如何的场中央,佐久早就像是沉在另一个世界,在他独有的信息中行动,这是一股和往日牛若那样的【强者】不同的气场。
和他对位,就像对一面镜子。
自己的心情如何,他那张平静的脸上,宁静的眼睛里,自己就是什么样子。
裁判哨响,土屋和佐久早同时动了。
土屋听不见遥远观众席上及川彻和岩泉一的对话,不过假如他听见了,一定会承认及川彻的猜测。
他不是被逼到后排,而是主动移动去后排。
因为所有和他比赛的队伍都有这个毛病,太过重视他,或者说他过轻视他的队员们。
导致忽视了其他队员其实也算做他的分/身这件事实。
在他的引导下,井闼山的后排队员格外多出了大概两倍的步频。
自由人在刚刚已经和副攻手换位,后排的一名主攻手,一名自由人,一名副攻手,此刻他们三个的喘息频率都不一样,尤其是其中肩负了扣球重任的主攻。
左边……啊。
土屋在半空静止时,凝望着对方的半场,右手上伸。
·
“……然后左绕,这样井闼山下局就被封锁了球路?”
“不对,但是因此导致左翼多加了压力,那个左翼是铃守,体力不足,土屋不会给他加压的。”
“气势问题吧。”
“不对吧……”
“他们的副攻手,对对,和月岛名字很像的那个。”
“哪里像了,除了一个字开头外截然不同好吗。”
“就是这个月字很像呀,阿月。”
“……”
“他们的二传似乎有意在托第一二节奏。”
“宫泽高的战略一般要联合土屋理查一起看,所以,是土屋打算做什么?”
乌养教练突然将手拍上大腿:
“是损耗啊!”
他的音量颇高,叫最近的菅原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损耗?”
方才看出这点的乌养教练很高兴地说:“你看,土屋他不是每次都回后排救球,和自由人穿插行动吗,但是井闼山的后排也一直被他牵制,看起来是宫泽高对井闼山的后排进攻毫无办法,其实同时封死了主攻手的路径,那个主攻又是二传的习惯性进攻方式。”
他越说越觉得对:“进攻方向也正好,比赛场上下意识肯定是那个背号五的主攻,五号上前之后,土屋就立马就位,这样封锁了五号的扣杀,五号回去救球,这样来来回回地前后跑……”
乌养语气慢了下来:“而且是习惯后撤步跑位的主攻手类型,这样来来回回的跑……”
这种战术,如果没有千锤百炼地看着井闼山的比赛录像研究,将每一个包括主将和一般正选在内的所有对手研究透彻,是开发不出来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为了这盘最终的比赛,土屋又是在几点睡的?
·
场上,井闼山教练选择了暂停。
土屋看着他们的手势和口型,看到一半,有黄绿色的队服挡住了他。
从脚步看来,应该是故意的。
土屋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猛地拍击排球,让排球在自己手心转起来。
“被看出来了吗?”赤苇佑喘着气来问他。
“假如就因为一个换人问题用掉暂停,我才要疑惑。”
赤苇佑望着井闼山的方向:“井闼山的得可主监督是叫暂停毫不犹豫的类型呢……”
“是啊,这种倾向在有技术暂停的场上尤其明显,当不要钱一样。”
他把球丢给招呼已久终于得到注意的工作人员:“至于我们,稳扎稳打就够了。”
·
虽然本来心里就有预料,当好不容易打到疲软的正选主攻手干脆利落地被井闼山监督换下,换上一个比刚才正轩还高半头的大个子上来时,土屋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不是绕的太狠了,其实维持力竭但肾上腺素集中所以被忽视的状态比较好吗?这样再引导对方救球,然后关键时刻大腿失力,导致井闼山一粒大败的发展会比较好吗?
刚这么想,又自己否决了自己。
因为他面对井闼山,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选择其中一人消耗体力——以及不显眼地消耗另外两个人的体力,他已经做到了极限。
新主攻手上场的时候,井闼山队员间互相朝对方点了点头。
土屋用两手揪住大腿队服的布料,往上扯了扯。
体育馆内温度怡人,只是他高强度跑动,体力消耗的同时带来了热量,还是耳下淌出的细汗。
“大猩猩……”
看见井闼山的新主攻,后面不知道是谁,这么嘀咕了一句。
“……”
土屋忍不住喷笑。
前排的另外两个人看过来,“土、土屋?”地叫着。
虽然是个冷笑话,不知不觉被戳了笑点,他一边用手背侧头堵嘴,一边示意没事。
·
“笑什么啊!给我冲上去!用你的炮弹发球!”
