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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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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桐明白他指的是她能不能考进一班。

她思忖半秒,确信地点下了头:“有。”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十之八.九的学生成绩都定了型,能够跨越班级跳动的,尤其是朝向顶尖班级跳动的,怕是凤毛麟角。

巩桐考完最后一科英语,特意去老师办公室对了各科答案,和良好的自我感觉相差不大。

萧瑟晚风猖狂,亘古通今的月色却有无尽温柔,江奕白清浅笑开,一对显眼的梨涡落满了皎洁。

他直视她黑亮的,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干净柔和的音色似是能混合清晖,消融凛冬:“一班见。”

巩桐分明滴酒未沾,回家却晕头晕脑的,平铺的硬质地板都像是化为了松软的云朵,深一脚浅一脚的。

她锁上房间门,第一时间坐向书桌,折了一只纸飞机。

里面记录的是:【今晚好像是我高中三年,不,是过去十七年的高光,江奕白看见了。】

【希望下一次高光是高考。】

【还有,下学期我能去一班,当他的同班同学了。】

巩桐对今日份的纸飞机尤为珍视,小心谨慎地放去木箱,带着满身雀跃,抑制不住的上扬唇角,做了一个甜香奶糖似的美梦。

三天后,学校张贴了一模考试排名,结果一如巩桐对江奕白坚定的回应,她达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年级排名四十二,幸运地触及到了一班的尾巴。

也是年级上唯一一个,能在这种阶段,挤进一班的“传奇”。

高三这学期没有期末考,成绩公布后休息两天,便是寒假的第一轮补课。

和上学期一致,巩桐将在补课的第一天早上前往一班报道。

为此,难得可贵的休息日都变得不再需要,她全程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恨不得压缩时间,飞逝到星期一。

前一天晚上,她甚至罕见地失了眠。

窗外月色溶溶,巩桐睁大眼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思索:明天就能去一班了,我跟得上他们的高强节奏吗?

老师会把我的座位安排到哪里?

能不能离江奕白近一些?

他好像没有同桌,我还能再走运一些,填补那个空位吗?

差不多凌晨三点才勉强入睡,巩桐次日照样六点就爬了起来。

由于没有休息好,她脑子较为混沌,空腹灌完一杯王洁平时喝的黑咖啡,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饶是如此,也影响不了她欢喜的心境。

就连王洁都瞧出了她的欣喜,笑着给她戴上好看的羊绒围巾:“今天要去一班了,这么开心啊?”

“嗯嗯,超开心。”巩桐笑颜灿烂,少有地在这栋别墅的公共区域暴露情绪。

不多时,由司机送到三中门口,巩桐双手拉住书包肩带,脚步迫切地迈过校门,直奔教学楼。

却在即将抵达的拐角处,入耳了校友的交谈声:“江奕白走了。”

“什么走了?”

“出国了啊。”

巩桐上翘的唇角一瞬间僵化,脚步不禁放慢,猜测是不是听茬名字了。

“怎么可能?我上周还在学校见到他了。”

“不信你去他班上问,听说他把班群都退了。”

巩桐眼睫快速眨动,大弧度地摇了摇脑袋。

一定是听茬了,江奕白说过不会去留学的。

她加快了脚步,逃离一般地远离她们,迅速爬上三楼,站到一班教室后门。

巩桐是裹挟快要满溢的期盼和激动而来,却再度听见了最无法面对的话题。

“啊,我的考神真的走了。”

“什么情况?这也太突然了吧。”

“不算很突然吧,他本来就是要出国的,而且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状态,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

巩桐面上的愉悦弧度彻底拉成平线,愣怔地定在风口。

内里热烈讨论,讲得绘声绘色,确有其事,她却依旧不敢相信,一遍遍地在心底否认: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直到几分钟后,一班班主任前来,率先注意到她这个转班生。

年逾四十,头发花白的班主任和张老师一样亲和,挥手招呼她:“巩桐是吧?快进教室啊,门口站着多冷。”

如同初次涉足三中,巩桐被班主任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她神情木讷地走过去,僵硬地拉开椅子往下坐,把书包放入桌肚。

她对这个位置何其陌生,又何其熟悉,是江奕白的同桌。

巩桐扭过头,望向左手边的空位,无论桌肚还是桌面都空空如也,一看就是被人清空了。

但她心底否认的声音依旧高昂,江奕白不是爱踩点来上课吗,指不定等会儿上课铃声打响,他就带着书本出现了。

然而,班主任走上讲台,第一时间提到了全班最为关注的问题:“江奕白是离开了三中,去国外留学。”

班上猝然哗然,炸开了锅。

巩桐的世界却顷刻转静,落针可闻。

“大家安静,不要太激动。”班主任用手拍了两下讲桌,拔高了嗓门,“每个人的人生选择不同,江奕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们也有,距离高考只剩一百天左右了,不要因为任何人影响了你们的未来。”

这一刻,巩桐不得不回归现实,承认一个事实——

在她耗费一年半,挑灯夜读,拼死拼活考来一班的时候,江奕白走了。

他分明对她讲过会在一班等她。

甚至在不久前,还和她说“一班见”。

数九寒冬的天气,教室窗户被同学们关得严实,空气流动不畅,巩桐胸腔闷堵。

她解散围巾,大口呼吸几下,艰难得像一只不慎搁浅,在河岸垂死挣扎的鱼。

她埋低脑袋,胡乱抽出一张数学试卷和草稿纸,抓起一支笔就开始写。

哪怕拿到了红色笔芯,她也浑然无感。

不知不觉,巩桐的眼眶发酸发红,草稿纸上的算式逐渐扭曲变形,留下一句鲜红刺目的:

【江奕白,你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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