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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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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远处海浪声翻涌,世界静谧又混乱。

山坡茂盛的树叶遮住了大部分日光,太阳顺着树枝剧烈抖动的缝隙落下来,绿意斑驳。

极速的下坠被骤然遏制,时今澜迎着刺眼的光亮看上去,白翳茫茫中,池浅眉头紧皱,吃力又牢牢的抓着她的手。

“池浅……”时今澜声音淡的像是在喃喃,又掺杂着一丝不可思议。

她怎么也没想到池浅会救她。

“抓紧我,我拉你上来。”池浅用力的握着时今澜的手,想要将她带上来。

可偏偏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个陡坡,池浅揽住探出来的树才勉强站住。

她没法腾出第二只手去拉时今澜,任凭左手拼命往上收着,青筋绷起,却始终拉不动时今澜一毫。

“不要浪费力气了。”

池浅拼命挣扎尝试中,是时今澜先给池浅泼来了冷水。

她自知自己的腿使不上力气,没法就着池浅的手臂力量爬回去。

她身体被一股向下的力拽着,如果不是池浅拉住她,她早就该滚下去了。

池浅救不了她。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都死要好。

粗粝的树皮磨得人手生疼,太阳晒不透的山坡里,空气都透着冷意。

日光落进时今澜的眼睛里,池浅看到了一种很平静的决绝。

时今澜的情绪像是沾水便褪色的颜料,在池浅的视线里肉眼可见的变灰。

原本属于黑色的不甘愤恨被另一种情绪代替,冰凉的刺在池浅的掌心里,不像是掠夺,像是毁灭,一寸寸的将池浅流动的血液冻结。

时今澜想要放弃!

放弃让她救她。

放弃活着。

池浅顿时感觉到同她握着的手要松开。

她难得敏锐,语气里着急,更是生气:“才不是浪费力气!”

这是她在梦里没能做到的事情。

那种怎么样伸手都没有办法握住时今澜的无力感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池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念这么深重。

只是梦中没有救到时今澜而已,又不是现实。

可她就是要做。

她一定要救时今澜。

这山沟太深了,时今澜双腿不能行走,掉下去就是自生自灭了。

就算她们都掉下去了,两个人,也比一个人好。

“池浅,不……”

“刷拉——!!”

“值得”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时今澜就感觉身下一空。

似乎拦住她腿的树枝断掉了,整个人都在被地球的重力拉着往下坠去。

而池浅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松开时今澜的手,紧接着就随着时今澜的下坠,跟着滚了下去。

树皮磨过她的手掌,疼痛火辣辣的窜出来。

春日里万物复苏,陡坡上爬满了新长出来的植物。

嫩草花芽,还有顶着土块石砾伸出来的灌木树枝。

这一切跟海水比,差太多了。

池浅还没从手掌的疼痛中缓过劲儿来,紧接着就有无数硬物凸起从她身上碾过。

她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一块不疼的地方,空着的一只手都不知道该保护自己哪个地方。

山风辗着泥土的味道混合着塞进她的鼻息,复杂难闻。

池浅眉头就要皱的更紧,忽的,却从中嗅到了一抹洁净的气味。

那在她视线里翻搅着的天空与土地,在这一秒被一片暖色调的白笼罩。

时今澜反应迅速,反环住了池浅的身体。

池浅的吐息打在时今澜的胸口,继而又反折过来。

鼻息前温热的一片。

扑通,扑通。

心脏在造反,一个劲儿的撞击着池浅的胸前。

可就算是此刻的心脏跳的比刚才更加厉害了,池浅却明显没有刚才那样慌张。

她就这样被时今澜护在怀里,原本被她单方面握着的手反绕过来。

十指相抵,两相紧攥。

也不知道滚了多久,就在池浅感觉天地都要混成一团的时候,无休止的滚动停下了。

春日里疯长的草充作垫子,托住她们正向下砸的身体,茂密的草丛里发出一阵抖动。

这是……得救了?

池浅脑袋还处在混乱中,她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一处不疼,骨头跟被人打断重组了似。

她刚要擡手拨开脸前凌乱不堪的头发,细细密密的疼就随之从她的手臂上扯了过来。

“嘶——”

这疼来的迅速又凶猛,池浅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眉头紧皱的朝草丛看去,这才发现她跟时今澜跌进的是一大片葎草,俗称拉拉秧。

这植物很能繁衍,春天刚暖和就蠢蠢欲动的开始疯长,似乎也是为了好生长,它的藤上全是小锯齿,一旦被勾住就不会轻易松开。

刚刚从上坡上滚下来,池浅的身上灰一块白一块,细长的红色在其中分外明显。

从手臂到膝盖,一道一道的都是这些葎草的杰作。

真t**疼。

池浅倒吸凉气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痕,一时分不清是撞到什么东西上停下来疼的轻一点,还是跌在葎草里疼的轻一点。

天空铺着浓密的树叶,湛蓝的颜色被浓青冲的支离破散。

池浅对着天空看了自己的手臂好一阵,慢慢觉得自己手像是灌了铅一样,擡着越来越吃力。

呼吸也是。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池浅依旧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缺氧,心口还在直跳。

那疯狂的跳动好像会膨胀一样,在挤压着周围的空气,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池浅,你怎么样?”

