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照楼头（2/2）

叶容钰尴尬笑笑，自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池蕙见状，赶紧打了个圆场，“昨天沈先生琢磨了一晚上，觉得你夫君还是应该再添上两味药。”

“好、好，一切都听沈先生的。”

池蕙将筐子放在石磨上，人往旁边一坐。郎中进去给蔺云瞧病，叶容钰本想跟上去，却被池蕙一把拽住。

“那位郎中也是个善良人，昨天我家女婿将他扣下，给附近几个村庄的伤兵老弱瞧病，看了百十号人，硬是一文钱都不肯收。只说等他妻儿到这后，给他们个留宿避难的地方就行。到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呢，就开始起来煎药制丹丸，你家夫君交给他，保管放心。”

叶容钰面露为难，“实不相瞒，沈先生是我的人强绑来的，我把他得罪不轻。”叶容钰咬了下嘴，还是没将不敢服药的事说出来。

“嗐，我跟他说了，你也有你的难处，他现在肯定会好好医治你家郎君的。”池蕙停顿半晌，还是耐不住好奇问，“不过，你家郎君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突然被这样问起，叶容钰心里咯噔一下，“沈先生都说什么了？”

池蕙咳嗽两声，黑眼珠子左右闪烁，像是做过贼一样，“昨日我跟沈先生说，你一到这就组织大伙抗击贼寇，还给村里买了兵器，囤了草药，你这样好一个人，你家郎君肯定也是个不错的啊。”

“那是。”

“结果沈先生张口就说，宫里哪能有什么好人。”

叶容钰赶紧将池蕙搂住，长吁一声，“池蕙姐，还请你切勿声张。我家郎君得罪过不少人，是被仇家追杀才伤成这样的，万一叫人听说了，寻过来，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池蕙惊讶地张大嘴，又赶紧自己伸手将嘴捂住，点了点头。

不一会，沈郎中从屋里出来，作揖时身子压得很低，“夫人，你夫君身上的伤我全给他处理了一遍，另外又喂了两颗丹丸，煎服的汤药我也用纸包好放在桌上了，给他喂上两天准能醒来。”

“多谢沈先生了！”

叶容钰把池蕙与沈先生一路送出院子，刚回来，就听房里“咕咚”一声，紧接着房里像是桌椅倒地。叶容钰赶紧跑进屋里，就看见，蔺云是连人带薄被跌在地上。

“啊！”蔺云大叫一声。

叶容钰赶紧将人搂住，轻拍着蔺云的背安抚，“你别怕，我在呢。”

“容钰？”蔺云用手触探，继而紧抓那搂住自己的胳膊，“容钰，我的眼睛。”

“怎么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叶容钰伸出手在蔺云眼前晃了晃，蔺云眼里无神，却因绝望止不住落泪。

“你别急，我再去叫郎中过来。”

叶容钰想抽身去叫郎中，可蔺云怀里空空，突然更激动了。他凭着感觉又一把捉回叶容钰抽离开的胳膊，“不！我不要！”

蔺云激动得整个脸涨红，眼里漆黑，却将眼睛睁得很大。

屋外人听到了动静，赶紧叫没走多远的沈先生又折返回来。

沈郎中也觉得怪异，赶紧冲进屋去，想给蔺云再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蔺云一听有陌生动静逼近，慌张缩在叶容钰怀里，曲臂护在胸前，不肯将手腕伸出来。

“蔺云你听话，沈先生不会害你的。”

叶容钰一边安抚，一边把蔺云胳膊拉出来。沈郎中再号了脉，又检查了下蔺云头部的伤。

“他可能是头上受创太重，这才导致的失明。”

“但你放心，我会尽力为他医治。”

“还治什么！看我瞎了，就说些好听的唬我。我......”说着，蔺云就要挣扎着起身，可他什么都看不见，腿上伤着，才一站起来就又磕倒在地，“我一个废人，还不如就此死掉算了！”

“蔺云！你胡说什么？”

叶容钰见他疯得厉害只得赶紧叫其他人先出去。

门关上后，房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叶容钰一直紧紧将蔺云抱在怀里，生怕他又伤着自己。

过了许久，蔺云终于冷静了一些。

“容钰，你还管我干什么，我这个样子，还不如去死了好。”

“怎么，你真想去死不成？”

蔺云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那好，你等上我几天，我去把大家都料理周全了，就陪你上后山。”

“要死，咱们两个就一起。”

蔺云又开始惶恐不安，嘴里连说好几个“不”字。

“不想死？那就明日起，乖乖听郎中的话，好好治伤。”

“哪有那么容易治好。”蔺云不敢说，他这一路受伤，还被仇家买通的郎中后坑过，他甚至怀疑是自己昏迷时郎中对他做了些什么，更不可能相信郎中肯医治他。

“不管治不治得好，只要你人活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