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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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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打,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毕竟这里可是县寺重地,随便碰到的一个陌生人,都是寻常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贵人。

再说在这里动手算什么意思?只要这手一动,他们拼上性命才拿到手的剿除寇匪功劳,立马就会变成居功自傲,不堪大用。

秦游目前都不能在这动手打人,他们这些归于秦游麾下的人,又怎么会随意造次,让人捏住把柄,以此为跳板攻讦兄长。

所以小四的刀才刚刚被拨出鞘,就被傅盈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快速地给摁了回去。

当然他们也没给这个出声挑衅的男人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常言道打狗欺主。以此类推,此人毫无顾忌的嘲讽薛臯等人,其实就是在挑衅站在他们身后的秦游。

不然何至于他们忙忙碌碌一整晚,救下了大半个城固县。此人却半分不念着他们的好。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个人与兄长有嫌隙。

虽然不明白面前这只臭虫是什么时候咬上兄长的,但半点不妨碍他们用仇视敌对的眼光恶狠狠的盯着此人。

那眼神怎么说呢?予人的感觉不只是祖宗十八代收到了亲切的问候,甚至是路过的狗都要被踹上一脚。

受到如此大的侮辱,那人的脸飞速地胀红了起来,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难看。

汉人重名节而轻生死,脾性刚烈,宁折不弯,所以经常有三公九卿,甚至于侯爵在入狱之后因不愿受辱而选择自杀的。

所以那人十分顺理成章的做出了欲要拔出腰间配剑的姿势。

这下连冯恒都来了兴趣,小小挑了一下眉,旋即以眼还眼,同样用手按剑。

他心中的小算盘敲得飞起,打着只要能把此人激得抢先出手,那他们就能来一出“合理合法”的自卫的主意。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冯旗哪里会猜不到弟弟心中在想什么,见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低斥道:“胡闹。”

然后迈步出列,不卑不亢地负手说道:“吾常闻,人必先自爱,然后人爱之。辱人者,而人恒辱之。尊驾还是好自为之,莫要无事生非。”

冯旗这番话说得极重,成功让对面那人的脸色从深红变为了酱紫,显见得是被骂破防了。

情绪不断驱使着他想要拔出腰间的佩剑。

一群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罢了。

不过是今夜侥幸得了微末功劳,便如此张狂恣意,于县寺内大声谈笑,他身为堂堂的县尉,说两句还说不得了?

什么爱人辱人全都是胡说八道,果然什么样的人就带出什么样的兵,这些个少年都与秦游一样,貌恭而实傲,压根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身为成固县如今的县尉,他有义务戳穿秦游的假面,不能让这么一个虚伪小人堂而皇之地的行于世间,邀功得名。

凭什么秦游现在能得到县君召见,他却只能在这做一些无足轻重的打杂活计!

而且这堂里堂外廊上廊下,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忙碌地为今夜的酣战做着扫尾,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他和这些个少年的冲突收入眼中。

他吃瘪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今后的面子该往哪搁?

为了今后的名声着想,他现在必须得拔剑。哪怕是胜不了,但总好过被人说畏缩胆怯。

但理智却在疯狂的拉着警报。

多年生活积累的经验一直在告诉他,千万不能在此时顺从情绪。否则一旦他拔剑,这是个少年绝对会就坡下驴,把他乱刃分尸。

须知少年人动起手来,最是没轻没重,不计后果。

尤其他面对的还是一伙才鏖战了半夜,每个人手上都捏着几条人命的少年。

长久的军事化训练可以压住他们的杀性一时,却无法确保他们能对自己拔剑的举动无动于衷。

他最终是选择了转身离开,剑是没有拔出来的,脸色是十分难看的,步履是匆匆的,整个人的精气神是萎靡不振的。

望着其人佝偻的背影,蹒跚的步伐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傅盈才耸耸肩,不屑地说道:“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怂货。”

他打的也是和冯恒一样的主意,只可惜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

高贲笑道:“不意外,这人就是接替我父职位的新任守尉,在军旅行伍方面是七窍通了六窍。平日以阿谀奉承,揣摩上意为要。不是个有种的。”

耳听得这些话是越说越没谱,越说越过分。冯旗忍不住又回头呵斥了一句:“都住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非要给兄长招来灾祸,你们才肯罢休吗?”

这下好,全都不吱声了。

于是等到丁逢奉命来请他们入二进院偏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众少年大眼瞪小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信息。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深谙不关己事不开口的道理,所以也只当做没看见。

不见异常地对着诸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县君想见一见今夜力挽狂澜的诸位英雄,特让我来请诸位。”

众人中除了曹服被一道棘手的刀伤缠上,无法脱身,余者都是兴致勃勃地想要去见见世面。

县令诶,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的存在啊。

高贲与丁逢是忘年交,在路上就兴冲冲地缠着丁逢打听消息。

县令他没少见,但这是第一次仅凭他自己的本事见到。

“毕聚,县君怎么会想到见我们了?”

须知县令还有个绰号叫做百里侯。一县之地,地跨百里,每日需要处理的务繁多。

今日之事虽大,但按照常理常例,召见兄长这个领头的问询一番也就罢了。

不然既见了兄长,又见了他们,是不是还要把今夜参战的东乡轻侠都见一遍啊?

