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欲燃(23)(1/2)
榴花欲燃(23)
“砰——”
似有什么物件从高处掉落,清脆声响在寂静夜晚中显得格外大。
魏巧兰就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循声望去,有些紧张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出几步。
借三分月光,魏巧兰眯着眼睛,隐约瞧见方桌下底下躺着一块泛着微光的圆形物体。
她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她先前搁在方桌上的铜镜,魏巧兰有些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脯,见床上睡得死沉的王老汉不仅没有半点反应的模样,还咂咂嘴翻了个身,当即横眉竖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放下魏娘子的长生牌,魏巧兰打了个哈欠,有了几分睡意,她摸黑走到方桌旁,打算捡起铜镜就去睡了。
她腰不好,只能扶着方桌略略弯下腰,伸长手去摸到铜镜时却怔了怔。
怎么感觉湿漉漉的?
魏巧兰心想别是王老汉又毛手毛脚撒了水在地上,明日定要好好说说他。
她没想太多,忽略了铜镜表面湿润的触感,随手将镜子握住,直起身子,捡了起来。
月光只透过窗柩斜斜照进,屋内大多地方还是黑黢黢一片,但魏巧兰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视物完全没有问题,何况是拿在手上、近在咫尺的一块铜镜?
魏巧兰只是随意的翻转了铜镜,又随意的一瞥,就瞧见镜面上如蛛网般密布蔓延的裂痕,她皱着眉,有些心疼,铜镜虽值不了几个钱,但她节俭惯了,这铜镜买来三四年,今晚却不小心砸碎了,实在可惜。
她叹了口气,却突然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原是夜风从窗外吹进里屋,凉风习习,木窗轻微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凉风轻轻拂过魏巧兰裸露在外的皮肤与鬓发耳畔,她不自觉僵在原地,感觉有人在亲昵抚摸着她的面庞,又在她耳畔轻声呵气。
魏巧兰寒毛直竖,额上冷汗岑岑,觉得周遭骤然冷了许多,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此处,但她浑身骨骼都如同灌了铅一般,被不知名的力量牢牢钉在原地,四肢胶着在空气中,用尽全力也无法移动分毫。
她张了张嘴,颌骨却好似生锈的剪刀,再也无法阖上,喉间只能发出漏风一般的嗬嗬声。
寂静黑暗中,所有声响都放大到极致,魏巧兰不知过去了多久,方桌上传来好似尖利指甲划过的刺耳声,她拿着铜镜的手已然失去知觉,液体滴答滴落的声响从她脚下传来。
魏巧兰如今唯有眼珠子还能动上几分,纵然惊恐万状,但她还是不自觉转动眼珠子,使力往自己拿着铜镜的右手看去。
她右眼无法视物,瞳孔微微泛白,如今左眼像是随时要爆裂一般布满血丝,瞳仁中写满惊恐。
她隐约从右手掌心的铜镜中看见了一张面无血色的脸,是一名看上去三四岁的小女童。
镜面碎裂,女童的脸被分割成无数块,似是察觉到魏巧兰也在看她,女童眼皮一撩,黑黢黢的眼珠子直直盯着魏巧兰,嘴角一咧,露出比嘴唇还要惨白的牙齿,慢吞吞的说了什么。
魏巧兰脸色煞白,她看懂了女童的唇形,读懂了她在说什么。
是两个极其简单的音节:“……阿……娘……”
女童的脸在镜中倏忽放大,一张惨白面庞贴在镜面之上,像是随时都能破镜而出。
年幼的孩子瞳仁都又黑又圆,镜中女童的漆黑瞳仁便几乎占据整个眼眶,她斜着眼盯着魏巧兰,一直重复着“阿娘”这两个简单的音节。
铜镜边缘渐渐缭绕起一层黑雾,随着女童愈加贴近镜面,黑雾更加粘稠厚重,直至成为流动的液体,攀附上魏巧兰的手臂,在她的皮肤上蠕动。
魏巧兰双眼瞪得浑圆,眼中的惊恐藏也藏不住,她眼睁睁看着这些阴冷黏腻的黑色液体争先恐后攀上她的身体,然后渗入皮肤,刮骨一般席卷全身,好似她正在被啃噬分食一般。
“啊啊——”她张着嘴,发出几声无意义的气音,随即眼前一黑,黑色液体已经钻入她的口鼻双耳,最后便是她尚且能视物的左眼。
失去意识前,魏巧兰还是回想起了那天,自己初见魏绛雪的场景。
那日是数九寒天,魏巧兰一推开门,就见遍地打霜,她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幺女,沉默跟在丈夫王老汉身后,寒风凛冽刺骨,魏巧兰面色青紫,粗喘着气,将怀里小小一团,尚且带着余温的幺女搂紧。
她从出门起就始终一言不发,甚至不敢再低头看女儿一眼,就这样沉默着,最终来到了村外那条通往陵水的小溪。
两人站在溪边,配合着脱下幺女身上的衣物,浑身青紫的婴儿就如此赤条条袒露于数九寒天之中,在此过程中,婴儿没有半点反应。
在出门之前,魏巧兰就忍痛捂死了她的女儿。
王老汉被风雨侵蚀的面庞沧老不已,他接过孩子,蹲下身,欲将瘦弱的孩子放进溪水之中,魏巧兰终是忍不住,闭上眼转身不再看。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声带着愠怒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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