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1/2)
疗愈
四年前,舒苡言独自一人从美国费城回到南茵,中转了两趟航班,一路折腾下来,她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积蓄。可她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她想好好练琴,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好让自己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她需要很大一笔金钱作为支撑。
因此回国后,舒苡言主动和舒云芝见了面,与她协商将父亲的遗产转移到自己名下,其中包含舒云辙生前所持有的公司股份、他名下的几处不动产,以及景星岛整座岛屿的所有权。
那些钱是一笔一笔转移至她名下的,流程相当繁琐。直到现在她依然清楚的记得,拿回来的第一笔钱,她用来租了房,让自己暂时有了落脚之地;又去做了疤痕修复手术,反反复复许多次,直到她掌心的伤疤恢复如初。
在那之后,她用剩下的钱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房子,又重新购入了一架小提琴,夜以继日的练琴,准备考取乐团编制。
那个时候,舒云辙留下的遗产是她唯一的底气和生活来源。她常常在想,或许自己还是幸运的,父亲正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她,助她渡过最最困难的一段时期。
时至今日,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却依旧历历在目。很长一段时间里,手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尽可能将每天练琴的时间拉长。时间久了,她的双手适应了高强度的训练,也就渐渐麻木了。
舒苡言一向不喜在旁人面前歌颂苦难,或是标榜自己的努力。她觉得没有必要。
相较那一年的遭遇,这几天的网暴又算得上什么呢?总归不会再有比当年更为惨痛的经历了。
思绪一点点回笼,舒苡言不再多想,起身换了件衣服,把自己稍稍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警察局补录口供。
出门前,她接到韩箴的电话,内心忽然有些忐忑。
昨天她喝多了,记忆断断续续,也不知道有没有对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或是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犹豫了下,还是摁下接听键:“中午好。”
“下午了。”他轻笑着提醒,嗓音依旧温和,“今天还好吗?有没有头疼,或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舒苡言看着镜子里面容僵硬的自己,磨蹭许久,有些生硬地问道:“昨天我喝醉了,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韩箴原本想逗她一下,但想到她这两日情绪不佳,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正经答道:“没有。”
“那就好。”
“下午准备做什么?”
“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我过去补录口供。”
“我陪你。”他自然而然接上她的话,仿佛就等着她这一句。
舒苡言没有扭捏,直接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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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开完t晨会,韩箴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忽然收到一封邮件,他手下的实习生江欣从研究所借被调到了监测中心,归期未定,而他对此毫不知情。
他打电话给人事部,那边很快给了反馈,说是监测站周五晚上临时确认的抽调名单,直接走了快捷流程,他这边就没有收到会签信息。
韩箴觉得奇了,这么久以来头一次遇见这种事。他打电话给江欣,又不好直接在电话里问她,便以送资料为由让她过来一趟。
监测中心和研究所不过百余米距离,都在一个园区,江欣很快便赶了过来。
到底是还没完全脱离校园踏入社会的小姑娘,诉苦诉到一半,话音忽然就染上哭腔,心态有些绷不住了:“教授,我还有调回来的可能吗?”
“去监测站工作后,我直接被分到了宗副科长那里,她派给我的任务都是我从来没做过的,也没有人带教,全凭自己摸索,真的很难上手。”
“还有,我之前的研究课题被她毙掉了,现在得全部推翻重来,我的实验数据全部作废了……怎么办啊教授,我的实习期就快结束了,这个项目关系到我能否顺利毕业。现在项目被否了,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韩箴坐在自己工位上,耐心听完了江欣的哭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也毫无道理可言。
左思右想后,他还是决定找宗雅兰问清楚。
便对江欣说:“这件事我会问问宗副科长,你先回去吧。你的研究项目一切照旧,实验室也可以照常使用,万一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授意的。有任何不满,让那个人直接来找我。”
“谢谢教授!”江欣闻言,黯淡的眼里总算有了些许光芒。
到了下班时间,韩箴拿着车钥匙去停车场取车,正好遇上同样下班回家的宗雅兰。
宗雅兰冲他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不好意思啊,我那边实在是人手紧缺,这才不得已和上级申请,从你那边抽调了一名实习生过来做辅助监测。”
韩箴与她相隔一段距离,眼含探究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唇角勾了勾:“雅兰姐,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不要牵扯到工作上来。不然闹得太难看,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宗雅兰反问他。
“江欣的研究论题被毙掉,实验数据也被全盘推翻,这件事您知道?”
