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1/2）
chapter80
沈郁泽厨艺突飞猛进,研究了一个多月的淮扬菜，最终有一两道已经烧得出正宗风味。
他开始师从李阿姨，学的第一道菜就是松鼠桂鱼,后面又专门拜访了国宴大师,进阶练习，保持着一个星期学一次的频率，进行了三个月的学习周期。
沈郁泽每次练手，白初晨都是他的实验小白鼠。
并且这饭还不白吃，他硬性要求她书写品馔感受,必须真情实感，述明优缺点。
白初晨上初高中那会儿，最头疼的就是语文作文，800字的标准线，她每每生拼硬凑，绞尽脑汁才艰难完成，原以为上了大学后，不会再有为句读为难的时刻,却不料先生一时兴起,又给她出了类似的难题。
最初时，白初晨还存着侥幸心理。
当她看着面前的空白纸张,握笔不知如何书写时，便委委屈屈睨向沈郁泽，想叫对方好心放过她一次。
结果沈郁泽只是笑笑，语气轻飘飘地反问她道：“初初,你就算在外面的餐厅用餐,偶尔也会给人家一个好评吧？”
白初晨轻哼：“外面的服务生态度多好，人家可不会像你一样,面对面盯着我，强迫书写好评。这样的事要是发生在外面，我都能告他强盗作为，恶意欺负消费者。”
“消费者……”沈郁泽重复她的话，边说边向前倾身靠近，他伸手撑在桌前，擡起眸光与她近距对视，周身自带着鲜明的压迫感，“请问小姐在我这里消费了什么？”
白初晨被噎住，不知怎么回答，咫尺之间，两人过近的距离叫她有些呼吸不畅。
她匆匆偏过眼，回道：“你不要挑我用词的错，我的意思你明白就是了。”
沈郁泽直起身，与她拉开距离，他双臂环着，目光向下略过那张白纸，笑笑道：“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写吧，我等你。”
最终还是逃不过……
白初晨叹了口气，半趴在桌子上，歪着头，一手懒懒握着笔，一手撑着脑袋，半响憋不出来一个字。
她还想继续去追综艺呢，可不愿跟他在这儿眼瞪眼干耗着，索性敷衍了事。
重整坐姿，腰背挺直，埋头连笔写了几分钟后，白初晨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她指头前移，将纸张往沈郁泽的方向推了推，如释重负。
沈郁泽先是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垂落目光，锁定在纸张内容上。
他拿起来，铺在掌中，看到优缺点两栏里，优点框下方只有两个醒目大字——「好吃。」
至于缺点框，内容稍微多一点，大约有一行半的字——「厨师态度恶劣，酌情给予差评。」
沈郁泽捏着纸张一角，拿开，而后半眯着眼，盯着白初晨漂亮的脸蛋瞧，真是险些被她给气笑了。
“就这么给我交差？”
白初晨佯装出一副无辜模样：“我发誓，我上学写作文时都没现在费脑子。”
沈郁泽抿抿唇，不说话，显然是不满意的。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僵持着，白初晨有些担心自己不着调的态度会真的将人惹到，又念及他做的松鼠桂鱼确实有滋有味，于是主动退让一步，伸手将那张纸从沈郁泽手里抽出来，平铺在桌上，拿起笔，重新书写了一行字——「不过主厨相貌堂堂，脸蛋长得好，赏心悦目，秀色可餐，综合评估还是可以给个优的。」
写完，她检查一遍，没有错字，然后诚心诚意递给沈郁泽，示意他看。
沈郁泽接过手，看清她写的内容，板着脸提醒道：“是让你评价菜，不是点评我。”
他话音是无奈的，表情也严肃，可语调相比先前，显然轻松很多。
白初晨了解他，知晓此刻他大概正掩饰着内心的浅浅愉悦。
于是，她乘胜追击，继续说：“我没跑题啊，综合评比不是更有说服力？我就偏爱帅哥做的菜，没法完全公平公正，请尊重个人审美价值。”
有时候小姑娘的油嘴滑舌，是连他都比不过的。
沈郁泽擡手戳了戳她额头，有点无可奈何，更带宠溺意味：“狡猾。”
白初晨笑靥深深，就当他这话是夸奖啦。
……
白初晨想到一个主意。
既然先生如今淮扬菜做得如此好，不如去与李阿姨比一比，在不告知爷爷的情况下，两人同时做同一道菜，然后将两道菜一齐端到爷爷面前，由他品鉴，最后辨得谁的手艺更胜一筹。
原本她只是灵犀一动，突然想到，便随口提出，不料先生竟如此好说话地点头答允，轻易同意配合。
白初晨问：“有点麻烦吧？”
沈郁泽无所谓回：“反正我学就是为了做给你吃，让爷爷尝尝当然更好。”
白初晨又问：“你周末事忙吗？忙的话就算了。”
沈郁泽想了想：“应该还行。”
既然如此，白初晨犹豫道：“那……就说定了？”
沈郁泽唇角弯了弯，不知道原来她这么喜欢攒局看戏啊。
不过难得她有这个兴致，沈郁泽也不端什么，当是陪她，也陪爷爷。
白初晨事先联系到李阿姨，与她说明了此事，对方欣然同意，双方提前定下比拼日子，只是到了当天，沈郁泽公司临时多了些计划外的事务，等他完成工作，接上白初晨赶到老宅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老爷子晚上吃得少，李阿姨将清淡小菜做好端上桌后，没表现出异样地默默退出客厅，去厨房与沈郁泽他们回合。
一个小时后，李阿姨面带微笑，用木托盘把两份蟹粉狮子头端上桌，示意老爷子浅尝两口，做做比较。
