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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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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慌张地回头看,见离得近的几个同学笑得促狭,紧张道,“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哦,”陈英夸张地晃晃脑袋,“你说什么来着,你和贺苳要一起干啥?同居吗?”

沈言的脸刷一下红了,贺苳站在一旁摸摸鼻子,正想说话,吕薇薇说,“你们别解释了,”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赵凡还在一旁不停安慰她,只是离得近听见了,“你们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沈言震惊,和贺苳对视一眼,发现他也一副奇怪的样子。

“你看贺苳的眼神,跟他说话的语气,傻子都能看出来,”吕薇薇说,“喜欢一个人是最难隐藏的事了。”

沈言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有这么明显吗?他招手让贺苳过来,“我平时怎么看你的?”

“我来演示一下,”赵凡举手,眨眨眼换了副表情,清清嗓子努力学着沈言的腔调,“贺苳,吃饭去吧~贺苳,一起去图书馆吧~贺苳,借我看一下~贺苳,贺苳~”

他夸张的语气配上有些害羞的表情,滑稽的样子成功把吕薇薇逗笑了。沈言脸都烧起来了,连忙问贺苳,“我我我,是这样的吗?”

他自己没察觉,其实赵凡虽然夸张,但有一点拿捏得非常准确,他每次叫贺苳名字的时候,尾音都不自觉地拉长,让人听起来有种黏黏的,撒娇的意味。贺苳眼里闪过笑意,清清嗓子,毫不犹豫地站在沈言一边,“没有吧,我没觉得。”

众人哄笑。沈言尴尬捂脸。一旁照片上的林淼笑得灿烂,阳光描绘出他清晰温和的轮廓,像被打上了一层光。

那天,一班有一个人缺席,一直到结束,吴骏业都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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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在忙碌中度过。沈言和贺苳各自同时接了两个家教,忙碌程度堪比高三。在七月末还抽空去临省旅了游。临近开学,两家商量好一起去B市,两所学校离得不远,沈榭在附近订好了酒店,激动兴奋地准备送弟弟去上大学。

A大比B大开学早一天。几人就先陪着贺苳报到。贺苳很幸运地分到一栋带电梯的宿舍楼,沈言乐了,以后他去找贺苳就方便多了。

“你们是兄弟吗?”贺苳的舍友看他们一大家子进来,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好奇地问。沈言立马顺杆就爬,他以后肯定会经常来这里,先找个理由以免将来尴尬,“是的,他是我哥,那边那个是我大哥。”

“哦,你好啊,”舍友见两人长得并不像,而且姓也不一样,以为是重组家庭,并没有多问,只是很热情地和沈言打招呼。

第二天轮到沈言去报到,贺苳留在A大军训来不了,贺苳妈妈就跟着沈言他们一起来到B大。沈言的宿舍是两人间,他们到得早,另一位舍友还没来,贺苳妈妈和芳姨一起把宿舍打扫干净,帮沈言把床铺好,沈榭则楼上楼下地跑手续买东西。

下午,舍友姗姗来迟,他是自己一个人来报道的,一进门看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你们好。”

“你好你好,”沈言笑眯眯地打招呼。舍友已经提前知道他要住双人间,并且未来的舍友是一个坐轮椅的同学的事了,和沈言打招呼,“你好,我是方审言。”

沈言惊呆了,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舍友的名字居然和自己的读音一模一样。两人寒暄了一会,他知道方审言是从离B市不远的Z市考来的,是他们市的理科状元。但父母都是医生工作太忙走不开,他就自己来报到了。

“以后你们互相帮助,好好学习,”沈榭自认是个合格的哥哥,不忘叮嘱道。方审言连连点头,他知道沈言情况特殊,十分负责地应下嘱托。聊了一会,方审言要下楼找他的高中同学,对沈言一家道别。临走时,他对坐在门边的贺苳妈妈说,“您是沈言妈妈吧,放心吧阿姨,我会好好照顾沈言的。”

同来的有两位中年女性,但是芳姨的年纪明显大了些,加之刚才听见沈言叫她“芳姨”,方审言很自然地把贺苳妈妈当成了沈言的母亲。话已出口,方审言感觉在场几人都愣了愣,有些奇怪地环顾四周。

