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鸳鸯(五)(1/2)
假鸳鸯(五)
一声闷t雷从天边滚滚落下,豆大的雨点砸进了地里,转眼间晕开一块水渍。
空旷的宫道上,有一小太监正在飞速地奔跑,期间撞到了人他也似没有看到一般,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冲,最终脚步停在了王殿外。
“王上!城郊急报!”
殿中有人闻声开了门,正是李公公,他从那小太监的手上拿走了密函,转身匆匆入了殿。
晋王见状撑着头,轻叹了一声:“又出什么事了。”
说着,他伸手拿起了李公公递上前的密函,漫不经心地展开,然而当他看到上面的那一行字时,眉心瞬间紧蹙起来,身体下意识坐直。
只见上面赫然写道:城郊出事,大理寺卿以身殉职,魏指挥使失踪至今仍下落不明。
这封密函上的字迹,属于祁玄,晋王绝不会认错。
他的这个儿子,字迹向来端正,而这上面的字......却被他写的七扭八歪,寥寥几字,显然是情急之下所书。
晋王猛地将这封密函捏做了一团,早已抑制不住心中暴起的情绪。
“传孤的命令......即刻起,召集所有御林军与神机卫!彻查主城与郊外,务必要将三殿下与魏指挥使带回来!活要见人,死......”
他呼吸一颤,转而又咬牙道:“死也要见尸!”
李公公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这是出大事了,他连忙应声,转身就要出去,却又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迎面撞上。
李公公正要拧眉怒斥,却见那人一脸焦灼。
“不好了公公!郡主在宫门前晕倒了!”
“郡主不是正在被禁足吗?怎么能晕倒在宫门前?!”
李公公闻言诧异,那人连忙唯唯诺诺地解释:“正午的时候,郡主迷晕了送膳食的宫女以及看守的侍卫,偷偷溜了出去......”
听到这,李公公瞬间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却听里面传来晋王暴怒的声音:“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人送回去传太医!”
喊完以后,晋王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疲惫地滑坐了下去。
距离魏璟与殷照心的婚期,已经不足半月。
......
雷雨大作,狂风骤起。
整个郡主殿中早已乱做了一团。
而殷照心紧闭着眼,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坠落,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席卷而上。
她缓缓睁开眼,发觉自己正置身于湖水之中,而她的身体距离水面越来越远。
她看着倾泄下来的那束日光,下意识的伸出手,却又转瞬被水流冲得逐渐弯折。
仿佛永远都触碰不到那束光。
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叫喊。
“快来人啊!夫人落水了!快来人!”
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
夫人。
如此陌生的称呼。
却又无端让她心中一痛,好似从前,也有人每日都这般称呼她。
是谁呢......?
殷照心想不起来。
她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身体不断沉向水底。
但她心中对此并不恐惧,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她的梦,她不会死。
于是她顺从般的闭上了眼。
直到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语气悲恸,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昭昭”,让她觉得耳熟。
但那不是祁玄的声音,也不是燕双信的。
更像是......
她猛地睁开了眼,湿漉漉的头发丝沾在脸上。
水珠滑落,她被人突然间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紧,却又很温暖,让人忍不住心生贪恋。
殷照心能隐约间察觉到他的身子在抖,双手牢牢环着她的腰,像是失而复得。
她的身体依旧像前几次一样不受控制。
她就像是一个看客,亲眼目睹了自己将面前的男人一把推开。
眼前也早已蒙上了一层雾,只能看清对面人的大致轮廓。
她听见自己虚弱的语气,却又恶狠狠地捂着胸口,咬牙道:“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淹死,为什么要救我?!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你......就觉得无比恶心。”
这话似乎成功将面前的男人惹怒。
殷照心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周遭突然降下来的气压,将他暴怒的情绪纷纷显露。
他猛地伸手捏住了她的双肩,力道大的惊人,惹得她惊呼出声。
见她刻意躲避的目光,那人强硬地单手扼制住了她的下颌,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那你想见谁?!”
“是祁玄,还是燕双信?”
说到这,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只要你肯说......我现在就派人将他的尸体拖到你面前,如何?”