韩箴没打算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说:“江欣马上就要博士毕业,同时也面临着转正。这一期的实验她耗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更是倾注了无数心血。眼看着项目就要完成了,却在这个关键时候被抽调去别的科室,被迫停下项目研究,您有没有想过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雅兰姐,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宗雅兰擡手勾了勾垂落胸前的长发,佯装思考了下,笑着说:“大概因为我妹妹是你女朋友的下属,而你女朋友却在私底下给她穿小鞋?”
“这不可能。”
“别这么快否认,我手里是有确凿证据的。”宗雅兰挑眉,“据我所知,你女朋友收了学员家属的红包,答应对她的学员多加照拂,结果却多次对她进行打压,以及言语羞辱。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说我能忍吗?换做是谁都忍受不了吧?”
韩箴觉得荒谬至极:“私下收受贿赂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我相信我女朋友的人品,她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是不是这种人,很快就见分晓了。等着看吧。”宗雅兰弯着眉眼冲他笑了笑,依旧是一副温雅知性的模样。随后转身去取车了,高跟鞋踩得咯噔咯噔响。
韩箴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忽的联想到,上周五晚上下班时,他在单位门口看到了温翎。但温翎却躲躲闪闪,看起来很不对劲。
最近发生的这几件事,看起来没有丝毫联系,拼凑在一起却又让人觉得蹊跷。
思索一阵,他转身回到园区,去了趟安保部。
韩箴一路放轻脚步,行至安保室门外,叩了叩门。
里面值班的安保人员很快起身开门,看见他,亲切地笑了笑:“这都到点了,还不下班?”
“有点事麻烦您。”
“烦请您帮我调取上周五傍晚17:40-18:20的监控,大概是气象大楼到停车场之间的那部分区域。”他思绪清晰,说完,冲那个员工笑了笑,“谢谢。”
那人冲他摆了摆手,说他太客气。手上也没闲着,很快帮他调出了傍晚那一时段的监控。
韩箴认真盯着显示屏看,捕捉到那个熟悉身影,指着屏幕对保安说:“这一区域,麻烦帮我放大。”
“好嘞。”保安按他说的照做。
从那天的监控录像里,韩箴先是看见温翎一个人站在气象局的园区大门外,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直至他驾车离开;随后宗雅兰出现在镜头里,她走向温翎,站在温翎对面的位置与她说了几句话,握住温翎的手把她带走了。
一瞬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也大概猜到了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关于舒苡言过去经历过的那些伤害,知晓的人并不多,温翎就是其中一个。她被宗雅兰带走,后续两个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根本无人知晓。
但不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蹊跷。
到了晚高峰时间,路上拥堵繁忙,他一路开着车行驶缓慢,却在快到家的时候忽地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把车停靠在路边,他在门卫处做了登记,走进小区,来到她家楼下。看着那扇小小窗口亮起来的暖色灯光,顿时安心不少,拿起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一声“喂”,他柔声问,“回家了?”
“嗯。”舒苡言正在厨房里煮面。恰好面熟了,她用筷子捞出,放在冷水里浸泡,脸颊抵着手机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我想看看你。”
怔愣一瞬,她问:“你来找我了吗?你在哪里?在我家楼下吗?”
“嗯。”
“你等我一下。”
舒苡言把面盛进碗里,又往里加了调料,弄好后放在餐桌上,与夏以恩交代:“以恩,我下楼有点事,面煮好了,你自己先吃啊。”
说完,换了件衣服,匆匆下楼。
天色全然黯淡下来,两人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她在他怀里待了许久,忽然听见他说:“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怒动气,要平静下来,静观其变。”
舒苡言总觉得韩箴这番话另有所指,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舒苡言上班时直接被行政经理叫到了办公室,说是有人举报她收受贿赂,还从她的更衣室柜子里搜出了现金红包。她被不仅勒令停职,还得配合纪检部门的调查。
最近诸事不顺。先是梁又歆要和她竞争首席之位,再是她过去的经历被人爆料在网上遭到网暴,现在又有人举报她受贿,还打压自己的学生,她觉得哭笑不得,长嘴说不清了。
回家路上,舒苡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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