岩泉一死死拦着及川彻,“喂!你给我冷静!有人!旁边有人看过来了!”
“…………可恶!”
及川彻这才稍微恢复了仪态,缓缓地落回座位,以仿佛上个世纪的恶婆婆视线扫描场上:
“这种前面所有努力都报废的危急关头也笑得出来,后排主攻手从上把起就没力了,还不叫暂停,他等着什么呢。”
“但是暂停有限,况且这是井闼山第一次换人就休息,后续怎么办?”
“哈?”
没想到,说出上上一番话的主人公满脸‘关我屁事’:“关我什么事,那是宫泽高的胜负,我又不是宫泽高的队长。”
“你,”岩泉一看着他,真情实意地说,“个性真烂啊。”
场下突然传来排球皮革和皮肤的重重一声响。还有观众席的一片惊呼。
岩泉一看下去,看见土屋理查扑在地面,一只手直直前伸,一粒排球就在他和地相贴的掌心上方,高高地弹起来。
场中的土屋理查立刻爬起来,手臂直挥,吼了什么,宫泽高全员立刻上进攻线集中。
“……”
及川彻扫了眼身侧的看板,上面的数字在方才才刚刚换位。
15:14。
井闼山领先。
……别输啊。
·
最后,宫泽高还是没拿回来一分的分差。
27:25.
是井闼山提前突破了两分分差。
第二分并不是土屋失利,而是宫泽高其中一名队员的失误。
是由于井闼山提前来到25分,裁判的特殊口哨,令距离裁判最近的右翼,也是队伍中的拦网中心因此迈步慢了一步,导致井闼山直接进攻得分。
最关键的应该是第一分。
是最开局被土屋理查丢掉的一分。
但是,假如从上帝视角仔细倾听观众席每一个人对自己、对别人、对空中的话,音量大小音高高低音色特征不一。
然而,对土屋开球失误执着不休的多是旁观的观众,先前比赛折戟沉沙才前来观赛的学校队伍们,却没有几人对土屋理查的开球表达不满。
因为只要有机会上过场的人,都知道面对强敌时第一发球权的压力。
不仅是压力,还是队伍的绝对重心。
胜败的关键人。
是可能连续得分的关键时刻。
其他五名队员的心理寄托。
被对面六人防守的绝对焦点。
这种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的【橙色体育场】,不上场的话,就绝对不了解那份压力。
“那个……”
身边传来了女性的声音。
北信介侧头,望着将口罩从下巴拉到下眼睫,因此除了一双眼睛和棕色的长卷发外,看不清长什么模样的女性,没有提包,穿着最简单的工作制服,和场中赛委会的工作服类似,只是胸前没有铭牌。
“这里是空位吗?可以坐吗?”
北信介点头。
“这里的视野有遮挡,没问题吗?”
“太好啦。没问题没问题。”
女性松一口气。
她规矩地坐在这整个体育馆内,唯几的珍惜少数几个空位。
因为是第一局结束才赶来的人,场中视野优秀的座位已经全部坐满了。
“真稀奇啊,姐姐,你是来看排球比赛的吗?”
北信介左侧座位的赤木探出头来,“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来看比赛,好少见哦。”
旁边的尾白:又来了。
“是吗?”所幸,这位只看得见一双眼睛的女性没有攀谈的意向。
坐在最左侧的宫治因此扯开幸灾乐祸的嘴角。
-[折戟沉沙啊赤木前辈。]
-[闭嘴!难道你去搭话就好了吗?!]
-[我的外貌条件还是比较出色的。]
趁着中场休息去场外买饮料的宫侑回来,看见他们稻荷崎一排最右方的座位出现了陌生人。
他提起塑料袋,单手插兜,狐疑地问了句:“谁啊?”