沈言有些尴尬,正想开口解释,没想到贺苳妈妈笑了笑,应道,“哎,那就多谢你了方同学。”

方审言笑着走了。沈言听见贺苳妈妈的回复,猛地擡头看去。她并没有反对和解释这个“误会”,反而大方的承认道谢。沈言的眼睛悄悄红了,失去母亲这么多年,身边虽有芳姨的陪伴,但第一次,有人真的应下了他妈妈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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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A大和B大的校园里,经常能看见两人的身影。贺苳选修了金融学,能蹭课的时候就去B大跟着沈言一起上课。沈言则经常和贺苳一起去实验室,看着他在机床前捣鼓着各种小玩意。

大二下学期,贺苳所在的学生创新团队带着最新作品登上了全国顶尖赛事的领奖台,并在赛后被某个知名的生物科技公司看中,即将与企业展开合作。

沈言认真上着课,业余时间则去准备各种考试。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和贺苳一起逛B市的大街小巷,然后周末回到他们的小房子里享受二人时光。由于B市的房租贵得令人咂舌,两人都不太愿意在这方面再花家里的钱,于是租房位置选在距离B大五站地铁的新建小区。虽然距离比较偏,但小区里无障碍建设完善,沈言回家也很方便。

沈榭带着沈言去B市知名医院做了一次全面体检,医生对促进肌力恢复的方式和复健的频率都给了建议。除了上课之外,每周贺苳会陪着沈言去复健两次。沈言还报名了贺苳学校团队合作企业的志愿者,经常穿戴新型设备试用新研发的功能。他头脑清晰,因为经常和贺苳泡实验室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能够详细准确地描述自己的体会,甚至给出合理的改善建议,为他们的实验提供了一手数据。

五年后,贺苳研一时,沈言穿上了由贺苳所在团队研发出来的新型外骨骼穿戴设备,虽然还达不到像R国“OBET”在脑中植入芯片的技术,但当沈言穿着笨重的设备,被机器托着站起来做出前进,后退等步行动作时,他还是湿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贺苳。

贺苳一直在他身边保护他,两人对视,他看着沈言发亮的眼睛,自然读懂了他眼里的千言万绪,擡手紧紧抱住沈言。

团队其他的小伙伴也在紧张地看着,见到这个场面也十分感慨。几年来他们几乎每天都能看见那个坐着轮椅总是笑眯眯的少年来找他们的团队骨干,不时还会带着吃的喝的投喂他们。而对于外骨骼设备,沈言从不吝啬于分享,作为一个十年的截瘫患者,他的经验和体会最准确直接,每次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经常能让他们受到启发。

五年时间过去,两人都不再是当时那个懵懂青涩的少年,但这一刻的意义非比寻常,沈言把头埋在贺苳颈肩,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衣服上抹掉眼泪,“贺苳,我能走路了。”

“嗯,”贺苳眼睛也红了,研发阶段他想象过无数次沈言使用它的样子,但当真正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他的手摩挲着沈言的后颈,侧过头亲吻他的耳朵,温声道,“我看到了。”

其实经过这几年持续的复健和电疗,加上贺苳的监督,沈言不仅肌力有所进步,困扰他已久的心理问题也随着时间的推移,爱人的陪伴和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解决。最爱的人就在身边,自己已经在本校直博,家人健健康康,他去年还当上了叔叔——沈榭和楚玥的儿子沈越溪出生了,贺苳的爸爸早已出狱,目前南城邻市他大学同学的一个建筑设计所当顾问,他们爱情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和支持,此刻他觉得非常满足幸福,复健也更加积极,从去年开始,他已经能短时间扶着东西站一会了。

这个“站”和他之前的减压不同,那时候他的腿完全使不上力气,“站”完全是靠着双臂把身体支撑起来的。现在腿部的肌力得到改善,他是真正靠着自己的双腿站起来的,甚至还能很短暂地擡起手臂,完全不依靠外物地站着。虽然这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但能够实打实靠着自己的双腿站起来,沈言已经足够满足。而每次他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欲坠时,贺苳总会在第一时间上前抱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站稳,再给他一个吻作为奖励。

