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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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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已杀了旭日干,为何现在才回来?你可知贻误战机是大罪?如此目无军规任性妄为,营州军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趁早离去罢!”卫辞斥骂一通后,直接起身离开军帐。

乔舒云愣了半晌,等卫辞离开后,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卫辞方才为了搜救她,下达了一个多么荒谬的军令。

他不会无缘无故为了一个陌生的金栗婆婆下达这样一个军令,也不会天真地以为牺牲一个金栗婆婆就能田忌赛马。

唯一的可能是,他认出她来了。

想了想,还是快步跟上去,追到卫辞所住营帐,解释道:“我并非有意贻误战机,而是那旭日干轻功极佳,我追了他许久才追到他。对战时发现他也练有九转长生功,我将其斩杀后又花了些时间去到他的住所,毁掉他所藏的魔功拓本,这才耽误了……”

“当日那一剑,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卫辞打断道。

他现在不关心其他的,只关心这一点,他有种预感,这个答案他会无法承受。

乔舒云闻言有些犹豫,她当然不希望他知道,她现在只是个透支寿元的白发老太婆。

可事已至此,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两人也都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她和他之间,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我透支了一些寿元。”乔舒云于是如实答道。

卫辞闻言,心口一阵绞痛,几欲昏倒。

这些天来,体内的剧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可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

他假装怨她怪她,一而再地将她推离自己身边,就是不想成为她的累赘,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即便哪一天他死了,她也不会太过伤心。

可现在,她却告诉他,她那一剑,竟是透支寿元才使出来的?

而要想使出那一剑,透支的又岂会是些许寿元?

难怪,难怪旁人会将她误认成金栗婆婆,那是因为她透支寿元后,已经和金栗婆婆一样t,满头白发了!

可笑,太可笑了,他之前以为自己余日无多一心求死,到头来,她竟有可能死在他前面?

乔舒云见他面色痛苦,以为他剧毒发作,连忙输送真气给他,他却突地伸手狠狠抓住她的胳膊,命令道:“从现在起,不许你再随意使用一丝内力!”

“可你的身体?”乔舒云有些担忧。

“我的身体不用你管,至少,我不会死在你前面!”卫辞愤怒低吼。

乔舒云没办法,只好收回内力,说:“今日之后,北狄恐怕会派许多人来刺杀你,让我留下来保护你吧。”

卫辞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他若拒绝她将她赶走了,她必定会再去找寻卫轲,若真让她找到了,再次交手,再透支寿元使出那剑法,恐怕他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她留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还安心些。

“你可以留下,但无论遇到任何事,你都必须听我的命令行事,不得擅作主张。”卫辞提出条件。

乔舒云有些意外,他既能同意她留下,是否说明他心结没那么重了?

“好,我答应你。”她欣然允诺。

接下来半个月,乔舒云眼看着卫辞使出各种诡计,不断削弱北狄军的实力,而他所在的营帐,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刺客。

不过,在卫辞的安排下,大多数刺客都被外面巡守的将士和武林高手挡下,只有极少数才轮到她出手。

她知道,卫辞这是担心,她用内力太多,会让本就不多的寿元雪上加霜。

她没有拂逆他的好意,哪怕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大限在哪儿。

而且,她现在保存实力,来日对上卫轲,方能有一战之力。

随着北狄军不断被削减实力,营州军又相继等来援军,天气又逐渐寒冷,北狄军终于扛不住退兵了。

卫辞率军一路追击,收回营州,营州边关总算是守住了。

大军原地休整三日,卫辞布置好一切后,悄悄带着一半军队连夜驰往洛京。

乔舒云虽不解他的举动,但经过这一战后,她相信,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卫轲出现之前,留在他身边保护好他的安全。

卫琚却是直接问了出来:“堂叔,我们这是要去洛京做什么?”

突然带着大批军队入京,难道是要谋反吗?不过,就算堂叔要谋反,他也举双手支持。

“自然是去勤王了。”卫辞微微一笑道。

当大军兵临洛京时,洛京城,或者说,皇宫里已经彻底乱了起来。

卫辞率领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入了城,来到了皇宫外,宫里的血腥气正源源不断地往外传。

原来,就在昨日,卫轲突然出现在皇宫,和孙献忠还有一众大内高手打了起来,还顺手屠戮了整个皇宫。

晋宣帝卫穆,大皇子卫昭,三皇子卫暄还有许许多多嫔妃皇嗣宫人侍卫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打到现在,大晋皇室底牌尽出,却还是无法抵挡卫轲,只剩孙献忠还在苦苦支撑。

