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1/2)
蜡烛
不出三日,瘟疫的官方警报才出来,整个百渡州封城。
人们极为恐慌,在零点之前纷纷想尽办法往城外逃去。奈何这段时间自上而下全被封锁了,包括何良易和子弟兵也无法出入百渡州,连蔬菜瓜果日常用品都是通过一条跨江大桥运过来,桥的两头都是固定在该岗位的子弟兵——他们的自由更有限,所有的活动都被局限在桥以及桥两边的岗哨上。
贺昭自愿捐献的行为也使他受困于州内。
飞云就住在他对面房间,偶尔会来看望他表达歉意,忘了带钥匙又赶时间的时候就过去蹭吃蹭喝改善伙食。
贺昭在宾馆里打电话去点拨生意,住得相当自在,也习惯了飞云大大咧咧撞进门瘫坐在地毯上脱鞋子脱外套,蹭进卫生间洗澡。
“就冲你这行为,你得给我贴多少钱。”贺昭怀疑他另有企图但并无证据,“我的东西放我房间里,你的东西也放这,你的房间放什么。”
“放我。”飞云开玩笑说,“如果你愿意收留我,它也可以什么也不放。”
“没事,我单身没人管。随便住。总比把门一关让你死外面强。”
“你单身吗?”
“分了,但还是没你什么事。”
贺昭自顾自地打电话做报表,准备药材。
等自己挂了电话发现飞云已经霸占了自己的书桌在统计百姓所欠缺的日常用品。
上次飞云回房间,不过三个小时又出门了,十六个小时回来也就洗个澡接着干活。
“你不用睡觉的吗?”贺昭有些惊讶,“还是说你有洁癖,洗澡比睡觉还重要?”
“这又不比寻常,不洗澡容易引起传染。”飞云打了个呵欠,起身打开窗户吹风,“都怪你,你不说我就不会困。”
贺昭穿的是白短袖,皮肤也白,窗外有点反光都能看清楚,陷在黑夜里的眼神显得格外深沉宁静。
飞云在默默看着玻璃上的倒影,困倒是不困了,反而是心跳得快了。他打开工作簿唰唰猛干了大半个小时,太累了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一睁眼一闭眼三个小时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闹钟吓了一大跳。凌晨天色昏暗,他忽然发现四周里一个人都没有,房间里灯光全都灭了,淋浴间、客厅、床上都没有人,透着一种悲怆的荒凉。只有桌子上那个闹钟哒哒地走,已经走了三个小时。飞云怀疑自己在做梦,从书桌边站起来才发现不是梦,他就是自己支着笔睡了三个小时,贺昭不见了。
“哥!”
没有动静。
“哥!”飞云的声音都变了,“贺昭!”
埋在沙发上的人影猛得抽动了一下,睡眼惺忪地弹坐起来:“在,在,这。”
谁叫魂似的叫叫叫。
“你躺什么尸!”飞云受了惊吓,黑白不分地拽着他往肩膀就抽了两巴掌,“装死!”
