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1/2)
孤立
再一睁眼醒来,入目便是熟悉的洁白床帐。
梅落时茫然地看了半晌,想起身,背部却火烧火燎的疼。
“嗯……”
她牙齿打了个颤,额头瞬间浮出一层细汗,马上放松身体躺回去。
居然还活着。
梅落时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吱呀——
房门被推开,恒涟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梅落时顺势看过去,反将恒涟吓了一大跳,连黑褐色的药汁都洒出来几滴,“少阁主您真的醒了!”他万分惊讶地喊道。
为什么要用“真的”?
梅落时想开口问这个问题,嗓子却哑得说不出话。
恒涟向来是个贴心的,一眼看出她当下窘境,于是端稳了瓷碗迅速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拿了个软枕垫在她后腰处。
他松了t口气:“师尊说您差不多这会就该醒了,让我端药过来给您服下。我一开始还不太信,没想到果真如此。”
他一边惊叹百胜长老医术绝妙,一边将药汤吹凉,拿瓷勺舀了递到梅落时嘴边。
梅落时以前没伤过这么重,是以不太习惯被这样喂药,但胳膊一动就疼,委实擡不起来,只得张了嘴小口喝了。
其实她倒也不是第一次受恒涟照顾。大概二十多年前,恒涟刚来望梅阁的时候,因着出身于春恒谷这举世闻名的医修世家,性子又温和有礼,被百胜长老二话不说纳入座下,自此晋升为和百胜并驾齐驱的望梅阁管家型人物。除了最上头的梅方寂他不敢随意叨扰,其他人的日常琐碎和大小伤病几乎大半都经过他的手。
人缘方面,恒涟称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药有点苦,梅落时又伤得重,喝得很慢,恒涟倒也不急,一勺一勺慢慢喂给她,直至药汤见底。
梅落时喝完后被苦得大脑空白了一会,耳边只听恒涟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
什么器宗宗主盘查了进入秘境的人,并没在他们身上发现异常;什么乘令见你重伤濒死,提着刀就要把夙央脖子砍断,结果看到夙央也躺了,只得暂时作罢;还有乘令回来后自行向阁主请了罪,挨了一顿鞭子,现在趴在自己宿舍床上起不来。
听到夙央的名字,梅落时总算神魂归体,声线沙哑地问恒涟:“夙央如何了?”
恒涟话音一顿,面色微凝。
少顷,他说:“夙央他……情况还好,没受什么外伤,只是一直高烧不退,清醒的时候不多。”
梅落时淡淡地转过头,闭口不言。
秘境里发生的事,按理说她很有必要告知梅方寂,尤其是夙央体内出现魔息的情况。
但说了之后夙央会怎样……她不敢想。
梅方寂不可能允许一个身附魔息的人待在望梅阁。
就算她没从夙央身上查出与魔有关的丝毫痕迹,只要梅落时开了这个口,她大概率会直接将夙央扫地出门。
夙央小时候生活在贫困的村子,少年时期又一直居于远离人间的望梅阁,这个时候把他打回俗世,他连养活自己的手艺都没有。
……哦,倒是可以当个散修四处游历,顺便接点除祟的犒劳。
可就那样让他一个人行走在外,未免也太孤寂。
梅落时回忆起这些年,夙央最缠着、最依赖的人似乎只有她。
别的朋友虽也零零散散结交过一些,但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对谁都漠不关心。
这个状况,一个人到了外面可怎么活。
梅落时实在愁得慌。
恒涟见她一直不说话,试探着问:“少阁主,您和夙央在秘境里……发生什么事了?”
梅落时坦诚道:“遇到一只近百年修为的五翅冰狐,打了一架。”
“还有别的吗?”
“这次没能回来的那个弟子,托我帮他处理掉遗物,兑成银钱送给老家人。还有他书桌最
恒涟点头:“您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一会我去帮你做这些吧。”
“多谢。”
“少阁主无需客气,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梅落时游移着眼,低声道:“没有了。”
等她自己把夙央的事弄清楚,再告诉别人吧。
恒涟大抵是不觉得她会有所隐瞒,便叹道:“如果是对上五翅冰狐的话,那也难怪您的伤势如此严重,几乎是卡着鬼门关的门槛被送回来的。师尊还有诸位医修前辈围着您连轴转了两三天,才总算将外伤疗愈了个大概,但寒毒已经深入到五脏六腑,实在没办法根除,所以……”
事实有点残忍,他犹豫地拿眼瞟着梅落时,没把话说全。
“能活着就说明问题不大。”梅落时看得很开,“只留下一些后遗症算好的了,起码没变成个废人。”
恒涟看她表情确实不像在逞强,便放心下来,“您能乐观对待就好,不过这后遗症不容小觑,师尊他们把百芳斋扒拉个底朝天,才勉强制出些能用的药膏。既然您醒了,那我一会给您拿过来。”
“好。”
梅落时应下后,恒涟抽了软枕,扶着她慢慢躺下。
“您先歇着,等明儿个我再来给您送汤药,有哪里不舒坦不对劲的直接喊我就好,我在这边贴了传声符,随时都能听到。”
恒涟嘱托了一大堆,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梅落时总感觉他藏了些话没说。
或许跟夙央有关。
但她实在没精力去思考,眼皮耷拉几下,沉沉睡去。
*
在梅苑躺了半个月左右,梅落时总算能下床行走。
背部时不时还会隐隐作痛,痛的时候她就坐下来歇会,等到好一些再起身继续散步。那狐貍爪子又长又利,她当时迫于形势用力翻身躲开,肋骨不免被蹭裂几根,走起路来不似以前稳当,她便也不出去,就在院子里转悠。
除每日固定来送汤药的恒涟、和给她看病的百胜长老之外,鲜少有人来打扰她,连乘令都因着要养伤,没能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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