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同(三)(1/2)
两心同(三)
室内寂静无声,唯有月色轻柔恬静,透过窗,倾洒遍地。
随着魏璟的话音落下后,殷照心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她双手下意识扶着身后的墙,直到冰凉的寒意遍布全身后,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垂下头,碎发轻荡。
魏璟的目光一直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无声地打量,像是只伺机而动的狼,随时会猛地扑上前来,将猎物撕咬殆尽,最终吃干抹净吞入腹中。
无边的压抑蔓延。
像是永无休止。
殷照心被他盯得头皮都在隐隐发麻,她甚至不敢擡头去看他的眼睛。
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纠结与抗拒,化作无数把利刃,纷纷扎进了魏璟的心里。
她在怕他。
她还是怕他。
像是被兜头淋下了一盆冷水,无穷无尽的寒意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脑中晃过的全是她的言笑晏晏。
只是她笑对的人,并非是他。
而是燕双信,是祁玄。
只听一声闷响,魏璟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反复叫嚣着的怒火,咚地一声,拳头砸在了墙壁上,惊得殷照心睁大了双眼t,浑身一抖。
钻心刺骨的痛楚从手骨蔓延至全身,才让他从中找回了些许理智。
他看着她的发顶,那里插着的珠钗已经歪斜,发丝也凌乱,是方才他们亲近时弄乱的。
那立起来的发根被他的呼吸反复拨弄,如今看起来像是无声的嘲笑。
殷照心缓缓擡起头来,视线撞进了他的眼底。
他如今面色紧绷着,牙关紧咬,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
压抑萦绕在她心头。
但是她还是在魏璟的注视中,一点点擡起了手来,伸向了他砸向墙面的那只手。
她泛着凉意的指尖轻柔地抚过他健壮有力的手臂,像是清泉顺着硬石缓缓流淌,让人的心无端变得清净起来。
只见殷照心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那只手,放在面前细细打量。
她轻且缓的呼吸一点一点落在魏璟的肌肤之上,同她的吻一样,温柔地,似一缕微风,抚过他的手,直达他心底。
末了,是她擡眸,眼中晶莹闪烁,开口便问他:“疼不疼?”
霎时,魏璟身子一僵,顿在了原地。
随着她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丝丝缕缕的疼痛仿佛从他的手骨缝中一点点溢出,逐渐变得钻心刺骨。
疼,怎么不疼。
他快疼死了。
殷照心眼中满是关心的神色,那是他鲜少会见到的。
如今,她在为他而心忧,不是旁人,只是他。
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成了一团。
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绕来绕去,却始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将他积攒了多年的冷静通通瓦解。
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之沉沦,轻而易举就能影响他的情绪,他的心。
见魏璟一直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殷照心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
他们是夫妻,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夫妻之间应该履行的事,她不会推却,更何况在她心里,眼前的这个人早就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与她亲近时,她的心亦是愉悦的。
只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可以拿这种东西来做交易。
想到这,殷照心眸色一黯。
从一开始,不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她与江东少主的身份地位,终究是不匹配的。
她的惧怕,不止来源于那个梦。
她知道魏璟心中的念想,她不是傻子,她能感受的到,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她:他喜欢她。
所以她亦清楚明白,该如何去平息他的怒火。
又该如何在这场无声的争锋中,占据上风。
就像曾经,她在王宫时一样。
于是她俯下身,在他紧攥成拳的手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温热,缱绻。
末了,她擡眸,眼睛湿漉漉地看向他,似是诱哄般地开口:“亲一亲就不痛了。”
见状,魏璟喉咙一紧,几乎是瞬间就将手从中抽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平复着急躁难耐的呼吸。
半晌后,他转过头去,再次看向殷照心。
他开口,压抑着怒气,似是怕吓到她,又或许是想挽回在她心中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形象,嗓音因此放缓,却依旧掩不住那残存的怒意,语气变得僵硬。
“分明惧怕我、厌恶我甚至想要远离我,又为何......要这样。”
那般隐隐受伤的神情,头一次出现在魏璟的脸上。
他想不明白。
他征战多年,手下人无数,与各种人都打过交道,他们心中所想,他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唯独殷照心,他看不明白,也猜不透。
他没有等到回答。
她就像是认定了一样。
认定了,他不会贸然地伤害她。
魏璟无声地笑了。
是极端的嘲笑。
于是在殷照心将要开口时,被他率先出言打断。
他怕从她的口中听到他不愿听的话。
“吴若娴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好好休息。”
说完以后,他便转身,带起了一阵风,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出去。
最终败下阵来的人,还是他。
待他从后,屋内重归寂静。
殷照心站在原地,身前还残存着他身上的体温。
像是不甘心地,想要借机渗透进她的心里。
她无形之中似乎笑了一下。
心一点一点的抽着疼。
她缓缓将手覆了上去。
好像真的让他得逞了。
哪怕事到如今殷照心还是忌惮着那个梦,可依旧会被他打开心防,逐渐忘我,将隐匿在暗处的危险通通抛在了脑后。
她已经许久未曾做梦了,不安一点点萦绕在她心头,每每与他亲近时,那种感觉便尤为强烈。
在还没有弄清楚一切的时候,她不敢随意做出许诺,她只能先想办法稳住魏璟,可是......
她嘴角的笑逐渐变得苦涩。
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接踵而来的变故不停地想要将她击垮。
她无能为力。
月色怡人。
在这无声的夜中,是殷照心沿着墙边,缓缓地滑坐在地。
而屋外,正有一道身影站在窗边,目光望向屋内,哪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也迟迟不肯离去。
直到有人无声立在他身后,恭敬地唤了一声:“少主。”
“嗯。”
魏璟转过身来看向来人,似乎是怕惊动到屋中的人,于是一路离开了窗前。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他才开口:“伤都好了?”
来人正是已经休养了多日的守材。
闻言他立即应道:“回少主,属下已无大碍。”
魏璟点点头,语气中无甚波澜:“这几日城中不太平,你留下来守在夫人身边,要确保夫人无恙,我不在时,一切以她的命令为主。”
守材听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这个“夫人”指的是谁。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他家少主与嘉和郡主的婚期。
于是他低下头,反应过来后忙恭敬应道:“是,属下遵命。”
风过无痕,月色如练。
到了后半夜,殷照心已经睡熟,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衾早已被她不安地蹬落,随意地搭在床边。
屋内响起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又轻又缓,似乎被来人刻意压低。
他一路走到了床边。
借着月色,面容才得以显露,赫然是早早便离去的魏璟。
只见他看着眼前睡容凌乱的殷照心,默默地长叹一声,随即弯下身来,将已经散落的被衾拿起,重新盖在了她身上。
少女娇憨的容颜被他尽收眼底。
无声中,他伸出手来,轻柔地抚在她的脸庞。
兴许是他指腹的薄茧太过粗糙,惹得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他这才悻悻地将手收了回去。
他终究还是无法割舍,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甘愿承受。
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
想到这,魏璟情不自禁地俯身,呼吸紊乱不堪,从她的额头一路扫过,最终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嘴角。
虔诚、珍重地落下了一个吻。
天边遥遥挂着的弯月不知何时悄然躲进了云层里,屋内黯然无光。
唯一的见证者,也在顷刻间躲藏。
前路未知,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亦不知能否化险为夷。
但......
他望着殷照心的脸,呢喃般地开口:“等我为你拿下这一局。”
是笃定的语气。
无论有多艰险,他都甘之如饴。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殷照心便醒了。
她在梳洗时从浅星口中得知了魏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了。
就像是刻意避开了她一样,走得匆忙,连声道别都没有。
想到这,殷照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