就在池浅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慢慢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时今澜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池浅好像从这道声音里听到了几分焦急。

本就模糊不清的天空被探过来的影子遮住,这种焦急,就连时今澜的眼睛里都是。

那纯黑的瞳子犹似一泓清水,似蹙非蹙。

不知道是不是日光作用,素日里清冷孤傲的眉宇间此刻隐隐透着一股担忧。

时今澜在担忧什么。

她们现在不是没事吗?

不对……她现在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身下的葎草好像不只是缠住了池浅的手脚,还有她的思绪。

时今澜在一旁看着,见池浅许久没有回答自己,起身踩进葎草丛里翻找她们带来的包:“你有没有带哮喘喷雾?”

“哮……喘……”

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池浅大脑迟滞。

她念着这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名词,这才意识到自己胸闷根本不全是因为刚刚从陡坡上滚下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

眼看着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池浅求生欲驱使她径直拉过时今澜的手,朝自己的口袋伸去。

葎草割人,时今澜上一秒还在忍耐着这种疼意独自寻找,这一秒就被人握住了犯疼的手。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粗糙的布料抵在时今澜的掌心,她的手背被一道轻到颤抖的温热贴着。

山崖下罕有人至,葎草疯狂的生命力像是会吞食掉躺在里面人。

明明这人是个可以轻松抱着几斤重的药材满院子跑的怪力少女,此刻却苍白的像一株失水萎缩的白海棠。

时今澜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池浅的生命,这样的轻,碰一碰都要碎掉。

这种感觉让她心跳都跟着在颤抖。

就好像她不能面对失去池浅的这个结果。

就好像刚才滚下去的那个瞬间。

关于为什么会在滚下去的时候抱住池浅,刚刚时今澜躺在痛人的葎草丛中,目光晦涩。

风荡过浓密交织的叶子,温凉柔和。

理智回笼,时今澜冷静的判断着刚才的情势,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定义为是她急速权衡利弊的结果。

跌到这样的地方,没有池浅帮助,她也是自生自灭。

她只能跟着池浅。

池浅活,她就能活。

而在现在这个瞬间,时今澜也是这么看待自己蓦然紧张起来的心跳的。

午后的太阳刺眼的挂在树梢上,树叶被风吹着在池浅的视线里忽明忽暗。

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窒息的感觉,明明周围有很多的空气,她却一丝一缕都呼吸不过来。

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可她的任务是不是还没完成啊,这样死掉她是要重新再来,还是被送去毁灭啊……

明明她刚才还在计划怎么带时今澜避开这次的危机。

她要是死在这里了,时今澜怎么办。

她堂堂一个任务执行者,有系统,还有金手指,如今竟然被哮喘打败了。

说出去好没面子。

【十三……十三,你……你在不在啊……】

池浅在脑海里呼唤着十三,想再做一做挣扎。

可这个系统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她的呼唤,无人回应。

迟滞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天空高悬着的太阳像一颗掉在世界的光球。

池浅挣扎反抗,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坠落在自己的瞳子里……

就在那光球愈发刺眼的时候,忽的一片影子挡住了它的坠落。

葎草在纠葛散落的长发,一掌温和托起了池浅的脑袋。

有空气穿过唇间浅浅的缝隙,撩动着池浅落下的发丝。

时今澜终于是从池浅的口袋里摸找出了她的哮喘喷雾,利落打开盖子,放到了池浅嘴中。

那质地坚硬的喷嘴撬开进池浅的嘴巴,曾嗅到过的味道随之顺风而下,落在她鼻尖,顺着时今澜握着哮喘喷雾的手入侵,扩散。

是时今澜的味道。

不偏不倚的钻进池浅的口腔,沁人心脾。

风荡过葎草,沁着汗意的手掌冷冷的贴在池浅的唇上。

她扶着哮喘喷雾,帮着她呼吸,沉沉的瞳子透着冷静,火焰于风中静默燃烧,黑色似乎在这一秒从令人畏惧的压迫感变成了令人安心的沉稳,也让池浅冷静下来。

有时今澜在,她就不会死。

“……”