“是偶然坐到一起的,因为座位很少。”北信介解释了句。
“坐在这里看得到什么。”宫侑一边擦过几人的腿往座位走,“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你以为我们干嘛不坐满了再说。”
“喂!侑!”赤木小声叫他。
“干嘛,我只是在提醒她。”
宫侑扣开一罐柠檬水:“难得来看全国决赛,结果什么都看不清,有什么意思。”
宫侑的语气算不上好听,但的确是出自提醒。
毕竟宫侑是女孩子兴高采烈地帮他喝彩都要嫌弃被打扰了喝令闭嘴的性格。
角名在一边抽走一罐饮料默默叹息:这种性格都有女孩子追,长得帅还是有好处的。
被这样说的女性却只是好脾气地朝他们笑了笑,随后专心朝场下看去。
哦……对了。
角名扣开易拉罐,眼睛往下扫了扫:
·
土屋理查在第二局突然展现出了攻击力。
他似乎抛弃了第一局繁文缛节的慎重,改换自己往日擅长的快节奏。
逼地更紧、迈地更靠前、跳起的节奏更集中、速度更快、和队员的交流更多。
砰!砰!砰!
这样和排球队撞击音越来越快,中间的间隔越来越短。
上把还小有成效的攻击方式,这次在土屋的穷追猛舍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攻击机会。
偶尔饭纲掌刚过网的排球,立刻被对方自由人一传到位,紧接着就是土屋理查,他扣球好像连准备都不需要,就只是看见了就拍。
没有二传的扣球当然失去了一定攻击力,可恰到好处的落点又弥补了这点。
对方在起跳途中呼着气拍出的球,还是转身的平扣,像是在自家门口起跳,也没有失误次数。
这种快速、巨额,趁机插空的扣球方式,给他们的后排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饭纲掌和后排交换的时候,看见了副攻手膝盖隐隐的颤抖。
可能原本没有这么吃力,只是因为戴了护膝,这种颤抖的趋势被放大,经过时飘着汗味的空气中,尤其引人注目。
一局进行到现在,能坚持到如今已是不易。
他侧头,和场边的监督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对圣臣传了个手势。
圣臣没有眼神示意,这便是他‘知道’的意思。
土屋用脚尖摩擦发球点的地板的时候,周围闹哄哄的观众席像退潮一样一点点缓落下来。
他擡高左手,深深吐出一口胸气,周围只听得见一点点声音。
这并不是他全神贯注忽视了背景,而是现场便这么静,甚至有一点点屏息感。
拦网对面的六个人中,前排分别压下了大腿,包括二传在内全部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还有下蹲时鼓胀的大腿肌肉,两只虚虚摸在低空的手掌心。
这是井闼山的防御姿势和防御队形,看起来静止不动的两个人,在他开球后会瞬间移位。
土屋吸气,缓缓放下左手。
周围的旁观席于是音量稍稍高起来。
拦网对面的前排也因此擡高了身体重心。
土屋右脚猛地后撤,左手直直向斜前方大抛排球,灰衣服的高中生没有一丝中间动态地前奔,咚咚咚的脚步敲响在每一步地板,一声比一声轻,间隔还要短。
然后咚!的一声,深灰色的球鞋起跳,包括其上的小腿和弯曲的膝盖。
以流畅的弧度前往空中的高中生,右掌狠狠击上了这球。
咚!
“三!”“我来!”“igi(右)!”
井闼山半场迅速行动起来,五个人同时向后排右方行动,二传适时脱离人流来到前排,宫泽高前排三人以五号为中心跟从阻拦。
井闼山二传手鞋底猛地和地板摩擦出不怡人的音量,借着扭转的力道他同时反身,被这么一落宫泽高前排只有一人来得及跟从反跑左翼,同时身后传来排球低传的掠空声。
其实打久了排球,是高传吊球还是低传直传,听垫球声就听得出来。
这也是排球比其他运动快很多的节奏下,运动员不看球就能保证花式战略的原因。
对方要将球单手推到网后的动作临时停下,换做单手保持球心,另一手朝自己半场推去的动作,同一时间,井闼山半场进攻线左翼的位置出现了三声球鞋摩擦的音量。
新主攻手从所有人中脱颖而出,左二右一有三人同时挥臂,只有新主攻的手狠狠打上了这球,将排球直直冲宫泽高半场冲来。
排球横冲直撞的时候,宫泽高的两名防御手还在往落点赶。
来不及。
三人的空隙里,双膝盖擦地的土屋直接查出来,用并拢的手臂接住这球。
“部!”他喊。
后排角落等候的队员冲进半场中心,猛地起跳拍上这球。
咚!
排球再度回到井闼山半场,土屋单手撑地右腿侧滑起站,比了个类似于拧水龙头的手势,鹰川直接从前排后撤回到后排和土屋并肩间隔一臂。
他刚刚来得及向前看,看见前方,网对面以一副平静眼神起跳的黄绿身影。
……!