乔舒云看得出来,孙献忠应该是用了某种罕见的秘法才坚持到现在。而无论此战他是输是赢,他都必死无疑。

眼看孙献忠就快要支撑不住了,乔舒云正欲提剑上前,却被卫辞制止了。

“卫轲之前元气大伤,这次又连番大战,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乔舒云着急道。

“别急,还不到时候。”卫辞说。

乔舒云蹙了蹙眉,虽然急切地想趁现在和卫轲决一死战,但还是选择相信卫辞。

当看到孙献忠再也坚持不住,一身内力都被卫轲当众摄去,乔舒云心中愈发焦急,担心卫轲摄取孙献忠内力后,会实力大增,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卫轲刚吸收完孙献忠的内力,整个人突然之间爆裂开来,像是烟花一样炸在半空中,洒下一片又一片的血雨。

乔舒云怔了下,一挥袖子,将血雨挡在两人身前,没让一滴血溅到卫辞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大为不解。

卫轲这样一个实力可怕到极致的人,怎会突然就死了?还是以这样惊悚的方式。

卫辞虽然看不见,但听到那‘嘭’的一声后,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了下,才缓缓开口解释:“之前,我仔细研究了九转长生功,发现修炼九转长生功的人,身体会不断地被功法淬炼,以容纳惊人的内力。”

“而一旦人的身体无法被功法淬炼,随着吸纳内力的增多,到达一个极限后,整个人就会‘嘭’的一声爆裂开来。”

“于是,我拜托了虞悠悠,帮我将僵尸之毒和苗疆之蛊结合在一起,制出一种能使人的身体丧失活力的蛊毒,这蛊毒似毒非毒,似蛊非蛊,我给它取名叫‘烟花’。”

乔舒云听到这个名字,想到刚才卫轲像烟花一样炸开的场景,不免沉默了一瞬,又疑惑地问:“那你是何时,又是怎么,将这蛊毒下到他体内的?”

以卫轲的警惕性,即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应该也没办法悄无声息地给他下毒。

“我没有给他下毒,我只是,自己服下了那粒蛊毒丹。”卫辞平静地答道。

乔舒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那日被卫轲抓走,猜到他要行换血之法,便赶在换血之前,服下了那粒蛊毒丹。

当他体内的血被卫轲换到自己体内,蛊毒自然而然也就进入了卫轲的身体。

那么,只要卫轲敢出山,继续以魔功吸纳他人内力,就必定会爆体而亡。

乔舒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无法想象,他当时决然服下那粒蛊毒丹时,心里有多么痛苦无助。

她不禁有些后悔,若当时她能够多相信他一些,或许,她和他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她第一时间找到落在地上的两块绢帛,那是九转长生功的上下卷,这等魔功,不能再流落在外,必须想办法彻底销毁。

这时,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孙献忠忍不住问卫辞:“纵然你算到了一切,可你又怎么预料到,卫轲出山后,会第一时间来皇宫?”

卫辞嘴角勾起一抹笑:“自是因为,我告诉他,要想神功更进一层,皇气兴许比煞气更有用。”

“你……”孙献忠瞬间双目圆瞪,气绝而死。

随着这位皇室守护者的死去,整座皇宫,便再无人能阻拦卫辞的脚步了。

“阿云,你想当皇后吗?”他扭头问云梨。

乔舒云收好两卷绢帛,摇头道:“我不喜欢这座皇宫。”

卫辞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于是,他又扭头看向另一侧的卫琚,问:“卫琚,你想当皇帝吗?”

“啊?”卫琚惊得张大了嘴。

“这宫中皇嗣皆已身亡,大晋却不可一日无君,你身为卫氏子孙,可有信心保大晋江山安宁,还大晋社稷海清河晏?”卫辞沉声问道。

卫琚胸口油然升起一股雄心壮志,像以往每次接军令状一样,大声应道:“有!”

卫辞无声地笑了笑,这也是他带他来勤王的目的之一。

大军接管皇宫乃至整个洛京后,卫辞迅速把控朝政,将卫琚扶上皇位。

不过卫琚到底年少,想要坐稳这个皇位并不容易。

卫辞不得不从自己剩余不多的时间里抽出三个月的时间,留在皇宫辅佐教导他。

“先前我教了你治军之道,现在我再教你治国之道。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谨遵堂叔教导。”

在见识了这位堂叔的诸多本事后,卫琚现在对他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皇宫里有冰池,卫辞便让人将乔嘉佑从海岛上接到皇宫,以解云梨思弟之情。

