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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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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

沈言转着轮椅进来的时候,董樊刚打完一通电话,见沈言过来,连忙把过道上其他老师的书往旁边推了推,清出一条道来。

这个时间大部分老师都去食堂吃饭了,办公室里没什么人,沈言道过谢,转着轮椅来到董樊的办公桌旁。

“董老师,”沈言开门见山道,“贺苳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能告诉我吗?”

董樊见到沈言上来的时候就猜到他是为这事来的。从教室去电梯必须要经过三级台阶,沈言不是个轻易麻烦别人的人,上来找自己一定是有着急的事。他没有直接回答沈言的问题,先深呼吸一口气,问,“沈言,老师先问你,你觉得贺苳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很好,热心,善良,可靠,”沈言不假思索地说,“我跟他做了好几周的同桌,他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成绩好,帮了我很多。”

董樊听完,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贺苳他...”

“贺苳也是个好人,”沈言打断他的话,“今天是那个张廷禹先来惹他的,您不知道他在教室里是怎么说贺苳的。就是这样他都忍住了。董老师,”沈言说到激动的地方,声音都有些颤抖,“您告诉我吧,贺苳到底怎么了?”

董樊看着沈言的眼睛,面前的男孩焦急又担心,眼神恳切地看着自己。他停了一下,缓缓呼了口气,道,“行,我告诉你。”

“贺苳是宁溪人,从小在宁溪长大,成绩很好,高一的时候数学竞赛就拿过省一,妥妥的名校苗子。他原本在宁溪一中是个风云人物,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学校里人缘也很好。”

“他爸爸是宁溪一建的建筑师,主修桥梁设计。贺苳刚上高中的时候,他爸爸的单位接了省里的一个重点项目,要在宁溪北边的柘安江上建一座跨江大桥,连通宁溪和北部城市,疏通交通,发展经济。”

“贺苳爸爸接下了这个项目,是北一大桥的总设计师。本来大桥建得挺好的,都快完工了,没想到有几天下大雨,工人停工,等雨停了再上去继续修的时候,大桥突然就塌了,死了十几个工人。”

沈言想起沈榭之前说过,从其他城市回南城,如果北一大桥修好会节省很多时间,他又想起了之前的新闻,当时在电视上看到工人家属哭得几乎昏厥,在镜头前悲痛欲绝的样子,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他看着董樊,声音艰涩,“这,和贺苳的爸爸有多大的关系?”

“桥没建好就塌了,还死了这么多人,总设计肯定逃不了责任,而且,”董樊停了一下,像在寻找措辞,“公安和检察院已经发现了证据,证明是因为贺苳的爸爸受贿,在设计的时候偷工减料,才导致了事故发生。”

沈言皱着眉,“真的吗?”他无法想象,如果是真的,贺苳在宁溪会遭受怎样的对待。董樊接着道,“不知道,听说他爸爸一直否认。法院已经开过一次庭,可能是牵涉比较广,还没宣判,就是,”董樊想了一下,“就是上次月考那几天,法院临时调整了开庭时间,贺苳回宁溪去了,就没参加月考。”

听到这,沈言狠狠闭了闭眼,他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贺苳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回来上课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让贺苳多笑笑?他脑海里浮现出贺苳当时那勉强的一笑,实在无法想象贺苳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笑出来的,他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

董樊心情也很沉重,看着沈言的样子,叹了口气,拍拍沈言的肩膀,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董老师,”沈言接过杯子拿在手里,并没有喝,他缓了几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贺苳,后来在宁溪...”

“唉,”董樊摇摇头,“惨不忍睹。死了这么多人,死者家属很快就找到了贺苳的家和学校。他爸爸已经被拘留了,贺苳和他妈妈很长一段时间根本回不了家,长期有人在他家门口蹲点,要找他们报仇。”“贺苳脸上的疤,”董樊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就是有一次他和他妈妈回去拿东西,被人发现了,那些家属情绪激动,要拿刀砍死他们,扬言要血债血偿,贺苳为了保护他妈妈,才被迎面砍了一刀。”

沈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紧紧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董樊接着说,“家里是这样,贺苳在学校里也不好过。学生的思维很简单,听风就是雨,所有人都在对贺苳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跑到贺苳面前骂他是杀人犯的儿子。贺苳原本在宁溪一中人缘不错,可是事情发生以后没有一个人帮贺苳说话,甚至还有人,”董樊摇摇头,说的都有些不忍心,“还有人在贺苳的笔盒里倒尿,往他身上吐口水,走在路上看到贺苳在前面就突然上去踹他一脚。”

“人心的恶是无法估量的,我是老师,这话其实不该跟你说,但是知道贺苳的经历以后,我算是看透了,”董樊呼了口气,“一个人的恶意,一群人的恶意,足够摧毁一个人,贺苳现在还能正常站在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到后面,贺苳甚至需要随身带着铁棍,以防有人突然袭击。有一次实在忍不了了,他拿着铁棍跟挑衅的人打了起来,那些人像是等着贺苳动手似的,压着他打了一顿,他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后来那些学生家长抓着他随身带铁棍,还先动手的事情不放,逼着学校让他退了学。”

“他妈妈也受不了了,他爸爸已经进去了,贺苳不能再被毁了,就带着贺苳离开宁溪,至少得让贺苳接着上学。”董樊说,“贺苳的班主任是我大学舍友,当时对他们欺负贺苳的事情也看不下去,但他到底也只是一个学校老师,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贺苳的妈妈跟他说要转学的事以后,他推荐他们来南城,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一定接下贺苳。”

“学校本来也不太敢收他,毕竟事情太复杂,担心会有风险,但是贺苳成绩的确好,也就答应了。”董樊三言两语地带过他在这其中付出的种种努力,总结道,“总之贺苳就转来了咱们班。沈言,这事老师得谢谢你,”董樊真诚地说,“是你第一个接纳了贺苳,让贺苳在咱们班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场风波能这么快就到了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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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从董樊办公室回到教室的时候,自习课已经下课了,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走了。他神情有些恍惚,眼角通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转头看了看贺苳的位置。

自己和贺苳的桌上各有几张卷子,叠的整整齐齐,应该是林淼帮忙整理的。贺苳的书包敞着口挂在椅子上,沈言擡起手拉上书包拉链,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切的行为都有了解释。贺苳初来一班时对所有人的戒备和警觉,都是因为他在宁溪的种种遭遇留下的后遗症。沈言不敢想象,经历了这些的贺苳,刚开始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来的南城一中。

刚刚董樊说的那些话沈言不忍去想,他实在觉得难受。贺苳明明这么好,沈言用手背抹去眼泪。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停了一会,他收拾了一下书包,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屏蔽仪终于关了,李叔刚才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手机关静音没听见。

李叔知道他动作慢,在正常时间没看到他出来并不着急,只是打个电话给他,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学校门口了。沈言没回李叔的电话,也没着急走,给沈榭打了个电话。

电话关机,沈言这时想起来昨天沈榭说过,今天要出国出差,这会估计在飞机上。他只得放弃。想了想,把桌上刚发的几张他和贺苳的卷子全部塞进书包,转着轮椅出了教室。

回到家的时候,芳姨上前接过他的书包,沈言问,“芳姨,你知道我哥几点落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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