“咳咳,差不多得了,”贺苳的一个师兄咳嗽两声,旁若无人的两人才缓缓分开。他们的感情在朋友圈里早就众所周知,谁都能看得出来两人互相看向对方时眼神里浓浓的情意。他们几乎从不吵架,平时相处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默契地猜出对方的意思,师兄表示狗粮已经吃够,现在请重点关注设备的使用情况为好。

又过了几年,沈言博士毕业进入一家国际金融服务机构就职,贺苳在硕士毕业后就进了合作企业从事研发工作。两家共同出资为他们在B市交了首付,沈言坐在车里,新房的钥匙勾在手指上转来转去,半天都没说话。

“怎么了?”贺苳正在开车,察觉沈言似乎不太高兴,趁着等红灯的空隙摸摸他的脑袋,“不高兴?”

“没有,”沈言晃晃脑袋,“就是觉得,这就在B市有家了?”

“是呀,有家了,”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两家人一起来都够住,沈言当时一看就喜欢上了。他没说话,把钥匙收好,拉过贺苳的手握着,贺苳反手和他十指紧扣,“贺苳,”他轻轻说,“我们回去看看林淼吧。”

两周后,二人请了年假回到南城。重回墓园,沈言不再惧怕那些台阶,已经能够撑着拐杖缓慢地擡腿走上去了。来到林淼的墓前,贺苳扶着他坐下,沈言把拐杖放在一旁,开始絮絮叨叨地告诉林淼这几年发生的事。

“...我上班了,进了MS,平时很忙,不过也能应付,”沈言说,“贺苳也升职了,他们的设备一直在更新叠代,帮助了好多人,”沈言指指旁边的拐杖,“我也进步啦,刚才就是我自己走上来的。”

“上次来的时候我还只能站一会,现在我已经能走了,”沈言轻轻笑了笑,“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也渐渐实现了,我居然能走路了。”

“虽然还是得依靠拐杖,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沈言擡头看了看贺苳,贺苳也正在看他,眼神透着温柔,他又接着道,“我和贺苳在B市买房了。”

说到这,他突然明白了领到新房钥匙那天他心里的奇怪感受从何而来。他不是不高兴,而是高兴得像做梦一样。他们没法登记,没有法律的保证,虽然他们不需要这些,但领到钥匙、和贺苳有一个真正属于他们两人的家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这辈子真的能够和贺苳执手到老了。

“对了,我当叔叔了,这个上次跟你说过了,”沈言又开始絮叨,“我哥那个人,对我凶巴巴,对小溪简直宠得没边,还是我嫂子清醒,不然那小子非得上房揭瓦不可,不过他真的很可爱就是了,闯了祸委屈兮兮地左看右看,谁也不舍得发火了。”

“叔叔阿姨都挺好的,我们昨天去你家了,叔叔也不用再外派了。还有,薇薇和赵凡结婚了,”沈言从包里掏出请柬,“薇薇硕士毕业去了S市上班,他们就在那办婚礼。其实赵凡早就动了心思,我说大学他怎么老从S市往B市跑呢,结果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来找我的名义见薇薇。”

“小洋去M国了,陈英,白星,宋迪,他们都在B市,大家都挺好的。”沈言数着同学的名字,“哦对了,还有小卓哥,”想起那段病房里的时光,沈言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睛,“小卓哥也结婚了,就是那个葡萄妹妹,他在老家,说过段时间过来看你。”

“还有...”看着照片上林淼的眼睛,沈言知道他的牵挂,轻轻叹了口气,“老吴,他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上次只听说他去了非洲,我...”

“我这不是来了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沈言和贺苳转头看去,吴骏业风尘仆仆,背着一个双肩包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风衣,脚上是系带靴子,头发剔得短短的,整个人一副干净利索的样子。饶是沈言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他正想说话,看见吴骏业左手还牵着一双小手,一个深色皮肤的男孩紧紧跟在吴骏业身边,正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

“老吴,你什么时候回...这是谁?”沈言一堆疑问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先从最让他吃惊的地方开始问起,“你从哪带来的?”