县令再能干,那也只有一个人,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更何况如今成固的这个县令。不是个能干的。

要不只见领头的,要不然就全见,像他们这种中层也参与其中,反而是咄咄怪事。

丁逢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县君对周章今夜表现很是满意,所以才令我来延请诸君。”

明白了,他们这些人是成了爱屋及乌的那个乌。也正说明了现今县君对秦游是多么的爱重。

被看中好啊,越是被看中就越能靠近权力中心,身份地位就会水涨船高,可以有更大的能力,去办到更多的事情。

就拿薛臯他们刚刚商量出来的,教授育才营中的女子学戏,组成女性戏班自养自足来说。

如果秦游的官职不仅仅是个东乡啬夫,影响力也超过了成固县。

那么他们完全就可以不采用这种方式,而选择更为直接简单的织社、蚕社。

这才是时下女子劳作赚钱的大流。

之所以选择唱戏这条路,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一乡之内的资源是有限的,乡中乃至县中大姓早已划分好了势力范围。

根基浅薄的秦游现目前是没有丝毫办法能够插手其中。

而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却选择插手,那么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结下一门仇敌,今后在乡中的行政施政也会受到阻碍。

而从现在开始,这些之前一直笼罩在头上的顾虑,已经可以说消散了大半。

至少建立一个小小的织社是没有问题的。而右此带来的更多好处,还要在今后的实践过程中慢慢摸索。

兄长说的对,世家豪强们都是欺软怕硬的,自己强他们就会弱,底线可以好好谈,反复谈。

要不断扩大自己的优势面。

因此诸人都喜气盈腮。

丁逢也为这样的气氛所感染,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果然跟年轻人待在一块儿就是好啊,感觉自己的心态都年轻了。

但当走到偏厅门口,闻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儿后,丁逢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脑海中瞬间充斥着秦游先前的模样。

他清楚地记得秦游当时是何等的龙行虎步。

走进堂来时,浑身甲叶哗哗作响,当前的胸甲被血染得暗红一片,凝成冰晶不说,更多来不及凝固的鲜血顺着甲叶滑落,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每前行一步就是个血脚印。让为了避免血腥和烟火气,而特意换了一间屋舍进行议事的县君盘算彻底落空。

因为最浓重的血腥气来源就是秦游。

丁逢今晚也是参加了守卫的,手上也有着两条人命。可他自认为十分不错的适应能力,在秦游面前被破了个完全。

这到底是得杀伤了多少,才能把整个人变得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啊!

先前暗夜作战,丁逢没能看得真切,他确信自己也一辈子都不想看真切。

要知他当时被这个血腥味儿熏得一跟头,好悬没当场吐出来。

出于好奇心理,他偷偷瞄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些少年几眼。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这些个少年都毫无异状。

丁逢觉得自己这辈子可以熄了以军功谋封侯的心思,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到底还是大了些。

他带着诸人在堂下待命之时,王朗欣赏的声音不断地飘了出来。

“周章你方才就是用这把刀和这杆枪御敌?”

“是。游还未多谢县君,大开兵曹椽的武械室,供宾客义从使用。”

“哈哈哈哈,兵器甲胄终究死物,关键还是得靠猛士来驭使啊。若无周章你星夜驰援,吾等今日恐怕都要做贼子刀下之鬼。区区兵器,又算得了什么。”

丁逢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心情有些微妙,因为据他所知,这位县令可不是会随意夸人的。

好在很快冯翼便走到堂下,向他们宣布县君已经同意他们入内。

冯翼如今也是咸鱼大翻身。作为王朗辟除吏员中唯一一个敢出战的,他俨然有了从装点门面的心腹,变为真正心腹的架势。

不然也不至于在走路还摇摇晃晃的情况下,都要往来奔波。

冯旗与冯恒兄弟两个不放心了,齐齐上前几步接住冯翼,道:“叔父,这是怎么了?身体可无恙?”

冯翼此时却没了之前喝骂马贼的彪悍,恢复了一板一眼,低低训斥道:“竖子以为此为何地,安能如在家中一般痴顽!”

冯氏兄弟今晚去的是城东兵营,所以并没有见到冯翼如何骂人,只当叔父还是如从前一般规矩守礼,肃手站在一旁听了。

丁逢却是已经知道他的底色,笑呵呵把话岔开道:“云松,君家二小郎有君之风范,绝谈不上痴顽。”

冯琦与冯恒忽然觉得自己眼睛可能是花了,夭寿了,他们好像看见叔父在磨牙。

冯翼这一瞬间是真的很想照头给冰冯来上一下,可这不仅是今晚并肩作战过的队友,还是为他挡了好几下的队友。

所以他只是冲着冯旗和冯恒两兄弟说道:“进去之后,勿要堕了我冯家的家风。”

然后不等两兄弟应答,就迫不及待的挥手赶人。

正在堂上的秦游,听到丁逢请见的声音之后,差点来了个热泪盈眶。

天爷诶,终于有人来拯救他了。

哪怕是他,也顶不住这没完没了的夸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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