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况(1/2)
状况
沈言跟着贺苳,发现他们走到了学校的人工湖。
从教学楼出来,往操场的反方向走,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湖面前有一片草坪,冬天的时候经常有同学在这坐着晒太阳。
贺苳引着沈言来到了湖旁边的一个小树林里。这里是从宿舍区到教学楼的必经之路,放学的时候经常有学生来来往往,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教室或者操场,这里是整个学校在这个时间唯一一个安静的地方。
树木郁郁葱葱,树下能收获一片清凉。沈言转着轮椅过去,地面平整,也没有什么沟沟坎坎,他的轮椅可以行动自如。
“来这干嘛?”沈言有点疑惑,他来过这段路,知道这里有一片树林,而且听吴骏业说,经常有在这谈恋爱的学生被林主任抓到。
贺苳在一个位置上站定,转过身,指着远处,“你看。”
沈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红白外墙的教学楼,在平静无风的湖面投下清晰的倒影,阳光洒下,湖面上泛着金光。
沈言的心情也随着这景色平静了一些。他擡头看向身旁的人。贺苳侧过身,也看着湖面。
“贺苳,”沈言看着远方,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贺苳闻言回过头,往后退了两步,在草地上坐下。这个高度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和沈言对视,“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沈言说,“有一个人,他家人非常非常希望他做某件事,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为他好,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拒绝了,”沈言迟疑了一下,“你说,他家人会生气吗?”
沈言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前言不搭后语,但贺苳沉默了一会,问,“他为什么拒绝,家里人知道吗?”
“算...知道?”沈言想了想,“应该知道,但是他做这个决定,也是在伤害他家里人吧。”
“那他拒绝了,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沈言摇头,“就是觉得伤害了他家里人,他过意不去。”
贺苳点头,“既然征求他的意见,那选择权还是在他自己,”贺苳的身体往后靠了一点,两手撑着地,放松地坐着,“可以的话,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愿意,不想去做的事情,不用必须去做。”
“那如果这个事情,所有人都觉得好,都觉得他应该去做呢?”
“每个人对‘好’的理解不同,”贺苳说,“没有人能替你做这个决定,只要你自己觉得不后悔就行。”
沈言想着贺苳的话,也没意识到贺苳话里的主角成了“你”。他对贺苳笑了笑,“嗯,谢谢你。”
贺苳摇头,“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我...”沈言正想点头,想了一下赶紧道,“我哪有心情不好,我就是...”他小声咕哝,“就是没睡好。”
贺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回教室吧,上课了。”
沈言点头,回去的路上,沈言疑惑地问,“你怎么发现这里的?”他以往都是来去匆匆,从没有好好欣赏过一中的校园,刚刚从湖边看过去,教学楼,天空,湖面,树木,颜色相得益彰,配成一副好景色,他都觉得这是学校的最佳观景位了。
“自习课,”贺苳只说了三个字沈言就明白了,贺苳刚来的那段时间,自习课经常不在教室,看来那时候找到的这里。
跟贺苳聊过天后,他的心情好了一点。下午放学的时候,是沈榭来接的他。
“小言,”沈榭开门见山道,“真的不去吗?”
沈言知道沈榭来不是为了劝他,只是为了让他确定内心的想法。他点头,“不去了,我想好了。”
沈榭点点头,没再继续说。等红灯的时候,沈榭看着前方的车,说,“不去就不去,哥哥尊重你的决定,而且现在技术也不成熟,不过,”他冷不丁转了个方向,“小言,不用为了什么而放弃本来有可能的希望,这不是你的枷锁。”
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沈言听懂了。他沉默了一会,说,“哥,跟这无关,我真的不想去,我想留在国内,这里环境也更熟悉一些。”
“嗯,”沈榭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前方的红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还有一件事,小言。”
“是爸爸要走了吗?”
沈榭瞪大眼睛,从车内后视镜里和沈言对视,“他跟你说了?”
沈言摇头,“没有,我猜的,他回来就是为了我去R国的事情吧,现在我不去,他自然要走了。”
其实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沈榭并不认同,但他也不想当着沈言的面说父亲的不是,半晌,他低声道,“小言,”沈榭想着措辞,“有时候,你不用这么辛苦,至少在哥哥这,你可以永远当一个小孩。”
沈言没有说话,移过视线看着窗外。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父和他们告别,即将启程去其他国家生活一段时间。
沈榭和芳姨都没说话,餐厅的气氛有些尴尬。只有沈言真诚地祝他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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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赛的第二轮,一班轻松胜出,即将在下一周迎来决赛。
一班的气氛轻松,几个主力都佛系得不行,只有董樊兴奋不已,跟其他几个同龄的班主任暗暗炫耀了好几次。
沈言前两天心情不好,每天食欲不振,也总是失眠。随着沈父的离开,沈言轻松了不少,食欲也跟着上来,中午不仅把饭都吃了个干净,还吃了吴骏业和其他同学分享的零食。
也许是猛得吃多带来的肠胃紊乱,沈言一中午都不太舒服,觉得肚子很涨。下午午休结束的时候,他感觉到肚子隐隐作痛,连忙转着轮椅要去卫生间。
贺苳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沈言一脸着急地转着轮椅要出去。他几步上前,帮着沈言从位置里出来,“怎么了?”
“没事,”沈言勉强笑了笑,接着紧紧抿着唇怕漏出呻吟。贺苳觉得他脸色不太好,试探着问,“是要去卫生间吗?”
“嗯,”沈言点头,见贺苳要跟着,连忙道,“我自己去就行。”
贺苳没听他的,跟在沈言身后。沈言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身体传来的信号让他感觉很不好。他顾不上身后的贺苳,把轮椅转的飞快,进了无障碍卫生间锁上了门。
裤子褪去,沈言的感觉是对的,他拉肚子了,而且因为来得太慢,他已经...
沈言脑袋“嗡”地一声,脊髓受伤让他对下身的感知不太敏锐,刚受伤的时候经过复健和训练,他基本能够自理。这几年偶尔也发生过类似的尴尬情况,但极少有在学校的时候。
用力深呼吸几下,沈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处理好自己。他撑着扶手擡起身体,把自己在轮椅和马桶之间移来移去,慢慢地清理干净。还好因为时间不长,只弄脏了一点点。
手里的动作没停,沈言认真地做着这些,眼睛又酸又胀。为什么是我,沈言想,为什么不能走路,为什么坐轮椅就要被迁怒,为什么父亲和哥哥都对他小心翼翼,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正常人两三步就能跑过来解决的事情,他却做不到。
沈言打开卫生间门的时候,外面正起了一阵风,风中裹夹着南城夏天的热浪,他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走廊上的身影挡住了阳光,沈言擡起头,贺苳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他,手里还拿着他平常用的毯子。
此时已经过了上课时间,走廊里空无一人。隔壁教室里老师正在上课,传来扩音器的“嗡嗡”声。
“你...”“我...”
两人同时开了口,沈言半张着嘴,停下了声音。
贺苳走近一步,把毯子递过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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