闻言,她似是疯了一般在他手中挣扎起来:“你这个疯子!你就是要故意折磨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听了这话,对方的笑容却越来越深,到最后的笑声已经逐渐接近癫狂。
他缓缓凑近,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暧昧的气息牢牢包裹在她身前。
“当年......郡主的那把匕首插进我的身体时,离心脏的位置只隔了仅仅一寸,郡主这般心狠的人,都尚且能开恩留我一命,而如今......我又怎能知恩不报,狠下心来要了郡主的命呢。”
说着,他粗粝的大手亲昵地抚过她的脸庞,带起她一身的颤意。
他倏地抓住了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恶狠狠地将它放在了心口处。
“你摸摸,当年差一点被你亲手杀掉的那颗心……如今却疯狂地因你而跳动,夜里的时候,你应当看见过吧,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无论我当年用了什么药,都无法将其抹去,那是你亲手留下的烙印。”
说着,他猛地将殷照心拉到了身前。
俯身,灼热的呼吸贴在了她耳边,语气低沉:“夫妻几载,我那般信任你......”
后面的话,殷照心却是听不见了。
她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脑中阵阵嗡鸣,像是要将她的神经撕碎,吵得她不断地用力捶打。
眼前景象不断倒退,意识模糊间,她缓缓擡起头,看见了不断变化的一幕幕。
是她在雨夜里,被雷声惊扰,心绪不安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脊,低声诱哄安抚;
是她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人为难,孤苦无助时,他匆匆提剑赶来,将她薄弱的身体牢牢挡在身后,拔剑怒指对方的身影;
是她晨间迷迷糊糊提的一句“想吃栗子糕”,而他便在当夜散值时不顾将至的暴雨,也要去城东最远的那家铺子,只为买那包她心心念念的糕点,待回来时早已被淋成了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他们曾经也如同寻常的夫妻那般,不止是奉命成婚的关系。
然而就当殷照心想要上前抓住这残存的美好时,画面却倏地一转。
她跪坐在地上,手里正死死地握着一把匕首,垂眸间,那锋利的刃,已经插进了对方的心脏处。
殷照心手一抖,下意识擡头望去,见到的却是另一幅场景。
大婚夜,她亲手扯下了覆在头上的红盖头。
在这一瞬间,两幅景象不断转变,她的手在这种光怪陆离的场面下不受控制地一抖,嗤地一声,湿热的鲜血喷涌,淋了她一脸。
殷照心不敢置信地擡起头,像是浑身失了力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她嘴唇颤抖,下意识想要上前捂住她亲手制造出来的伤口,人却已经重新坐在了那张喜床之上。
而被她扯下来的那张红盖头,如今正被她死死地攥在手心。
恍惚间,她似有所感,擡眸望去——恰好与那男人对上了视线。
窗外忽然之间狂风大作,轰地一声,窗户从外被吹开,惊得浅星连忙伸手去关。
待她将窗子关好后转身之际,瞧见了躺在床榻之上昏睡了整整将近半月的殷照心,终于动了下眼皮。
浅星连忙着急地冲到了床边,直到躺在上面的人迷蒙地睁开了眼。
“快!快传太医!”
她喜极而泣。
“郡主醒了!快去传太医!”
这是殷照心昏迷的第十二天,同时,也是距离婚期的最后一日。
那日,殷照心在金凤楼里等了魏璟整整小半天,也迟迟未能等到他的身影,在燕双信说完那些话以后,她整个人就变得失魂落魄,脑中反复掠过不同的光影,无论浅星如何唤她,都无法将她的神智拉回。
她好似变成了一缕孤寂的游魂,漫步目的地走在人群熙攘的街上。
每看到一个身形与那个男人相似的人后,就要上前,幸而被浅星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眼看殷照心状态不对,浅t星别无他选,只能硬着头皮将她重新带回王宫。
谁曾想刚刚走到宫门前,她就像是彻底没了意识一般,身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期间慧灵大师甚至从清心寺来了王宫一次,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
“郡主郁结在心,为梦境所困,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浅星闻言焦急地抓住了她的手:“那我们郡主什么时候可以从梦里脱困?”
慧灵大师叹了口气:“当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自会醒来。”
这一等,就是整整十二日。
晋王兴许出于怜悯,对于她们主仆二人这次密谋出逃的事,暂时并未计较。
但实际上,他是因为半月前城郊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城中失踪的世家小姐人数正在逐渐增加,大理寺因那日受了重创,眼下已经失了查案的能力,祁玄在那日后被人找到,身受重伤,至今仍卧在床上昏迷不醒,王后每日都在亲自贴身照顾。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