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饭与冷元子(2/2)
冰雪冷元子里头的元子是黄豆粉捏的,别的小摊卖的吃起来粗糙,黄豆粉嘛能有多细腻?而且用砂糖死甜死甜的。
可吴娘子不知在元子里头搁了何物,吃起来还带点韧劲,放了那么久也没散架。味道嘛,是灵活的甜。
吃完一碗元子叶蓁蓁扶着腰站起来,“这下是真吃撑了……”,揉着肚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消食。
“暮食吃的才像人样,白天在翰林院吃的可单调了,压根吃不下,可惜月下楼早食午食不开。”裴望之一想到白日原滋原味的菜色就没胃口。
“你们还吃午食?”北宋一般吃两顿,朝食和暮食。午食那都称之为加餐,翰林院还不错呀!叶蓁蓁心想。
“嗯,有加一顿,可是很难吃,我和同侪常常差人去外头买馅饼炊饼吃。”
叶蓁蓁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她晃晃悠悠的走进书房,指着榻上的残局问裴望之:“今儿书房来客了?”男人倒还好,女人t问题可就大了,她的攻夫大业莫不是要中道崩殂?
裴望之走进来,揉着她的头道:“左右手。”
“自己跟自己下没劲,虽说左右手互博可以从两面考虑,可都是同一人下棋,能有多大差别?想必是焦灼的很。”
“确实。”
“我可以下吗?”叶蓁蓁跃跃欲试,裴望之的这局棋布局精密,棋路正统步步为营。只不过双方都是他,同等精密可不就障目了?
裴望之手一挥,请叶蓁蓁上榻。“轻便。”
叶蓁蓁在观棋时便找到了生机,手执黑子大胆的突破白子的包围,可是失掉了几子,裴望之对着她得意的笑笑。
随后叶蓁蓁重新布局,原本龟缩中央的黑子展开,没等裴望之高兴太久白子便被包围了一小块。他皱眉回击,可越是回击被蚕食的白子越多。
黑子的主人对着他抛了个媚眼,娇娇的说:“裴大人,这叫诱敌深入哦~”
嗓音柔媚婉转,可执棋的手丝毫没有迟疑,大开大合直杀四方。
“我输了……”裴望之将白子扔进棋篓里,收子。“你的棋路……颇为……”
“颇为什么?”
“吊诡。”用死换生,极端的残酷。
“兵行诡道嘛!”叶蓁蓁继续柔媚的开口。
裴望之并没理会她的娇柔,而是复盘中间的棋局。“中间若你没有走这一步,可就输了。”
“但现在输的人是你啊,两子焦灼是因为你都用同一种思路下棋,稳妥有余,却无奇招。此时若不按我这么下,破不了局。”
“你失子的时候便已算好后面会赢?”他还是疑惑。
“那倒没有,我只想着破局却没安排后路,但我了解你啊,你这般固执规矩又精密的人最怕遇到毫无章法的,乱拳打死老师傅嘛。”
“你没想过会输?”
叶蓁蓁把最后一颗棋子收手,拍拍手站起来说:“输就输了吧!按你原先的棋路也一样会输。反正都赢不了,不如杀出去,拼个一线生机。”
“可原先的棋路输的子少很多啊。”
“输都输了,还在意多少?难不成我留下的黑子多就不是输了?输一子亦是输啊,我不想输,我想赢。”
裴望之沉默良久,问道:“就算不惜牺牲前面的棋子,也要赢?”
“我只在意结果,只要我是最后的赢家,我可以不计较中间的得失。”叶蓁蓁转头望向空无一子的棋盘,淡淡的说:“剩余多子的输,只是怜悯。”我不需要!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疯?真是个不计代价的疯子。”裴望之目光炯炯的盯着叶蓁蓁,眼中饱含兴味,盯着叶蓁蓁想要逃。
她别开眼低下头,声音低低的柔声道:“下棋而已,你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妥,适合……”
“适合什么?”
“适合收尸。”语罢调皮的摆摆头,从裴望之身边掠过,却被他一手圈入了怀里。
“不吉利的话,不要乱说。”裴望之眼含警告望着她,“你我不会是敌人,有你这么奇诡的人在我身边,倒是不怕那些宵小了。”
叶蓁蓁认真想了想,也对着裴望之说:“有你这么周密的人在我身边,倒是不怕没有后招了。”
“嗯,长命百岁。”他仍困着她不放,直到说完这句话。
“子孙满堂?”叶蓁蓁觉得她也得回礼。
“抄你的书去,别贫了……”裴望之把她按在书桌前,继续说:“用你上回在这里写食单的字体,好看。”
“你喜欢方正的字体?我平时被人夸的多的是簪花小楷。”
“嗯,你的楷书力透纸背,大气磅礴之余又不乏洒脱,像是介于楷书和行书之间的笔法,倒真不似女子手笔。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定会以为是个清秀的公子,簪花小楷实实在在可以看出是女子所书。”
叶蓁蓁对裴望之的喜好感到不解,脱口而出:“所以你喜欢男人?我最不喜有人对我说不似女子,仿若就你们男人可以大气方正,女子只能柔弱雅致?究竟是哪位高人规定的男女样式啊?”
裴望之闻言讨饶:“好啦,以后不说这种话。你的字我确实喜欢,写的真好,字不好我还不让你抄呢。”
“呵……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叶蓁蓁一脸的匪夷所思。
“你瞧,我说的每句话你都想多,明明是在夸你。快些抄吧,我去对面榻上看会书,不吵你。”
“好。”
裴望之手执书卷却看不进去,脑子里还在想方才那局棋。他偷偷的借着书的遮挡用余光瞄叶蓁蓁,她的头微微低垂,坐的正正的一字一句写着,一派端庄模样,和方才下棋的“疯子”似乎不是同一人。
叶蓁蓁,你到底有多少面?裴望之内心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