球再度被一声撞击回宫泽高半场,土屋两手上举伸向这球。
背光的球被光的物理作用融合成一片黄色和蓝色的融合,偏灰调的颜色,在阴影中下坠。
等到排球靠近一步远的位置,肉眼才终于看出——这不是光的作用,而是高速旋转的排球抹消了颜色边界。
这是侧包球。
排球狠狠拍上已经变了手势的手掌心,却还是在角动量的作用下直接飞去不受控的方向。
砰。
排球砸上场边的广告牌。
“……”土屋落步,看着那里。
排球落到接近观众席两臂长的场外,靠近那处的观众席立刻人头攒动,喧哗声和欢呼声不停,还有人在兴奋之下示意场中捡球员捡球传给他,果不其然被工作人员无视。
裁判一声口哨。
7:6
井闼山学院v宫泽工业高中。
·
“宫泽高是不是很危险?”
虽然视角不便,那名女性还是紧张地连连向下看。
没有人回应她,她是自己来的。
左右除了北信介和稻荷崎,就只有空楼梯。
北信介稍顿后自然地回应:“虽然是有一些,不过发球的话,你不用担心。佐草刚刚展露旋转球的苗头,看起来是比较危险,但是单论技术,土理的旋转球并不输给佐草,应该很快就能看破。”
“佐草……土理?”
“抱歉,因为排球月刊是这么说佐久早和土屋,我以为你会比较习惯这种叫法。”
因为对方看起来是外行人。
“这样啊、”
被他这么一说,女性像得到大吉的签子一样肉眼可见地安心下来。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了解排球的哦,虽然因为条约,不允许主动扫揽数据库……”
苹果回过神来,看见井闼山的几个人以眼神看它,立马说:“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在说什么啊……”
宫侑又喝了一口汽水,向后靠上椅背。
女性很快换了话题:“那、那么,就一定能接起来吗?”
“当然了。”宫侑咽下饮料,理所当然地说,“虽然土屋理查更看中速度,因此和佐久早关注球路的方向不一致,不过旋转球升到高阶就只是角度和侧旋速度的区别。土屋脑子转的很快,就看他用几球。”
女性明显高兴起来:“是这样吗?!”
“是啊。”宫治撑着脸接上,“土屋很会联结,就是眼观八方的意思,耳朵也好使,接不住的排球落在哪听一耳朵就知道了。”
“你们很了解他吗?”女性问。
“不了解,谁想了解他啊。”宫侑翻白眼冷笑。
北信介微笑道:“毕竟是曾经的对手。”
这种程度才是基本的尊重。
场上突然传来重重的‘咚!’的一声。
·
球网对面不断后撤步的球手土屋并不认识。
他盯着球网对面,下压身体重心。
手指在身后不断做着动作,在他之后的球员都看见了,至于前排,井闼山后上方的大屏幕正是从宫泽高身后摄影的角度,就算不看土屋,也可以盯着大屏幕看——这点是最高赛事的好处。
井闼山的发球员在距离土屋发球时更近的位置,先用鞋尖点了点。
这个动作叫土屋立刻往后了一步。
即将发球的人因此顿了帧,紧接着在发球秒数中不得不抛球冲前,双手后压后再直直向天空拍。
宫泽高全员动了起来,包括土屋在内,待会儿攻击的人全部让开,鹰川和铃守在土屋回合前的命令下跑动追球,是鹰川比铃守快,于是他用手腕接上了这球。
这球的确比土屋最初计算的要远,他后撤步的动作后压了整个宫泽高的队形,于是平安无事地被接起来。
球飞往赤苇佑,赤苇佑立刻小跳二传,排球对二传的摸高一向要求不高,找准落点才是关键。
排球反飞,再度飞来土屋的位置,土屋右脚向右擦了一遭,接着后撤步,然后前跑,在空中狠狠扣下这球。
排球飞往井闼山的方向,井闼山进攻线前后三人同一而动,其他人迅速前后奔跑让出空间,同时二传手比了个单指下勾的手势,虽然看方向是对后排比,具体怎么回事不能信任。
一人救下球后传二传,两名主攻手副攻手同时跑动起跳,差不多在二传手也起跳的时间差,佐久早也向进攻线跑地起跳了。
排球飞去三人都在的路径,只有站位最边上的佐久早摸上了这球。
他的手臂带着肩膀下压,整个人在半空扣杀后的姿势朝着宫泽高半场。
宫泽高的两个前排同时救球,这球却掠开两人,向着空闲的半场前进。
宫泽高后半场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棕发的主将,仰着下巴,将手狠狠朝球心拍去。
这球有一个上挑的弧度,虽然球速不快,却还是避开了井闼山拦网的掌心,狠狠拍在井闼山的后半场空地。裁判立刻吹哨。
7:7平。
井闼山学院v宫泽工业高中。
·
弧度球的难接之处就在于,哪怕知道这球会旋转,知道这球会在中路有一个突然左拐/向上的弧度,但和速度和方向知道了就能一目了然的直线球落点相比,哪怕知道了这球是旋转球,具体的转速,转到什么程度会扭,偏转的方向,这些信息都太空泛了,比赛短短几秒的一眼,凭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因此,能够在遮挡视野的第二球精准接中拿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一年级,练排球满打满算不可能超过七年的小孩。
直觉系?/还是理智系?