又命人将药王谷的阮鹤弦请到洛京来,为云梨看诊。

时隔数月,阮鹤弦再次见到二人,不禁为二人现在的状况感到吃惊。

待分别为二人诊脉后,更是蹙起了眉头,思量许久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你二人一个身中奇毒,一个寿元殆尽,恕阮某无能为力。”

“当真没有一点办法吗?”卫辞问。

阮鹤弦忖了下,道:“传说中的九大至宝之一‘回魂泪’,据闻可解天下万毒,也可延寿百年。若能寻到此物,兴许能够有用。”

卫辞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回魂泪的传说。

可九大至宝中,其他七宝皆已现世,连未曾现世的佛心泉也曾有过出世的记载,唯独回魂泪,无影无踪,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自从得知云梨透支寿元后,他便命人去查探有关回t魂泪的任何线索,所得却寥寥无几。

若将希望放在回魂泪上,不异于海市蜃楼。

“我这里有‘圣空’的配方,不知阮少谷主可否根据配方研制出解药?”乔舒云拿出从孙献忠身上搜出的配方递给阮鹤弦。

阮鹤弦看了之后眉头依旧紧锁:“这上面许多药材早已绝迹,我只能勉力一试。”

“我的毒不重要,帮阿云延寿才最要紧。阮鹤弦,你一定有其他法子帮她延寿,对不对?”卫辞不死心地问。

“我的确知道一些延寿的邪法,但我不会告诉你们。即便我告诉了你们,相信乔姑娘也绝不会用这些邪法延寿。”阮鹤弦答。

卫辞闻言沉默了,就算他想用邪法帮云梨延寿,云梨也断然不会接受。

可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眼看着云梨走在他前头?

乔舒云见他难过,忙出声安慰道:“兴许等我武功更进一层,能够延长些寿命也不一定。”

卫辞点点头,敛下眼中悲凉,心想:等她死的时候,他随她一起死便是了。

他和她命运纠缠,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要让他们做一对短命鸳鸯。

阮鹤弦一路见证过二人的许多经历,见他二人落得今日这般天残地缺的境地,却仍旧心系彼此,不由心中慨叹。

不过,他虽然对他们的病症无能为力,却对乔嘉佑的病症有了些把握。

“我最近新研究出一套针法,若能坚持施针,或许有希望将他唤醒。”

乔舒云听了自是感激不尽,若是嘉佑能够醒来,她心中的憾事便少了一桩。

阮鹤弦身为药王谷的少谷主,不便久留洛京,在皇宫暂住了几日后,便带着乔嘉佑回了药王谷。

乔舒云一路护送他们到药王谷,才又折返洛京。

新朝初立,卫辞在皇宫待着也并不安全。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皇宫后,确认卫辞无事,便回到两人暂时居住的福宁殿。

殿中有活泉引筑的温泉池,她宽了衣衫,泡进浴池,缓解这一身的疲惫。

这次来回奔波,虽路程赶了些,若放在往日,她断然不会感到如此疲惫。

可现在,她寿元殆尽,稍稍辛苦些,就觉得困乏无力。

这会儿,泡着泡着温泉,便靠在池壁上睡着了。

卫辞从前朝议政回来,得知云梨沐浴许久都没出来,猜到她应该是太困在浴池睡着了,便摒退宫人,独自朝浴池走去。

他虽脚步放得极轻,却还是惊醒了她。

“我还未穿衣,你先出去。”乔舒云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卫辞置若罔闻,继续往声音来源走去。

乔舒云本想离开池边,可他自从失明后,心思就变得极为敏感,性子也愈发乖戾,她怕引他误会,只好靠坐在池边等他过来。

不料,他靠近后,竟伸手抚上了她的背,低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阿云,你知道吗?那年我从扬州归家,不小心撞见你在房间沐浴,当晚便做了一场关于你的春.梦。那是我第一次对女子生出欲.念,第一次想要知道,抚摸女子的后背是什么感觉……”

乔舒云闻言沉默了下,说:“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这么多年屡经恶战,她背上不知有多少伤痕,摸上去恐怕只会觉得粗糙狰狞。

卫辞摸着她背上的一道道疤痕,细数道:“这是我九岁时你帮我挡刺客留下的,这是那年入京时你为了护我……”

他每数一道,手指便沿着疤痕一路下滑,鼻息近距离扑在她的背上,暧昧又缠.绵,让她肌肤微颤,直到他的吻也覆盖上她的背,她便彻底失了力……

在彻底失去自控力前,她转过身,抓住他的手,制止道:“我如今已是鹤发……”

“你若为鹤,我便为松。”卫辞说完,顺理成章地找到她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鹤骨松姿,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话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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