“捡的,他爸妈都是难民,被炸死了,”吴骏业几句交代完,见小男孩一直害怕地躲在他身后,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见沈言拧着眉,又解释道,“他一点中文都不会,非洲像这样的孤儿多了。”

贺苳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吴骏业站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从叔叔阿姨家出来,他们说你们今天来这,我本来也要过来,一听说你们在就赶紧来了。”吴骏业捏捏手中牵着的小手,示意小男孩打招呼,“nono,别躲,叫哥哥好。”

身处这样的环境,小男孩明显有些不安,他擡头看着面前两个陌生的男孩,大眼睛眨了眨,扁扁嘴就要哭,沈言看不下去了,“别为难他了,你不是说他听不懂中文么。”

“那也得学呀,不然以后怎么办。”吴骏业无奈地擡起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沈言察觉出一丝含义,“以后”是什么意思?吴骏业是想接下来都带着他吗?正想问,听见吴骏业缓缓深呼吸,站在林淼墓碑的正前方,看着他的照片道,

“林淼,我来看你了。”

“对不起,这次时间有点长,主要是非洲那里打仗加上瘟疫,病人实在太多了,”吴骏业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朵不知名但颜色艳丽的小花,弯腰放在墓前,对着照片笑了笑,“等急了吧。”

沈言被贺苳扶起来,撑着拐杖走到一旁,让开空间给吴骏业说话。听见他简单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选择复读后,吴骏业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第二年考入F大临床医学,毕业后两年时间在S市三甲医院经历规培和科室轮转,紧接着就报名援外,跟着一支医疗队伍远赴非洲。

这些年,哪怕是沈言都和吴骏业联系很少。他基本没有社交,连第二年考上F大后也几乎不和同在S市的赵凡他们联系。大家只知道他成绩一直很好,哪怕在人才济济的F大医学院都名列前茅,但是一班同学都没怎么见过他,不只是同学聚会不来,沈言从吴骏业爸妈那里得知,他连假期也不怎么回家,基本都在学校学习。

沈言是从吴骏业爸妈那里得知了他报名援外的消息,但吴骏业做决定很快,是在S市机场给爸妈打的电话,他爸妈还想再说他就以要登机为由挂断了。沈言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非洲了。那里信号不好,沈言尝试着给他打电话,微信,写邮件都没有回复,他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吴骏业的消息了。沈言听吴骏业说着话,意识到他去非洲前其实每隔一段时间会回来一次,只是从不和他们联系,每次来了看完林淼就会离开,这次因为非洲战乱才耽误了时间,很久没来了。

他想把空间留给吴骏业和林淼,打算离开。撑着拐杖慢慢移动时,吴骏业稍稍给他让开些空间,见沈言撑着拐杖,挑眉道,“能走路了?”

“嗯,去年开始可以走的,”沈言低头看着拐杖,“走得很慢,不过已经进步挺多了。老吴,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待一周左右吧,我得把nono的手续办了,”吴骏业看向牵着的小男孩,他知道沈言的意思,对他笑了笑,“你们先走吧,放心,我不急着走,找时间咱们吃个饭。”

“好,”沈言点头,贺苳对吴骏业打了招呼便要离开。临走时,沈言经过吴骏业身边,突然觉得吴骏业的说话和神情有些熟悉。

几年没见,吴骏业变得成熟沉稳,战乱的非洲练就了他的一身本领,一个双肩包可能就是他全部的行李。他活得潇洒自在,站在那里说话的样子,眼神明亮,带着爽朗的笑容,像极了林淼。只是林淼已经离开他们多年,他的神情和神态早已被淡忘,只有一个人还牢牢记着,并且在这么多年里,努力地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样子。

停下脚步,沈言在几步之遥转过头,突然开口问道,“老吴,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有贺苳相伴,身边的同学也纷纷结婚生子,兄弟多年,吴骏业自然知道沈言指的是什么。他坦然和沈言对视,嘴角带着笑意,“没什么打算,就这样吧,”转回头,他蹲下身,看着林淼的照片,仿佛正在隔空和他对视。林淼的笑容传递给了他,他缓缓出了口气,笑容明朗,像是在和沈言交代,又像是对林淼告白,

“在打开‘三水成河’那一瞬间,我知道了怎么爱一个人,可是我也无法再爱一个人了。”

回到车里,贺苳帮沈言系好安全带,沈言握住他的手,二人默契地十指紧扣,见沈言愣神不说话,贺苳捏捏他的手指,“怎么了?”