从白鸟泽和稻荷崎的比赛录像中是理智打球的代表,但是和水平稍低的学校,比如和久谷南和常波传出来的录像,又像是闲庭信步的直觉系。
【天才】
吗?
场中,得可主监督的得意门生佐久早,向他投来了一眼。
得可主拢了拢外套,沉稳地点点头。
佐久早立马回归比赛,小碎步落前落后,随时根据宫泽高的发球转换阵型。
他踏前一步,颀长的身段矫捷而迅速地穿过前排队友,起跳的时候,二传手的排球直朝他垫来。
无需赘言,佐久早立马扣手。
排球以极小角度的直线往宫泽高拦网前的空地直撞而去。
排球离地面不过一米的时候,突然从地上滑来了一只手,那只手背在最后一秒险之又险地垫上排球,再度托起整个宫泽高的攻防线。
佐久早还没落地,蹭了地面抢球的主攻手迅速爬起,一个眼神都没有地后撤。
仅仅两个人的传递,佐久早再度起跳。
依旧是弧度球,依旧是被誉为高中技术最高点的扣球。
他下巴仰起,紧盯着球心,在排球的阴影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瞬间,将手狠狠地拍上去。
听起来势如雷霆,实则并没有听众预料的速度,似乎就只是简单的发球。
只有面临接球压力的人,才知道这球在高速旋转下混杂成一团的颜色,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威力。
“鹰川!”
他来不及做手势直接大喊,却瞥见鹰川双手搭膝的身影,听见他的喊声,立刻竭力超前跑。
不行。
太慢了!
忽视接下来的一切战术布局,土屋直接朝这球冲过去。
好不容易轮到7:7平,再退后就再要追,落后的比分实在消耗队伍气势,外加队伍体力下滑的趋势明显。
他几步落到落点,可不如鹰川得天独厚的身位还是拖累了速度,排球已经落到距离地面一个膝盖长的位置。
土屋直接跪下,将右脚前倾,排球‘咣’的一下砸上他的小腿骨,被直接一球砸中的人却只是挤了下眼角,就从前滑的惯性中爬起来奔跑。
“第一二节奏!”他来不及调息突然变体势的呼吸,朝赤苇佑吼道。
虽说如此,他却是在内心第一次真情实意地拜托不存在的什么对象:
拜托了,接不起来!
球网对面,黑发的主攻手还是在短暂的一二球内起了跳。
这一次的姿势和前一次没什么区别,就连朝宫泽高半场抻出的右手都一样。
土屋咬牙,冲身后喊:“不对!换位置!部补位!赤苇跑!”
跑去哪来不及说,就只是不要在原地,跑起来。
跑起来再说。
土屋咬牙朝前跑,用两只手腕折叠起来去垫这球,‘砰’的一下,自己也因为太勉强地跑动而直直朝场外滑出去。
工作人员立马搬着摄像机往后退,连连退了三步差点被广告牌扳倒,用双手手臂护住脸却还是被擦破了一块皮的宫泽高主将才有机会降速,他甚至来不及拿手背擦一下脸颊淌下的血,单手撑地直直冲半场冲回去,嘴里还在吼:“不要接他的球!会出界的!”
来不及了,就是针对因为救球而处于短暂失联阶段主将,井闼山的主攻手佐久早第三次拍出了旋转球。
难以想象短时间内高水平高技巧几乎重叠地扣球,能做到这点的他手腕是如何柔软。
只是,在宫泽高半场,得不到命令只能凭直觉行事的鹰川已经追上了落点。
砰的轻轻一下,因为这球并没有落到距离地面很近的位置。
排球直直朝场外飞去。
“卟——!”