见状，沈老爷子摘下老花镜，有点不解问：“这是夜宵吗？”
这正好省了李阿姨自己找说辞，她顺势点点头回：“是呢，您尝尝看。”
蟹粉狮子头摆上茶几，两份挨着放，除了餐盘印花有异，两盘菜看不出来其他任何区别。
“不是一锅出来的吗？有什么不一样？”老爷子端详两眼，实在没瞧出什么门道来。
李阿姨刻意做掩，假装两道菜皆是出自自己之手，回复说：“做法上有些差别，佐料选取不同，眼下我正琢磨着自己的独家配方，准备精进改善，希望您能给出一些建议，分辨一下哪盘更合口味。”
“行，筷子给我，我尝尝看。”
老爷子无疑有他，接过李阿姨递来的餐具，先用银匙舀了口鲜香的汤水，而后夹了一小块事先切分好的肉丸，认真咀嚼起来。咽下后，为了不混淆两盘菜的味道，老爷子坚持呷茶清净口腔味道，隔了一分钟后，才再次拿起餐具，品夹另一盘肴馔。
李阿姨在旁等不及地问道：“您觉得如何，哪盘更正宗？”
老爷子端起茶杯，低首浅饮，而后擡头，简言回道：“左。”
李阿姨眼光一亮，喜悦难掩，确认问道：“那是左边的更胜一筹了？”
老爷思吟片刻，没有给于肯定回复，反而摇了摇头。
李阿姨笑容一滞，等着下文。
老爷子继续：“左边这盘更合大众口味，但依照我个人的喜好，还是选择右边这一份。”
李阿姨半笑不笑的样子，把脸上皱纹都衬得更分明了。
老爷子不解看着她：“怎么看着像是不高兴？这两道菜不都是你做的嘛，无论我肯定哪一份，都是你的功劳。”
李阿姨不再卖关子，胜负已分，她接受结果，于是叹口气实话道：“左边这盘确实出自我手，但右边被您认可的这盘，其实是沈总做的。”
“谁？”
闻言，老爷子表情明显诧异了下。
不等李阿姨再开口解释，沈郁泽拉着白初晨的手，缓步从餐厅方向现身。
他神情微微得意，白初晨则赧然地主动向长辈问好。
沈老爷子怔怔看着两人，困惑不减：“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儿了，电视里《杨门女将》这出戏，演到寇准和王大人对峙那里我们就进门了，现在这不已经唱到佘太君挂帅了嘛。”
老爷子爱听戏曲，每天晚饭过后，都雷打不动地听上一会儿，此时此刻，电视里还在咿咿呀呀。
听戏需得清净时刻，聚起精神，聆听享受，眼下客厅人多，唱戏声混着说话声实在显得嘈杂，老爷子干脆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暂时关闭。
他擡眼看向沈郁泽，摇摇头问：“这又是闹哪一出？”
沈郁泽拉着白初晨一起坐到沙发上，语调微扬：“您老的舌头可谓高标准，能被您认可，看来我这学徒的费用总算没白交。”
沈老爷子再次看向几上的两盘菜肴，大致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开口道：“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大晚上的不回自己家休息，来我这儿和李阿姨比什么厨艺？时间不早，还这么折腾小李，难道你要给人家开额外的工资？”
李阿姨闻言一讪，她哪会计较这个，平时惯得主人家的照顾与优待，她心存感恩之意，别说多费一次辛劳，就是少给一两个月的工资，她都不会挂一回脸，说一个不字。
于是，她主动出来打圆场说：“无妨的无妨的，做个菜而已，也不麻烦什么事。”
沈郁泽做事最为妥当，哪用老爷子提醒。
他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白金色的名片，递到李阿姨面前，上面印着聚远斋的字眼，明显是一家饭店的名字。
李阿姨问：“这是？”
沈郁泽：“我初学淮扬菜入门，进步速度能如此之快，得益于两位师傅，一位是阿姨你，另一位便是名声响亮的国宴大师——洪钟师傅。阿姨喜爱精研厨艺，不仅是为服务好我们，更为自己的精神追求，我曾见你在厨房认真研究洪钟师傅公开分享的菜谱，知道你一直希望有一个机会，能当面与洪钟师傅交流分享。所以，我愿意做这个中间人，帮阿姨实现这桩心事。”
“这……”
李阿姨面露迟疑地接过手，看过后没有立刻表态，但目光中的惊喜之色，无法完全掩饰。
她一边端详名片，一边喃喃低语说：“洪钟师傅是国内擅做淮扬菜系的师傅里，水平首屈一指的，不过因为年岁高龄，近几年他愈发减少社交频率，除了在电视节目里或者采访上可以得知他的一二近况消息，平常很难与他预约见到面。”
沈郁泽点头回道：“确实如此，当初托关系想去拜访他老人家，过程曲折，实在不易。不过既然关系的桥梁已经艰难搭上了，不多利用反而是亏了，合作交流的机会就在眼前，阿姨错过就可惜了。”
李阿姨明显是心动的，可思及自己的身份，她有所顾虑地瞄向老爷子，无法自己做主。
沈老爷子很痛快地给了话：“去吧，见见世面，就当是今日加班给的补偿津贴。”
李阿姨可应不了这话，语气坚决道：“平时您给的已经够多了，哪还需要什么额外津贴，就算您给，这钱我也不能要。”
沈老爷子拂拂手：“罢了，那就换个说法。你就当是公费赞助，此番虽是借了小泽的人情，但最后还不是要把菜做到我们餐桌上，我们是跟着沾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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