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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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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竖起食指。

温倦迟拿到手机。

“三——”中指。

温倦迟出现在房间的可见范围里。

“我看见你了。”

那一刻,南肆笑着说。耷拉的眼尾微微上扬,带起今夜第一抹绚烂。

捏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电筒的光被衣服遮住,温倦迟站在昏黑里,而他在光亮处。

光影分界,明明不可触碰,却因为他一句“看见”,有了最为深刻的联系。

温倦迟一时恍神,嘴角几乎是无意识上扬。

他这个人,平时冷冰冰的,面部线条也是一等一的流畅凌厉,但笑起来的时候,仿若冬末春初冰雪消融,同样令人赏心悦目。这也是为什么,南肆总能捕捉到他不经意间的浅笑。

“嗯,看见了。”

他应了句,拿着手机走到衣柜边。

柜子里衣服都挂着,一眼看去短袖还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过夏天。他略过那些单薄的衣服,从较里面的位置拿了件黑色卫衣和棉质长裤,顺便取了条毛巾。

在手伸向抽屉的时候,一句“看都看了,衣服而已”非常应景地飘过,他诡异地顿了顿,随即摁灭电筒,看也不看地拉开抽屉拿了条,然后关上,走到床边一股脑把衣服放在人面前,语气还有些生硬:“穿吧。穿完给你擦头发。”

“谢谢。”

南肆没注意语气里的不对劲,他收了笑,这会就像一个懵懂乖巧的小孩,只在某些时刻露出点少年的狡黠来。

他看眼温倦迟,又低头扫过衣服,来回几次,像是终于憋不住,说:“转过去。”

温倦迟眉头一挑,薄唇微启,饶有兴致地吐出几个字:“看都看了?”

南肆这会基本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他把衣服塞被子里暖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浑圆,像是对他说的话很不满,一字一句道,

“不、给、看、了。”

“……行。”

温倦迟转过身,片刻,可能是确定了什么,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偶尔还能听到喘气声。

穿衣服穿累了么。

他想着好笑,刚又被平白冤枉一遭,便生起些逗弄的心思,在又一次喘气声钻进耳朵时,他问:“穿好了吗?”

正双手举着套卫衣,大片白皙的胸膛裸露在外,闻言,南肆浑身一僵,全然不复方才洒脱说“看都看了都是男人”的模样,深怕这人突然转过来,领口还没对准就往下拽,鼻尖、耳朵还有脖子被蹭得泛起红。

别说,刮得还挺疼。

于是温倦迟回过头时,看到的就是南肆裹在被子里,一脸愤愤地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又偏过头,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样子。

“?”

温倦迟走近了些坐下,问,“累了?”

余光里的人面容好看语气温柔,南肆被这么一问,气便泄了大半,到是倦意被这“累了“二字一揭,几乎是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他偏回头,已然把自己方才的行径抛在脑后,看着温倦迟乖巧道:“想睡觉。”

“擦完头发就睡,好么。”温倦迟拿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南肆没说话,兀自朝温倦迟微垂下头,半湿的头发随着动作擦过他的指节。

温倦迟微愣,捏着毛巾的指尖蜷了蜷,对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

这边,南肆等了会没见着动静,微薄的耐心直接告罄。他脖子累,懒得再动,便“嗯哼”了声以示催促。

等毛巾轻复上脑袋,他才满意地不出声了。

湿发被毛巾包裹,后颈和鬓边的凉意褪去,又泛起微微痒意。他没忍住缩了缩脖子,温倦迟察觉到他的动作,轻揉着头发的手微微用了些力,等他老实下来才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南肆眼皮都开始打架了,脑袋上的手才有要收回去的架势。那一瞬间他兀地擡头,赶在温倦迟撤回去前握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的。

如同方才他凑近给自己擦头发时,扑面而来的湿气和冷意。

“你淋雨了。”

“嗯?”

手腕处窜起一股子麻意,温倦迟喉咙没忍住一滚,片刻才说,“就一会。我等会去……”

“你不能走。”南肆突然打断他,说完才像是意识到这样不对,支吾着想解释,“我……”

“你确定我不能走么。”温倦迟没等他说完,直视着他的眼睛问。

他的语气很温和,仔细听能察觉出其中的片刻迟疑。那双平日像是映着一片黑夜的眸,此刻却仿佛盛着月光,褪去凛冽后是藏匿在柔和外表下的蛊惑。

被这双眼凝着,南肆还没从被突然打断的无措中缓过来就被勾了魂,他眨了眨眼,像是心甘情愿掉入这陷阱般肯定道:“确定。”

说完像是怕温倦迟后悔,他顺带还把这坑连带自己给埋上了,“你先穿我的衣服吧。”

“床很大的,我掉下去也不会让你掉下去。”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一脸纯良无害地说。

温倦迟垂眸看了眼自己被牵着的手腕,突然后悔起刚才问那句话了。

也不知道是坑自己还是坑他。

这天最后,温倦迟还是没有接受南肆的提议,即便南肆睡着睡着突然就问一下“真不睡吗”。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体温捂得半干,他索性懒得再管,搬来椅子放到床边,就这么坐着,手机电筒的光和台灯的混在一起,笼罩着被子里的人。

一室静谧。

他没看手机,眉眼间有些倦意,但不足以入睡,一如从前很多个夜晚。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房间里有光,还有一个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安稳的人。

被子盖住脖颈,只余一张蒙着层痛苦的睡颜。

带着点弧度的发已经在入睡这个过程里被蹭得乱糟糟的,而即便是睡着了,也会有很多翻来蹭去的小动作。漂亮生动的眉眼这会皱得死紧,像是看到了什么厌恶至极的东西,又或是遇到了糟糕透了的事情,莫名地牵着人心。

如果说从哪可以看出这人是真睡着了而不是闭着眼想事情,那大概只有那微微张开的因为温度上升终于透出点红的唇,隐约可见一点雪白,但时不时也会嘟囔几句,听不清,但听得出那些烦躁和忧伤。

一直坐到凌晨三点,床上的人才逐渐平静下来。

电还没来,温倦迟把手机搁在台灯旁,擡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随即起身将椅子放回原位,又去浴室把散乱一地的衣服收进衣篓,轻声带上门后,又去看了房间里的开关,确定电来的那刻灯就会亮。

做完这一切,夜里的那些像是从未发生过。

但没发生过其实挺好的,就不会有一个人缩在冰冷黑暗的角落徒劳等待,不会有恐惧、泪水和噩梦,不会有一场大雨淋湿整个夜。

或许熟睡的人一觉醒来,也不会记得的吧。

他回到床边,沉沉的目光中掺着些许倦怠,一一扫过熟睡的人的眉眼、鼻尖和嘴唇,一切都蒙着层柔和的光晕。

突然,他目光一凝,朝他俯下身,曲起的食指凑近他的眼尾,指节轻蹭,抹去了挂着的泪痕。

“忘记吧。”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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