8:7
·
喘着气,呼吸有点沉。
汗水从额边一个劲地下滑,因为刚刚擦身去界外的行动,右腹隐隐有岔气的不好预感。
土屋强行沉下自己的呼吸。
强行使呼吸平稳。
不允许岔气,岔气了一切都完了。
他强行要求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重归理智的掌控。
之前没有和井闼山比过赛,井闼山的主攻手比在录像中分析的还要强力。
连续多次的高技巧发球,几乎没有间隔,一般人就算发了旋转球,因为手腕过度拧转,下一球也绝对会有幅度上的改变,佐久早却似乎没有影响。
他就像重复练习了成百上千次,这球已经融入身体记忆,是机械性的行为。
也是,毕竟录像里佐久早没有连续扣球三次的机会。
土屋闭了闭眼,在裁判的哨响下再度向前奔跑。
8:8
8:9
9:10
10:11
……
井闼山又换了新选手。
二米一的身高,从替补席向前走的时候,像是要将所有射灯的光线一度隔绝在外。
算上前几个替补,场上正选除了二传手和绝对主攻佐久早没动,其他队员都已经换了个遍。
导致井闼山看起来和二盘比赛刚开场时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呼吸很平稳,还能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跑位和节奏差也不存在失误。
原本得胜的分数因此又缓慢地下滑。
虽然早就在赛前分析中得知了这回事,并且无数次叮嘱自己区分主客观,真的站在这他相对束手无法的处境前,还是有些绝望。
土屋向下望了望掌心的纹路。
他呼出口气,攥起拳,再度跑起来。
他咬分数咬的很艰难。
没法像第一局一样闲庭信步,也使尽了百般技巧。
虽然有分差,可是很小。
在狼狈地防御和进攻中,双方以一、二分的分差交错上升。
直到他在赛中强行要求自己停下脚步。
停下脚步。
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站在和井闼山相隔不足几步的网前。
很想放下左手,想狠狠将球狠狠朝对方脸上砸过去。
想酣畅淋漓地奔跑,想和同伴们一起得分,然后获胜。
心里叫嚣着抛下一切夺下这一盘只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任何非自然物体瓜分的胜利。
但是不行。
此刻,没有任何人叫停他,也没有任何声音示意。
是土屋堪称自残一样主动放弃了这局进攻。
得到示意的裁判吹哨子,询问他怎么回事。
“……、”
第一次声音很小,裁判于是又问了一遍。
“换人。”
土屋说。
身后,铃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
铃守刚刚下场,就将头伸进了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
呕吐的声音从场边传到场中,得到了其他队员气喘吁吁中担忧的眼神。
非常严重的呕吐,难以暂停,就连急救员都过来了。
从近十球前他就处于力竭状态,只是强撑着留在场上,所幸的是,土屋一直指挥的是左翼,他的角色因此并不十分重要的。
似乎是心理作用,熬过了眼界黑暗、冒金星的两球后,躯体似乎真的变轻盈了。
直到土屋示意换人。
新换上的小山是一幅乐天派,短暂洗刷了队内疲惫至极的气氛。
因为方才主动放弃进攻,这次是土屋的球权。
他藏好因为短时间迅速来回导致胸口的起伏,以一副若无其事的形态,脚步向前擡起。
调整好呼吸。
算好落点。
前进、起、
“卟——”的一声。
和发球哨鸣不同的哨声狠狠打断了土屋方才凝聚起的全神贯注。
球网对面,场边的教练椅中有人擡起了左手。
此刻还没有发球鸣哨,裁判就只是把哨子含在嘴里,井闼山的教练便是在这个时刻请求暂停。
“……”
土屋要把牙咬碎在嘴巴里。
旁观的看席又因此稀稀落落逐渐连成一片的嗡嗡麻麻。
土屋单手抱着球,后仰坐在长凳上。
汗水从额头滑落,心脏的跳动和脑电波的频率不一致,皮肤尤其敏感。
焦距有点变焦,蓬松的视野,在嗡声不绝的场馆内,格外不舒适。
“……”
在裁判的示意中重回发球点,土屋用脚尖摩擦了几回地面的白线,却还是有不适应的感觉。
