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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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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造型师伸出手,不假思索地说:“我来。”

巩桐的讶然程度远在造型师之上,透过镜面看向他的一双鹿眼满是狐疑:“你会扎头发?”

“拭目以待。”江奕白颇有信心地说,接过了造型师手里的梳子,去握她的长发。

巩桐如瀑如藻的发丝多而密集,江奕白操作梳子的全程留神谨慎,唯恐一个不当心就扯到一根半根,害她疼。

前方镜面纤尘不染,巩桐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中的他。

他此刻身上是和她同款的蓝白校服,比之当年单薄少年更为挺拔有料的身形,将这套校服撑出了别一般的感觉,愈发成熟,愈发迷人。

然而他不时和她在镜子里面对视,柔和染笑的眼角眉梢依旧能够找出从前那份不可一世的年少傲气。

巩桐纹丝不动地瞧着这样的江奕白定于三中教室,有模有样地给自己梳着头发,莫名其妙涌动了一种逆转回见了过去,是十来岁的他站来身后的错觉。

事实证明,江奕白在梳头这件事上果真有两把刷子,没过太久就在她在脑后扎起了一个比较光滑正常的高马尾。

巩桐看着自己散乱的头发被他一缕缕束起,眸光逐渐泄露惊喜:“你竟然真的会。”

江奕白最后梳了梳她的发尾,嘚瑟勾唇。

没打算告诉她,自从知道会回三中拍穿校服的场景,他便猜出她会梳起最具学生朝气的马尾,思来想去,专门提前购置了假发,周而复始地偷偷练习过一二十次,就是为了这一刻,可以亲手为她扎一回头发。

“我梳得还不赖吧?”江奕白放下梳子,弓腰靠近她,“不给个奖励?”

巩桐脑袋稍稍一偏,近距离瞅见他皮肤细腻到难以找见一丝毛孔粉刺的侧脸,明白他想要的奖励绝不单纯。

“还有人在呢。”巩桐瞟着镜中的画面,不乏有摄影团队的人悄咪咪打量,难为情地提醒。

“没人没人,我们走了。”

“我们都是空气,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主摄影师登时召集自己的团队,火速撤离。

巩桐:“……”

江奕白对自己左挑右选出来的上道团队别提多满意,再把脸蛋向巩桐凑了凑,非要及时满足不可。

巩桐无可奈何,浅浅在他脸上印去一吻。

终究是在外面,她吻得小心克制,一触即离,无奈还是蹭掉了星点口红印。

“又要补口红了。”巩桐赶紧给他递去一张纸,示意他擦拭脸蛋。

江奕白接过,却没把那点儿口红印记当一回事,反而去找她的口红:“我给你补。”

巩桐忙不叠夺过口红,“到时候你再要一次奖励,我再亲你一次,是吧?”

“我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江奕白一对梨涡浮现,笑得蔫儿坏,“老婆真聪明。”

巩桐:“……”她才不信他没想到,他的鬼主意只会远超于她。

两人半闹腾半认真地化完妆,走出教室前往拍摄地。

他们去了操场,去了大礼堂,还去了秘密基地。

独独没去高三一班。

一是其中正有一批莘莘学子,专心致志地进行着周末补课。

二是巩桐下意识地回避。

他们一伙人在高三教学楼下来来回回好几次,每一次巩桐都会情不自禁地转动眼眸,去瞟位于三楼的一班。

她盼望,她好奇,同时又有浓重的忐忑不安,生出近乡情更怯的忧惧,不敢触及。

一行人辗转校园的大小地段,欢闹着拍到日向西行,临走之前,巩桐又侧过脑袋,望向高大香樟树冠庇荫的高三一班所在的方位。

江奕白不知觉察到她多少回异样,拉起她的手捏了两下:“走,我们去个地方。”

附近的主摄影师入了耳,正好没有收起相机:“你们还想拍哪儿啊?”

“不拍了。”江奕白回得迅速,“我们自己转转,你们先去车上等我们。”

这个提议突如其来,巩桐不明所以,晕晕乎乎跟上他的步伐,携手逆着夕阳余晖,朝前跑去。

江奕白挑选的路径何其熟悉,巩桐跟着走过两米便有了揣测。

她粉嫩的唇瓣略微抿动,步履不停,只是跑出去的距离越远,越接近高三教学楼,她如雷似鼓的心脏便重一分。

午后五点半不到,悲催的高三生还在上最后一节课。

当江奕白领着自己爬上三楼,目标明确地来到一班后门,巩桐无论说什么也不走了,挣脱开他的手,僵持在门口。

江奕白再去牵她的手,有力而温暖地握紧。

他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巩桐稍稍掀起眼,足够清晰地瞧见内里的布局。

三中去年才换过崭新的桌椅板凳,教室似乎也经过粉刷,处处焕然一新,但不变的是一班分为四个大组,两人一桌的座位布局。

这个班的人数比他们当年要少几个,最后一排临近窗户的两个位置空空荡荡,无人占据。

巩桐光是瞥一眼那个位置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眼前景象顷刻倒退回了多十多年前,那么多个孤苦伶仃,坐于那里埋头苦读的日子。

流畅的空气仿佛被灌上了成千上万吨水泥,加速凝固,巩桐呼吸急重,一只脚向后撤退,本能地想要逃走。

江奕白却使劲儿握住她的手。

巩桐维持准备跑路的姿势,回过头,痛苦又费解地望向他。

江奕白冲她笑出了梨涡,低声告知:“进去坐坐。”

巩桐诧异地瞪圆眼睛,“他们还在上课呢。”

尤其根据响亮的音色判断,讲台上授课的人还是他们从前的班主任李老师。

江奕白似乎对里面正在上演什么毫不关注,默不作声拉上她,弓腰从后门进去,坐去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鬼鬼祟祟的全程不过几秒钟,等被迫成为共犯,蒙圈至极的巩桐坐到了昔年的位置,空洞无神地直视台上的李老师,仍然不太能够反应过来。

对于他们不打招呼的猝然闯入,首要惊动的便是站在三尺讲台上,居高望远的李老师。

怪异的是他不过淡淡瞟他们两眼,下一秒就转移走了视线,继续专注于讲题,仿佛有人早已对他通风报信过一样。

巩桐心跳砰砰,强烈得好似即刻就要冲破胸腔。

她衣着校服,回到原先的班级,听着从前恩师的讲课,无意识地端正了坐姿。

巩桐还没有彻底回过味来,身侧的江奕白偏头朝她看来,轻薄双唇抑制不住地上扬,眉目绚烂得仿若暗藏万千星辰,梨涡明晃如光。

他压低分贝,用和从前相差无几的明澈嗓音说:“你好啊,新同桌。”

短促普通的一句话,犹如晴空炸开一声惊雷。

巩桐闪烁不定的瞳光发直,倏地暂忘了今夕何夕,扭头回视他。

她余光瞟着他身上最富洒脱少年感的蓝白校服,迎上他清亮的琥珀色双瞳,眼前景象不停穿梭在过去和今下。

巩桐敛尽所有的惶恐和迷惘,双手规矩叠放到桌面,回以最甜的浅笑:“你好。”

高三一班的教室依旧座无虚席,书声琅琅,窗外如梦似幻的玫瑰色残阳渡满了晃动不休的香樟。

她终于如愿以偿,和他当了一回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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