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1/2)
朋友
贺苳很震惊,他刚才从楼门口出来,看见前面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孩,还有些不敢相信。沈言见他手里提着垃圾袋,问,“你是来丢垃圾的吗?”
贺苳没有回答,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沈言双手搓了搓,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拿过轮椅后挂着的书包放在腿上,“我是来给你送作业的。”
贺苳拧着眉,明显不信。沈言也猜到贺苳不信,不过没关系。刚刚的委屈和疲惫,从见到贺苳的那一刻起就全都消失了。
一阵风刮过,沈言刚刚身上出了汗,冷风一吹,让他打了个喷嚏。贺苳把垃圾随手扔在地上,拉着沈言的轮椅就往台阶那里去。
“我没事,你先把垃圾扔了。”沈言双手抓着轮圈,阻止贺苳的动作。
贺苳停了一下,看了沈言一眼,又看了看堆满杂物的无障碍坡道,显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清理干净的。他先把沈言推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捡起垃圾袋,快步跑到垃圾桶旁扔掉。
沈言看着贺苳的动作,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给芳姨和李叔各发了一条微信,“我到了,已经找到同学了,很快就回去。”
贺苳跑回来,目测了一下楼门口台阶的高度,沈言收起手机,也看了看台阶,知道贺苳是想让他去自己家。
“贺苳,”他问道,“阿姨在家吗?”
贺苳看了他一眼,点头。沈言说,“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去,打扰阿姨休息就不好了。”
贺苳还是皱着眉,正想说话,沈言赶紧道,“我真的不去了,”他顿了顿,打量了一下贺苳的神色,小心开口,“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能聊聊吗?在这就行了。”
贺苳点头,见沈言又吸了吸鼻涕,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他。
“我真的不冷,”沈言看着面前的外套摇头。贺苳又把衣服往前递了递,沉声道,“拿着。”
“好吧,”沈言接过,衣服他已经穿得够厚了,外套只得展开来盖在腿上。腿上虽然感觉不到,但他刚才拿着衣服的时候,能感觉到外套上贺苳热热的体温。
贺苳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曲着腿。台阶并不高,贺苳坐着比沈言还矮了一点。
两人沉默了一会,就在沈言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贺苳先说话了,“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声音很平静,没有犹豫和疑问。
“嗯,”沈言点头,不想让他瞎猜,“董老师告诉我的。”
“帖子我也看见了,”贺苳的声音有些冰冷,“张廷禹发给我的。”
“这人——”沈言生气,这个张廷禹到底和贺苳有多大的仇?
“我跟他没仇,”贺苳回答了沈言没问出口的话,听着语气里竟还笑了一下,带着自嘲,“相反,我跟他原本是很好的朋友。”
沈言愕然,怎么会这样?他本来以为贺苳和张廷禹原本关系就不好,他才会抓着这事不放,不停地恶心贺苳。贺苳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看向沈言,语气平静,“沈言,”贺苳轻轻地问,“你相信我吗?”
沈言眼睛又热了起来,贺苳平时很少主动和自己交流,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问出的问题却这么让人伤心。他眼前一片模糊,拼命点头,“我信,”他说,“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我爸爸是个很优秀的桥梁设计师,”贺苳缓缓道,“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很敬佩他。”
“他对专业有他自己的追求,可以说是精益求精,”贺苳说,“每次做设计之前,所有的角落,甚至一根钢筋他都会仔细确认,他说过,建筑设计的背后是人命,安全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接了北一大桥的项目没多久,”贺苳停了一下,说到“北一大桥”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微不可见的颤抖,“就开始失眠,急躁,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妈和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贺苳擡了擡头,似乎在回忆,“有一段时间,家里经常来人,有次我回家正好碰见了,我爸跟他们大吵一架,把他们赶了出去,他脾气一直很好,我从没见过他气成这个样子。”
“出事的前几天,一直下雨,”贺苳的声音更低了,“我爸老是说担心会出事,下着雨还跑到桥边看了好几次,一待就是半天,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淋透了,我妈还生气,说他得了精神病。结果天才刚晴了两天,桥就塌了。”
“他是在单位被直接带走的,我都没见到他人,”贺苳停了一下,“然后警察就通知我们,说他受贿,大桥的设计图有问题,我爸的账户不久前还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钱,让我们找律师。”
“其实那个帖子后面说的也没错,”贺苳微微转过头,眼睛却没有看向沈言,“我们的确在宁溪呆不下去了,那些家属天天上门,我妈精神崩溃了,好几次要自杀,被我发现拦下了。”
沈言又想哭了。父亲被抓,母亲崩溃,自己在学校里又受到这样的对待,不知道贺苳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哽咽,“现在呢,阿姨好些了吗?”
“嗯,”贺苳点头,听出沈言声音里的哽咽,看了看沈言,“离开宁溪,见不到那些人,就好多了。”
“那叔叔现在呢?”沈言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贺苳摇头,“不知道,我们见不到他,只能通过律师,除了开庭那天。他说他没做过,”贺苳停了一下,“我也相信他没做过,他不是这样的人。”
沈言擡起手搭上贺苳的肩膀,“我也相信,”他吸吸鼻子,语气却很坚定,“叔叔肯定不是这样的人,贺苳,别担心,会好的。”
“那个帖子董老师已经去找学校了,应该很快就会删掉的,”沈言想了想,骂了一句他认为最难听的话,“那些人都在放狗屁,你别理他们。”
贺苳看着沈言,嘴角轻轻往上翘了翘,“所以,”他问,“你今天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吗?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沈言顿了一下,吱唔道,“李叔送我过来的。”
贺苳又皱起眉,低头看向他的手。沈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手心带着明显的红痕,是刚才长时间转着轮圈才留下的。他遮掩地把手往回收了收,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我也没走多远,就当锻炼了嘛。”
这时,沈言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是沈榭的助理林齐。
他按下接听,林齐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小言,我是林齐,我现在就在滨湖小区大门口。”
他一个人这么晚出门,芳姨和李叔实在放心不下,估计是不得已才给林齐打了电话。沈言看了眼贺苳,老实道,“林哥,我在我同学这呢,马上就出来了。”
“需要我去接你吗?”林齐问。
“不用不用,”沈言往小区大门那里看了看,“我自己出来就行。”
挂了电话,沈言对贺苳说,“我得走了,家里人来接我了。”
“嗯,”贺苳站起身,看着沈言认真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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