“谁装死了,只能你睡,不能我睡”贺昭没反应过来,一边伸手防着飞云揍他,一边嘟囔着分辩着,“我不是就晚几秒出声了么,我是睡沉了开不了口。凶什么。”
飞云动了动,明亮的眼睛映出些外面的灯光来。
贺昭才发现他满眼慌张,下意识避嫌地把手擡离他身上,就这么顿在半空。
“轰隆轰隆——”
巡逻的大卡车碾过外面的水泥路,在静谧的夜晚里就像一帧影视画面里给心跳的配音。
白灯光晃过两人表情凝滞的脸,由暗到亮,由远而近,又由亮到暗,由近而远。
“最近事多,是不是吓着你了”贺昭望着他说,“等完事了,回去你记得到土地公跟前拜一拜。”
“我回我那边。”飞云突然离开贺昭身边,往门外快步走去。
房间里还是没有开灯。他越走,离窗户越远,前面越黑。
他下意识找寻光源,无可避免地瞥了一眼窗外。
外面太荒凉了,明明是市井街巷,却一个人也没有,连露空的停车位也久没人放了。大家都把车子停到了好保养的地下车库。这座都市显得没有人气。
当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所有的勇气都没有了,心脏突突猛跳。
飞云很没出息地掉头,又没有本事走回贺昭那边,只能靠在鞋柜边上看消息。
贺昭也睡不着了,起身喝水,看见在门边刷消息的飞云。
飞云的脸被冷光源映得发青,眉头紧锁,嘴唇也不悦地抿着,整个人看起来状态相当紧张。
“开个灯,开关在你边上。”
飞云“哦”了一声,伸手碰了一下开关,灯光大亮,疼痛一下子从他的眉棱骨蔓延到眼眶里面,他伸手挡住扎眼的光。
贺昭快步走来把灯关了。
“不不不,别关!”飞云喊道。
贺昭嚓着打火机用手挡着风,也挡了一下刺眼的光,举到他跟前:“这样就行了,这就是抽烟的好处。愣着做什么,打火机开久了烫手的!找蜡烛啊蠢货。”
飞云无端受骂,不服气地闷哼一声,动作倒很老实,找了根蜡烛——准确来说,宾馆的房间里一般没有蜡烛,除非去前台要。就他俩这种情况,飞云是不会自己走出这个房间的,贺昭又觉得多此一举。
飞云手里拿着的是香薰蜡烛就往火苗上凑。
这香味不对劲。
“啧!”贺昭把打火机往后一缩。
“又怎么?”飞云不耐烦地瞪他。虽然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可以听出贺昭的语气里满是嫌弃。
“你平时没出警吗!黄赌毒都经你手,你怎么一副经验不足的样儿。”贺昭骂道,“这个是依兰花跟蛇床子做的暖情香,换。醒醒,别懵!”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看清楚。”飞云这才发现蜡烛有标识,连忙吹灭了蜡烛,换了一个薄荷香。
他被保护得太好哪里会想到自己身边会有这种东西,很单纯地拿蜡烛去点。
这么一番下来,飞云惊魂不定,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跟蜡烛相对到天明。
贺昭自己躺在另一个沙发上,什么话也没说。
飞云问:“干嘛不睡床,我寻思着我也没跟你抢。你这样怪辛苦的。”
两个人都没碰那张单人床。
不知道该尊老比较好,还是爱幼比较好,两个念头在贺昭脑海里争执不下,干脆跟飞云都睡沙发。年轻人,睡睡沙发又睡不伤。
飞云更厉害,从沙发到吊椅到书桌,哪哪都能办公,也哪哪都能睡着。
“我说,你不回去那边,是不是怕”贺昭忍不住问。
飞云:“别说了,我心脏现在还跳得厉害。”
“还跳那么厉害你小心是不是心脏病了。”贺昭开玩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不知道。我也懒得跟你说,说了我又得怕一回。”
“好吧。”
飞云走到他沙发前蹲下平视他:“真的还能做朋友吗?”
“现在不就是朋友吗?”贺昭一条手臂搭在眼皮上打盹,“你什么时候才死心。非要把咱们的关系弄得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复相见才如意么?”
飞云沉默。
贺昭挪开搭在眼皮的手臂,努力聚焦眼神去看他:“你不会那么死心眼吧……”
飞云就是死心眼:“我说我现在想亲你,特别想,你信不信吧”
贺昭:“……”
飞云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但在别人家里得讲礼貌。”
这话说的,好像在自己房间那边就不用跟贺昭讲礼貌似的。
“我回去吧,把话聊死了都。”
“可别,外面有鬼。”贺昭一本正经地说,“一开门,它们就黏在你身上顺着脊椎往上爬,从你眼睛钻进去撬开你的脑壳。”
飞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笑两声:“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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