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大结局(上)(1/2)
第157章大结局(上)
自正月末跨入二月头的暮晚,长安城陷入难眠的夜。
女圣人与外尚书独身出城的消息飞矢似的传遍长安城,坊间或叹或喜亦或无言。只是,翌日卯时,承天门上晓鼓声响起,无数双眼睛从未亮的天中,缓缓睁开。
“竟是,又下雪了。”
清河踱步至殿门外,一擡眸,便与雪间而立的李知所相视,其后百官一道站在风雪间。
李知缓缓动身,鬓边堆砌着稀薄碎粒,开口也如凝聚的寒风密雪,“司天台,竟也有算不准天象的时候。”
王全跟在圣人身后,李由林这一斩,倒叫他的干爹升了位,自个儿也跟着沾了光,听见李知出声,忙叹着续道:“天威难测,岂是人可窥全。都说含冤沉雪,怕是天公也垂怜圣人同外尚书高义里头藏着的冤屈。”
高义冤屈,这话不知是将谁的脸面蹭在雪地里。
飘雪间立而相视的两人并未说话,头间的伞檐轻动,随即擡步,向着百阶宫门下行去。
百官亦是垂眸默不作声,诚如李知昨日所言,三使君根本不是奔着清君侧而来,杨士、程美中、朱楼,每一件事都分明昭示着野心。那女圣人与外尚书独身出城,又能止住什么?
这为昨夜百官争执之点,一直延续到今晨,却在见漫天大雪忽而飘洒时,齐齐闭口。
或许,天当真能,佑我大唐。
而李竹与李知一路迎万难爬上此位,怎会不留条退后?
于是重云敝白日下,阔大皇城内,冗长却又紧密不断的长行,似画卷中一抹落笔重收尾轻的墨痕。
自景风门出沿崇仁坊东行,两街探出头的百姓不少,却在天未明雪已至的坊道间沉默无声而立。
过东市至春明门瓮城,北衙六军已在此排守。
“拜见二圣!”
清河微微点头,带着李知朝着闸楼行去,去往第三重外城,便不是所有朝臣都可登行,除去政事堂几位腿脚还麻利的相公,余下百官只止步翁楼。
郑观远望着已淡如墨点的登城人,不禁叹了口气,朝立在一旁的胡咏思道:“这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胡咏思听此叹,不知怎的,便忆起仍在大理寺关押的谢愈。
他微微眯眸,穿过簌簌而落的大雪,记起谢愈心中对李三娘所赋的别样情愫,比之门下省朝官所传言的更早,也更深。
如今天既白之际,一人深锁牢内,一人远隔城外,共可相看之景,唯目中茫茫。
这破天象而历狼烟,不休不止,又藏埋浊秽的风雪啊。
清河一行人停步于闸楼城墙,自下而望,苍茫天色正在一点点转亮,云雪巨厚,裹挟风扬。
此刻离长安城脚下三里之外,十万大军帐前,气氛却是冷凝。
章应通披着大氅,撇下一干将军独自入帐,众人见着他自打昨夜脸色便不好,一时面面相觑。
帐内,幕僚搁下书相迎。
“将军怎的又折回?”
章应通摆了下手,沉声道:“还是昨夜那事。”
他的心思还落在昨夜见杨士与程美中回来时。
依着房山越所出主意,将所谓的罪臣送到唐王朝跟前好好羞辱一番,只要人死了,破城便不缺理由。
只是他出乎意料,此二人竟会被李竹与李委活着放回来,倒是窝囊。
不过那双讽笑的唇又压了下,却又思忖起程美中回来时的话。
“章将军,那李知当着朝官的面言,斩杀李由林是送给房山越的赠礼。这话乍一听只觉怪异,可深思便不由得品出些深秘。”
章应通扣下那柄长刀,端起案上的热茶自倒了一壶,眼放空眯着前处。
李由林是为了谁,众使君心知肚明,长安城近处的几位使君明里暗里都作了他的假子,若说他一介去势的中官妄图推翻王朝自立为帝,倒也有这个兵力财力与手段,不过,名声谁人不想惜,拿捏一个幼子自然比拿捏一个使君容易。
章应通搁下茶盏,捏在指节撚了撚。
可房山越怎么会同李由林扯上关系?
那所谓外尚书的话,其间之意分明是暗示此二人关系不一般。
幕僚盯着他沉静如渊的眸,知晓他还是起了疑心,便拱着手言:“房山越不同旁人,将军还是要有所防,不若借今日局试探,这头仗叫房山越先去举兵。”
章应通回过神,朝案前立着的幕僚弯唇,恍然松了些神情,“砚郎君心思缜密。”
周砚垂手,只笑不言。
风雪一阵阵撞帐,外头忽而响起一声唤:“章将军?”
章应通扭头,听出是房山越的声音,“进。”
帐帘被撩起来,灌入一阵寒风,碎雪不要命地往里填,摧得座前那双打量的目光,也作寒几分。
房山越微微一顿,很快藏好情绪。
“天已亮趁着大雪,章将军还不动身一举拿下?”房山越朝他说道。
章应通未答话,就一双眼不落寸的盯着他。
倒叫房山越心下不由得一沉。
随即,便听他慢悠悠道:“今日大雪,寒风迷眼,长安城借着蒙蒙雾只怕难攻,只是不知房弟可愿代为兄前去探上一探?若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老兄我定即刻举兵支援。”
房山越面色一僵,从前与他在各自领地便交战不少次,自然也不是可忍的性子,“章兄,长安城若破,迎为帝的,可是你啊。若叫小弟前去,只怕十万之兵乃至万方百姓,不会依啊。”
章应通一笑,拍膝起身,又寻了一瓷盏倒茶,“可攻城一事,乃是房弟前来折膝提议,‘彼可取而代之’之话也是房弟所言,老兄我那时才叫受宠若惊呐。楚怀王之约,莫非房弟亦想效仿?”
那杯将斟满的茶顺着试探的笑言,递于房山越身前。
浅薄却又显形的白雾浮在冷气里,又悄然消散。
“若我昨日所赌不错,如今章应通与房山越该是各自生了分嫌隙。”
城墙上李知远望东处,轻声开口:“使君久盘踞河东一带,依王离所言,两人战火不少,都是有野心的人,一分犹疑都能点火燎原。”
清河闻言点头,却又微微凝眉,“依昨日三娘分析,若两人生疑,章应通只有两道法子——要么支开房山越兵力,让其转去长安城其余城门,要么便是让房山越先替自己探路,断绝前后夹击之局。”她转过目,不由得扯紧大氅,“可若,房山越一条不应,又该如何?”
毕竟如王离所述,他是因着房山越与章应通多次交界动兵,才无奈想先留长安,彼时她还为贵主,都知晓成德节度使与平卢淄青节度使不对付。
“不,房山越一定会应下。”
清河微怔。
李知扭回头,慢慢解释道:“这样两个人,能放下成见一齐举兵便已是怪事,无非相互暗中撕咬着。而房山越是李由林的人,如今李由林亡,他怎会乐见章应通夺城称帝,再者他还要思忖自己日后的行路,他得为自己谋生路。”
清河眉目微松,有些了然开口,“而我与三娘,便可去为他送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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