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1/2）
仪式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贺苳安静地看着窗外，脑海里都是刚才谢筠的话。
“您觉得，这次导致沈言复发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临走前，贺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还是因为反对的人是他爸爸？”
谢筠在这次谈话中难得地停顿了一会才回答，“悲观情绪把前者放大，至于他爸爸，”谢筠沉吟，“我跟他接触中发现，他对他父亲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他对父亲也有愧疚，就像对他哥哥一样，认为他也是这场家庭悲剧的受害者，所以对他当年离开这件事，沈言反复说自己能理解不介意。但另一方面，过分重复反而是强调，他不可能不在意，只是心怀愧疚强迫自己理解，甚至抑制自己的情绪。”
“这种压抑是心理学上一种非合理化的防御行为，是违背人的正常情绪状态的。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所以如沈榭说的，每次提到父亲，沈言都小心翼翼，非常客气。但别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客气只是表面上的，他的态度一目了然，比如说去R国手术这事，很明显地拒绝父亲带来的一切便利。这次这个‘客气又愧疚’的人出现，反对他珍视的人和事，这对他来说反倒是一个情绪的释放口，所以他表现得很激烈。还是那句话，接受，他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接纳自身的情绪，心理失衡。他需要支持性的治疗，需要有人引导他达到内心的平衡，支持并帮助他适应目前的现实。”
“贺苳？”车停下，沈榭叫了贺苳两遍他才听见，“到了。”
贺苳回过神来，正准备下车，沈榭叫住他，“对不起，”原本他也是实在着急才带贺苳来见谢筠，现在看来这事也对贺苳带来了不小的心理负担，“这事给你添麻烦了。”无论如何，这事起因是他们的家事。
“不会，刚才晃神了，”贺苳摇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走了。”
周六上午，沈榭和沈言一起来到学校，他们来得挺早，门口并不拥堵。
跟着沈言一路从体育馆后门进来，的确描述的一样畅通无阻，沈榭啧啧赞叹，“你们学校建得还挺好，设施很现代嘛。”
两人来到一班的位置，董樊过来打了个招呼，“沈言，等会你，贺苳，林淼，姚小洋上台，会有老师来叫你。”
“好，”成人礼除了优秀学生发言，还会对几位品学兼优的学生进行表彰，一班有三个名额，林淼作为优秀班干部上台领奖。
仪式还没开始，两人随口聊着天，作为高三学生的家长，而且还是年级拔尖并且身体特殊的沈言同学的家长，沈榭无疑是受瞩目的，一班同学早就见怪不怪，但高三其他班很多同学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沈榭外表英俊，气质沉稳，穿戴考究又这么年轻，许多学生都在偷偷打量他。
一个高三女生正跟家长边走边说话，路过沈榭旁看了他好几眼，察觉到她的注视，沈榭礼貌地微笑点头，女生瞬间红了脸，匆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和家长走远了。
“你有没有发现，”沈榭侧头和弟弟小声说话，得体的表情不变，“我还挺受欢迎的。”
“呵呵，”沈言丝毫不捧场，“那麻烦保持好你的人设，站好。”
吴骏业爸爸也到了，他听说了沈言前几天住院的事，之前已经打过电话，现在过来问问情况。两人寒暄着，沈言感觉到沈榭停顿了几秒，擡头看去，是贺苳和他妈妈来了。
和上次不同，贺苳妈妈远远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过来，贺苳对沈榭点点头，便和他妈妈站在一班的队伍最后。沈言紧张得呼吸都停顿了，他心情复杂，又怕面对贺苳妈妈，又忍不住想多看看贺苳。他第一次见贺苳穿一中的制服，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干净利落的白衬衫，衬托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型。明明都是一样的衣服，可沈言就觉得贺苳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吴骏业爸爸看见贺苳妈妈正想打招呼，没想到人家根本没过来，不由有些纳闷。沈言抿抿唇，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看见贺苳的动作，忽然愣住了。
贺苳像是顺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擡手时衬衫袖口露出的璀璨沈言一眼就看见了，那块表在他的书包里放了好久，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表盘那么显眼，贺苳怎么敢在这种场合戴着！沈言着急，习惯性地喊他，但贺苳整理好衣服后就放下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根本没往这边看。
沈言垂下头，右手轻轻拉开袖子，刻着“YD”的手表正在自己的手腕上。他心里有些酸，双手不自觉地在裤子上摩挲，连吴骏业爸爸叫自己都没有听见。直到林主任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让大家站好位置才回过神。
“嗨，沈言，贺苳，”台下候场的时候，白星和他们打招呼，“省会小分队合体了。”
“白星，”沈言见到他也挺高兴，贺苳也点点头。
“真怀念那个时候啊，”白星感叹，“咱们三个，董老师，还有何老师和晓宁，就和昨天似的，怎么一下过去半年了呢。”
沈言也想起了省会的那几天，下意识地看了眼贺苳，脑海里随之浮现的是和他在一起的两个夜晚。贺苳抱着他帮他复健，给自己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但和白星不同的是，他觉得那个时间就像上个世纪，如今身边还是同样的人，可心情已经不一样了。
校长致辞后，林主任宣布优秀学生名单，白星和贺苳帮沈言上了领奖台。沈言习惯性地道谢，侧身整理衣服的时候，贺苳的手还没有离开扶手，两人的手腕轻轻一碰，金属撞击发出“哒”的一声。
沈言下意识地缩回手腕，手表一直被好好保护，碰撞让他心头一颤，赶紧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表盘，似乎这样能让它少受伤害。松了口气擡起头，正对上贺苳的眼睛。贺苳也正看着他，眼神里似乎酝酿着很多东西，沈言和他对视，在他黑亮的瞳仁里看见了自己。
“不好意思，”没有忘记是在台上，贺苳别开视线，为手腕相碰的事情道歉。沈言摇摇头，也小声说了句抱歉。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台下不远处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啊啊啊他们俩对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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