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2)
第四十六章
蜀地中部,绵延逶迤的米仓道上。
有一部人数上千的人马,正寻了片空旷开阔的山间谷地,安营扎寨,暂缓疲劳。
薛臯这支偏军一路行进倒比秦游这支主力还要顺。
兴许是他们顶着替天子征讨不臣的招牌,但在薛臯看来,多半是兄长口中所说,蜀地军民的惯有惰性。
环境太好,喜欢蹲在家里不出门,万一外头打进来了,就连夜绣面旗投诚。
反正谁赢他们帮谁。
谁赢都不会影响绝大多数世家大族在本地享有的特权与累积的财富。
毕竟蜀地闭塞,治理还是要多仰仗本地人。
顶多是多绣几面旗的事情。
于是在成都已经胜利在握的情况下,薛臯这一路沿米仓道前行,剑锋直指成都东面屏障江州的偏军,迄今为止没有遭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至于兄长特意叮嘱她的,蜀地不抵抗则已,一抵抗就是滔天之势,会把人满口牙都崩碎,严重的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对不起,更是连根毛都没见到。倒是遇见了几股敬仰威名,主动来投的寇匪。
不过薛臯为了安全起见,一个也没收入军中。
只是放话说看表现,表现好将来招募入军。表现不好,翌日等着被征讨。
于是这一路上薛臯的只要任务就变成了先与箪食壶浆开门献城的世家寒暄拉关系,然后指挥兵卒帮着老百姓干活,当移动的宣传机器,以及派遣工作小组留驻各行经地,彰显存在感罢了。
事情轻省,但架不住琐碎量大,将近一个月下来可把她给累坏了。
作为这一部的主帅,薛臯直到此时才得到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时间,看起了三哥给她的飞鸽传书,了解过去的半个多月发生了什么。
而在把信看完后,薛臯的眉头就再也没松开,屏退了左右亲卫,一个人坐在稍高处的林地静静吹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臯可是这支一千五百人队伍的主心骨,所以作为参军的严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家主将因为一件事情长久跑神。
相处日久,一武一文间也算是有了些默契。严策拎起一坛前日过宕渠县,县中世家百姓送来的犒军酒,往薛臯一人独坐沉思的小山包上走去。
薛臯还是很敬重读书人的,见严策不请自到还报之以微笑,但更多的表示就没了,显然是没有把心事述之于口的意思。
严策也不以为意,单手敲开了酒坛的泥封笑道:“那帮兔崽子,嘴上说得好听,说是等到了江州再把这些酒给开了当庆功酒,结果才小十天的功夫,五十坛酒就被偷得还剩十坛不到。
“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讲什么礼节谦让了,先把酒喝到肚子里才是正经。要不等到了江州,恐怕连酒坛子都见不着了。”
薛臯笑:“参军何时变得这般了?”
说好的世家子弟,温文守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见识过,不会逾越规矩呢?
严策脸上笑容扩大,将两个木碗倒扣在膝上旋了一下,然后一边往碗中倒酒一边说道:“跟着薛仁泽你这个将,想要守规矩也是很难啊。”
薛臯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用虚点着严策,接过了他手中的酒碗,嘴中说道:“好你个严季良,倒打一耙是吧?
“兄长派你来给我做政委,是想让你这个出身世家的读书人,好好教导我。让我身上能沾染到书香墨气,少一些粗鄙无文。
“结果你倒好,我还没学到多少呢,你先把我那套做派给学回去了。这将来咱们飞星郡少不得落一个两位主将都不着调的风评。”
严策听了这话,丝毫不以为意,笑道:“那就任他们说去呗,嘴长人家身上,咱们又不能把人嘴给缝上。更何况听他们说了,咱们也不会掉一块肉。
“再说了,有仁泽你这个主将在前,那必然是你带坏我的。”
薛臯几乎要为之绝倒,读书人一旦放飞自我还真是可怕极了,这找挡箭牌的姿势比她还要熟练。
这也许就是兄长说的儒生中极为小众的狂儒一派了吧,从前还真是没看出来严策居然还有这个潜质。
但这个样子现在已经不行了啊。
两只酒碗撞在一处,两人均是豪迈地喝尽了并不是那么甘醇的酒。
趁着严策回身拎酒坛的空隙,薛臯也从怀中摸出了三哥特特写给她的家信,朝严策递去,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这是我三哥给我写来的家书,说兄长决意整军,你还是做好准备比较好。”
“是么?我看看。”一听是整军的事,严策的心态也平和许多。
不就是整军么,现在改名叫参军,其实仍旧履行政委之责的他从前三五不时的就要接受到这样的军令。
但就是这一放松,让一目十行浏览完傅盈信中内容的他把酒坛给摔了。
还是薛臯眼疾手快地给捞了回来,这才没让满地芳草饱饮酒液。
“这,这……”许是受到的冲击太大,严策这了个半天都没这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薛臯举碗和他撞了撞,他才如梦初醒,挤出一句话来,“这成何体统!”
然后又急忙去看薛臯脸色,见她平静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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