喷雾静谧无声的在口腔释放着,湿润的雾气带着冰冷弥漫在池浅的上颚。

喉咙处的闭塞在碰到这片气体后迅速收缩,苦味弥漫开来,恫吓压制住了池浅体内不安分的因子。

云盘踞而来,坠在池浅视线里的太阳终于不再下落,稳稳的高挂在空中。

时今澜低垂着眼睫,日光与她的头发眼睫齐平,浓郁的黑色铺满了冷静,金光鳞鳞,就像是救世主。

池浅的救世主。

过了有一会,逼仄的咽喉重新打开,氧气丰盈向身体各处的器官。

池浅从来没有觉得呼吸是一件这样值得她珍惜小心的事情,她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时今澜手里接过的哮喘喷雾,道:“活过来了……”

时今澜的目光注视着池浅,看着池浅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眼睛也有了神采,便不紧不慢的将她放回了地上。

荫蔽的影子撤去,日光重新毫无顾忌的落在池浅身上。

她默然注视着时今澜离开的身影,心中莫名觉得怅然,或者说留恋。

这感觉好奇怪,池浅扣了扣自己心口,接着转身跟时今澜道谢:“刚刚谢谢你啊。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时今澜神色始终平静,一如既往的冷淡。

日光晒得人脸色逐渐红润,时今澜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长满倒刺的葎草磨过时今澜的膝盖,在没有知觉的皮肤上磨下了好几道伤痕。

而草丛太旺,池浅根本没注意到这出细节。

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望着天空的眼睛里满是尤有余幸:“没事就好,咱们这是有惊无险了。”

风吹得葎草簌簌,倒刺不断地划过人的肌肤。

时今澜在一旁听着,平静的瞳子逐渐变得复杂晦涩。

哪里就是有惊无险了,这个人是不是忘了她刚才差点死掉了。

或者说,这个人是不是不要命了。

如果她没有带这个东西,或者这个东西在她们滚下来的时候摔坏了,她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她为了自己,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对她来说,是这样值得的一个人吗?

日光穿过上方交织的树叶,在葎草上投下一片琥珀色的斑驳。

池浅说着又看向了时今澜,她身上的火焰在日光下静默燃烧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葎草绿色的原因,并不是池浅期待恢复如初的黑色,但也不是那么混沌。

它干净的燃烧着,像是燃烧的最纯粹的火焰,黑色里透着层白金。

十三说过,负面情绪都是冷色调,正面情绪是暖色调。

那时今澜身上透出的白金色是不是就代表她的情绪没有之前那样全然黑暗了?

是不是看在自己陪她摔下来的份上,对自己,甚至是对这个世界的都好了?

池浅感觉身上的痛觉瞬间减轻了许多,原本还有些沉重的心情陡然轻松。

太好了。

她终于看到希望了!

“你陪我摔下来了,有没有想过谁去找人救我们。”

正在池浅心里激动的时候,时今澜的声音从她耳边传了过来。

这声音冷冷的,跟火焰呈现出来的颜色全然不同。

池浅懵了一阵,但她还算感应迅速,机智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我带着手机呢。”

下一秒。

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一下,池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尴尬。

她挠了挠自己的脸,就看到时今澜带着点凉意的瞳子略过她的脸。

“你不该救我。”时今澜淡声,“你应该松开我的手,去找人来。”

这是看起来最稳妥的救人方式。

前提是时今澜t是个健全的人。

“你能保证你的安全吗?”池浅反问。

这地方离上面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杂草丛生的不仅没有路,还会吞噬人的来路,她不下来,时今澜必死无疑。

现在她跟着下来了,事情就没有那么坏。

“难道要我明明能抓住你的手却放开吗?我做不到的。”

池浅的声音比刚才的任何一句都要坚定,全然不见这些日在时今澜跟前的小心翼翼。

既然系统给了她这个破任务,那谁都不能阻挠她拯救时今澜。

就算是时今澜本人,也不行。

池浅其实是个很轴的人。

一单是她认定了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拦,就算是跟头,她也要亲自栽一次。

池浅擡头看着时今澜,日光落在她深棕的瞳子里,里面的偏执不比时今澜少。

她扶着膝盖从葎草丛里站起来,跟时今澜表示道:“我还能走,就一定会背着你出去的。”

“这个地方应该是岛后面,小毓岛四周都是海滩,朝咱们原本要走的方向走就行。”池浅态度坚定,说着就走出来这片葎草丛,看向周围。

被压下去的葎草盛着一片明显的橘色,她们扫的共享单车也跟着摔下来了。

虽然池浅过去查看发现车链子断掉了,但推着能用。

她的目的是她们都活下来走出去。

能用就行了,要啥好自行车,不比背着时今澜走出去省力气啊。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该想着怎么解决才对。

这是时今澜前几天教给她的道理,她会好好用的。

太阳在经过最刺眼的时刻后,逐渐沿着山的轮廓下沉。

时今澜看着池浅的背影,浓郁的葎草铺满了她的视线。

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人,也是越来越想看明白这个人。

在她的世界里,权衡利弊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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