“贺苳,我在想,如果那年春天我没遇到你,会怎么样?”

“是我没遇到你会怎么样,”贺苳的语气和缓,“我那时候刚转来南城,孤僻又戒备,没有你,我不会敢于转变,不会认识这么多好朋友,不会是现在的我。”

“那我要是没遇到你呢,”沈言还在思考,“我会认真上学,复健,不过我也不会去R国,也永远都走不出以前那些事,更不会恢复到现在的程度。”

“所以说,幸亏你来了南城,啊,也不能这么说,”想起贺苳来南城的原因,沈言换了种说法,“应该说,幸亏我们遇见了。”

“所以说,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贺苳握着沈言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在想林淼和老吴对吗?”

“嗯,”贺苳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沈言点头承认,“因为我们遇见了,所以我们才能说这些如果,可是他们连假设的机会都没有。贺苳,当年我们...”

在看见吴骏业发现“三水成河”微博的反应以后,这件事就成了沈言的一个心结。吴骏业删除志愿复读,考上以前从来没想过的F大医学院,这些年里他性情大变,早就不是原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加上刚才在林淼墓前的话,沈言心中难受,当年如果他告诉了吴骏业,是不是他们就有机会,哪怕短短几天时间,让林淼知道他的喜欢不是单向箭头?

可是没有如果,林淼走了,并且谁也没有想到一本数学笔记会把他努力隐藏的心意带到吴骏业面前。见沈言垂着头不说话,贺苳把手握得更紧了些,“小言,林淼当初瞒着老吴,既怕他知道了接受不了,又怕他接受了自己却不能陪他,”贺苳的话让沈言心里又泛起细密的疼,“就和我们一样,我们怕他不接受反而伤害了林淼,而现在又怕他只守着和林淼的回忆,孤独地走完这一辈子。”

沈言心里知道贺苳说的是对的,当时怎么选都既对又不对,他们多么拼命地想挽留,林淼最后还是变成了所有人的遗憾。不仅仅是吴骏业,他们还有一班的所有人,他们都在心里给林淼留下了一块位置,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块位置可能会慢慢缩小,但永远不会消失。

“别想了,老吴不是说暂时不走么,我们明天就去找他,问问他这些年都干嘛去了,也问问这小孩怎么回事,”贺苳启动汽车,“现在先回家吃饭,芳姨说炖了排骨,我都好久没有吃过炖排骨了。”

“干嘛,你什么意思啊你,”沈言不乐意了。为了请假回南城,贺苳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做饭的重担就落到了沈言身上。但他被芳姨惯坏了,始终无法点亮厨艺技能,使出浑身解数做出来的东西仅仅是“能吃”。他见贺苳难得因为这事着急,对他怒目而视,“我告诉你,一会你在叔叔阿姨面前收敛点,别让他们觉得我虐待你了,做点饭容易吗,我的手都烫到了...”

贺苳连连点头,忙不叠地握着沈言的手放到唇边,趁着等红灯的空隙在几乎看不见红痕的手背上亲了几下。沈言自然受用,不过想了想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赶紧回家吧,我也想吃炖排骨了...”

贺苳忍俊不禁,勾起的嘴角让沈言红了脸。太阳东升西落,带着所有人走过一轮又一轮的春秋冬夏,荏苒时光给生活带来了磨难和悲伤,同样也带来了欣欣向荣的喜悦与感动。他们在春天相遇,又在春天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在那些数不清的春日里,他们踏过风雨,也享受过阳光,历经过伤痛,也走出过绝望。而不变的是,他们仍然十指紧扣,紧紧相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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