之前和及川彻比赛时,面对自己,几番犹豫下仅仅选择了普通发球的及川彻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适应。
不舒服。
紧张刺激的血液流经动脉管,清晰地回归心脏瓣。
只是心脏好像和大脑划清了界限。
土屋后退几步,接着后退,左手拍弹排球。
观众席再度稀稀落落地安静下来,静候他的发球。
土屋吸入一口主馆空调的温空气,接着猛地弹起发球。
落点没有偏,相应的也没有弹出‘砰!’的球风。
他突然把排球砸向井闼山的半场,这并不是外界口中的‘炮弹发球’,而只归类在大力的跳发中。
井闼山的六个人迅速集中,前排前压,后排后退让出视野,接应直接冲上。
排球被井闼山的战线传回宫泽高半场,又被再度加入阵线的土屋砸回井闼山。
这次井闼山自由人慢了一步,没跟上。
井闼山的其他队伍因落地的这球直起腰来,用手压在懊恼扶膝的古森背上,回站位的时候临近的队员都上去压了一把,古森用袖子抹掉淋漓的汗,立马回站位。
宫泽高的球权还在继续,他不需要和后排副攻手交换。
……很好,就按照这个趋势。
虽然难受,但不是没有力量。
情绪不值得关注,感情是场上无用的废料,只要把全部精神放在取胜上就够了。
第二球。
土屋将手高高地擡起来。
左脚后撤,做出预备动作。
这些姿势都是千百回刻在记忆里的石篆,不需要任何思索。
就在他将球高高地斜抛向前,用时脚步踏前,咚咚咚地连续踏了三步之后,侧边突然在安静的观众席传出了清晰的一声扯嗓子喊:
“狮心王——!”
一个男生的嗓音,在安静而偌大的体育馆里回荡。
他在半空微愣地分去半个眼神,站在看台中后方的人并不十分眼熟,而仅仅是曾经有几句话的交情而已,那几句话还不大友好。
此刻,白鸟泽的五色工双手比在嘴边,瞩目地站立在一群端坐的观众中,闭着眼睛,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冲他吸了深深一口气。
这是一个对发球节奏、或者说土屋的发球节奏特别熟悉的人,就在土屋眼神一震回神跳发的时候,就在他的手掌和排球接触的三个动作,精准压上了下三个音节:“がん——ば——れ——!!(加油)”
呐喊者的身侧,恍惚中有一个光是坐着就比其他人高出许多的、端坐的身影。
れ音结束的时候,土屋恰好将排球脱手。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贴上了土屋的手背,帮助他扣上了这球。
力道,回来了。
·
无论是谁,在谈及关于[狮心王]发球的时候,露出的表情都是心有余悸:
[那个连续发球啊……]
凭借一手发球,和以往的县级比赛不同,在高中排球界至高无上的橙色体育馆中,土屋理查凭发球咬吓了井闼山整整七分,一把扭转了接下来的局势。
再度向日本高中排球证明了关键发球员的作用。
裁判吹哨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分数是21:25.
土屋将毛巾盖在脸上,有热气争先恐后地从他躯体里冒出来,蒸过毛巾的缝隙,似乎有蒙蒙的雾。
旁边有人拿水瓶浇头的动静,哗啦啦的水全洒在地上。
就连掀开毛巾看看这是谁,警告他突然冲水降温的危害的力气都没有。
土屋的心脏火辣辣地疼。
好难受。
咬住舌尖的难受,想要用手按压胸口的难受。
要跳出来的难受。
高强度的体力发挥,简便如此还强撑着发球,血液迅速地在体内蔓延,冲刷上头顶。
“……”
土屋缓缓地直起身子,温热的毛巾从他脸上掉到膝头,他耸着脑袋,微微侧脸,询问赤苇佑:
“我的眼睛,红了吗?”
“……”
赤苇佑慢了许多秒。
第六秒的时候,他的眼睛才转过来,还有一个轻轻的微笑。
“没有啊。”他的声音也轻了很多,“你一直很帅。”
土屋扯扯嘴角。
·
和井闼山再度交换场地的时候,所幸对方没有就替补席的那一摊水表达不满。
工作人员很快地拿拖布上前,井闼山因此在场边等了一阵。
土屋对准佐久早,气喘吁吁还有工夫无力地朝赤苇佑比了个类似狐貍的手势,扯了扯嘴角。
赤苇佑只能弯弯眉眼以示回应。
动动脸,露出一个刻意的‘心有余悸’的神情。
两人面朝面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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